幾天後,塔圖隆斯城區內的高級旅店內。


    科尼法師穿著一身帝國的貴族常服走進了他們最近下榻的旅店客房內。塔圖隆斯的海港房屋有著非常明顯的地域特色,這裏的大量房屋都是用沙漠中的砂岩建造而成的,而最堅固的房屋則是用沙海中出沒的旅行沙蟲的排出物製作而成。


    旅行沙蟲的排出物非常堅硬,金屬鐵鑿也無法損壞它們,因此在法拉半島上的高級場所與顯貴們的居所都是用這種材料當做建築材料製作的。


    法拉半島每年都有著來自海洋的巨大海暴,因此這裏的所有房屋頂上都不是其他地區的傾斜屋頂,而是一種能收集雨水的漏鬥結構,在城市的每一個房屋底下,都有著他們這裏房屋最重要的內部儲水結構。


    在法拉半島,水是寶貴的,因此每年都會到來的巨大海暴就是自然世界贈與所有生活在法拉半島上的人們的恩賜。因此,在法拉半島上自古就有著對此崇拜的信仰,再加上對沙漠的深刻廣泛信仰,法拉半島上的信仰一直都很錯綜複雜。當然,那是在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對於太陽與光的信仰在法拉半島上成為了最廣泛的一種信仰。


    誰不想加入法拉半島的統治者的一員呢,一旦加入其中,生存的壓力便會極大的減少。信眾每日都能從太陽之環教會得到免費的麵包,免費的定量淡水。青年人可以加入教會的軍隊作戰,從中獲得榮譽與地位。青年人可以加入教會的教士培養,從中獲得權力與未來。


    老法師停下手中的筆,合上了他的法拉半島旅行筆記,看著進屋的科尼法師說道:“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我看你很開心。”


    穿著一身帝國貴族常服的科尼法師轉了轉手上的貴族短權杖,他穿著這一身十分合適,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位法師:“我在旅店大廳與人閑聊的時候聽說在海港城裏的商業區新開了一間名叫‘廣闊世界美食’的餐館。”說道這裏,科尼法師笑了笑:“我一聽就知道這是哈勞法師在本地開的。”


    “哈哈,是哈勞能幹出來的事情。那麽你去他那兒看了嗎?有人去就餐嗎?”老法師也笑了起來,他的這個徒弟明明很優秀,卻非常喜歡去製作美食來討好他遇見的每一個人。


    想到這裏,老法師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知道,小哈勞這樣做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北地魔力學會中一直沒有多少創新性成果。他本身有著非常出色的魔力控製能力和優秀的魔力理解力,但就是在魔法創造性上很難有什麽出色的成果,與其他水平不如他的法師相比,都差了很多。


    這一直是哈勞法師的一塊心病,老法師曾多次給他提起過,讓他去擔任魔力尖兵的指揮官,可從小拜在老法師門下的哈勞法師不願離開他一直待著的法師圈子。久而久之,他就變成了這樣的一副性子。


    科尼法師不知道這些緣由,他是老法師最小的一位徒弟,對於他的法師師兄們的事情都不太清楚,畢竟其他法師都因為他父親的原因一直隱隱的躲閃著他。


    “生意很好,本地人都很驚奇他的那些美食。而且我才發現,哈勞法師哪怕不用魔法製作他的那些美食,他做的吃的都很好吃啊。”科尼法師轉著手上的短權杖說道。


    老法師點點頭,接著指了指屋子桌子上又堆疊在一起的許多學會公文:“那麽吃飽的小夥子,現在能不能幫幫我這個老頭子處理一下這些討厭的文件呢?”


    科尼法師聳聳肩,把手上的短權杖插進了右側腰間的專用皮帶上:“來了來勒,其實這些文件都沒有什麽的,您隻要把它們先簡單的速覽一下,把它們按照重要程度和種類進行一次分類就可以了。”


    老法師揉了揉他的眼睛:“哎,年輕的時候哪能料到現在的生活啊,早知道會這樣,哎,夢想與現實總是有衝突。科尼,你以後如果有自己的夢想,一定要先想好了再做啊。”


    “我的夢想。”科尼法師想到了什麽,狠狠的捏起了拳頭。


    瞟了可愛徒弟一眼,老法師用魔法給徒弟倒了一杯清水:“喝點水。科尼,你不了解你的父親,他也是有自己難處的。”


    深吸一口氣,科尼接過了飛過來的銀質水杯,向老師道了一聲感謝後,他一股腦的把杯中的水喝了個幹淨:“母親與族人們那樣的生活就是他的難處嗎?大家被黑鏈穿心而過,整天被他禁錮在城堡裏麵,難倒還要我去理解他的難處。我也被黑鏈穿心了十幾年,直到來到您這裏學習,才被他收迴了黑鏈。”說道這裏,科尼法師似乎是意識到了他的衝動,沉默了下去,隻是機械的分類著學會的文件,而旁邊那件跨空間魔法係統還在每隔一陣就吐出一份來自遠方學會的文件。


    老法師看了看手上的一個戒指,又望了望周圍的一切,他對著沉默下來的科尼說道:“現在時間空間不對,以後有機會再給你說吧。哎。”老法師見科尼隻是默默的點頭了一下迴應,他也隻好座了下來,繼續檢視著學會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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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塔圖隆斯海港城貴族區內。這裏原本是統治著此地好幾百年的一支貴族所居住的地區,但因為半個多世紀前的戰爭,這一支貴族已經被現在的太陽之環教會給打敗了,他們早就被打敗逃到了法拉半島的沙漠深處,並且一直在抵抗著太陽之環。


    而現在,原來的貴族區已經變成了海港城新的商業區域。原來貴族們高大的獨棟莊園變成了有實力的商會的駐紮地,原來貴族們商討開會的空曠會場也改造成了一處欣賞音樂的大禮堂。在太陽神教的宗教活動日裏,這裏是用來舉行大半塔圖隆斯人一同參與的儀式活動。而在平常時,這裏就是各種各樣的活動場所,幾個商會聯合舉行的商業拍賣會在這裏舉行,巡遊的戲劇劇團也可以在這裏舉辦盛大的劇目表演,除了太陽之環教會之外的其他教會也會在這裏舉行自己的宗教活動與儀式,甚至每年的巨大海暴之後的漁獲交易也會在這裏舉辦。


    此時,這個頂部有著大塊半透明琉璃玻璃的大禮堂內,正舉辦著一場音樂表演。城中新的統治階層們正欣賞著被從帝國南部邀請來的著名歌唱家的精彩歌聲。這位著名的歌唱家是一位在人類領土中極少見的森林精靈,他同時還是是音樂之神的高級祭司。幾重身份疊加在一起,讓哪怕是這些個城市新的統治者們都得專注的聆聽著這位來頭不小的歌唱家的歌聲。


    華麗的大禮堂內是呈階梯式形狀,精靈的歌唱家在禮堂的最北邊,地勢最低。而他麵前的座位一層層的向上延伸,同時,在禮堂的東西兩邊,上麵是權勢階級才能使用的獨立包廂。


    在視野最好的一個包廂內,頭發花白的古拉特涅將軍正正襟危坐的聽著下麵傳來的歌聲。在這位年老的將軍身邊,是他的家族族人們,男人們都如將軍一樣表情專注的聽著下麵傳來的空靈歌聲,雖然聽不懂精靈語,但隻是聽到耳中,就能感到自己好像邁步走在舒適的林蔭小道上一樣。


    而將軍的其他族人們則在各自幹著各自的事情。女人們聚在珍貴的珊瑚沙發上一邊扇動著飄散著香味的手扇一邊談論著城內新鮮的八卦消息,孩子們分成兩部分,年齡小的幾個正在奴仆的伺候下學習文化知識,而年齡稍大的幾個年輕男女則在談論著明天用自家的遊船出海玩耍。


    幸好,包廂內經過了聲學的特殊設計,大禮堂內的聲音能增強傳到包廂內,而包廂中的聲音則很難傳出去。


    包廂大門打開著,將軍家的奴仆從大禮堂的侍者們手上接過酒水和水果,在包廂的角落小心的將它們調製成美味可口的飲品送給他們的主人。


    多尼拉法法師此時穿著一身商人短袍就這麽正大光明的走進了古拉特涅將軍的包廂內。他環視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包廂正中靠在軟墊椅子上閉眼聽歌聲的古拉特涅將軍。


    他緩步的走了過去,同時他衝著給他讓路的奴仆點點頭,又友好的與看他的將軍男性族人笑了笑。包廂內的眾人都對這位商人沒有投以重視,那個笑容友好的商人是朋友啊,他肯定與將軍有話要說,隻是他找的這個時間不太對,我們應不應該勸說他一下,讓他過來喝杯好酒等到這首歌曲結束再說?


    悠揚悅耳的精靈歌聲被擋住了,怎麽迴事?古拉特涅將軍睜開了閉著的眼睛。


    “好朋友,我們許多年沒有見麵了啊。你還好嗎?”多尼拉法法師背著雙手看著年老的古拉特涅將軍說道。


    “多尼?是你。咱們都五十多年沒有見過了啊。”古拉特涅將軍看到年輕時的夥伴出現在他的眼前,雙眼立馬就濕潤了。


    他激動的趕緊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多年不見的夥伴,用力的拍打著對方的後背:“你這麽多年都去哪裏了,當年怎麽就不辭而別了,沒有了你的商隊支援,我們的犧牲好大啊。許多的兄弟都白白的死在了與帝國與現在的太陽之環的手裏麵。”


    多尼拉法法師有些抗拒被人這麽親密的擁抱,他僵硬的同樣拍打了幾下古拉特涅將軍的後背說道:“我當時隨著一艘商船去了南邊的倫琴三公國那裏了,畢竟當時消息都說那裏局勢不穩,我想著去趁勢賺上一筆。結果沒想到在海上被人魚給俘虜了,之後輾轉多地,幾十年過去後,這才迴到法拉這裏。”


    “原來是這樣,當時許多兄弟都埋怨你來著,當然我可沒有埋怨你。你不來,肯定是因為這是一筆賠本買賣,我當時還以為你早就看出大夥會失敗的,因此我就留了一個小心。”古拉特涅將軍拉著他多年不見的夥伴來到了珊瑚沙發上,女士們則被古拉特涅將軍要求先帶著孩子們迴家,而家裏的男人們則過來見見這位看著就是朋友的將軍年輕時的夥伴。


    雖然有些奇怪這位與他們家族長應該是一個年齡段的商人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年輕,但既然是朋友,這些都沒有什麽關係啦,將軍把家裏的男人們一一介紹給多尼認識,還給家族裏的晚輩們說起了當年他們一起造反對抗帝國的事情。


    可能因為這些話不好聽,怕傳到當地沒有實權的帝國官員耳中,古拉特涅將軍讓包廂中伺候的奴仆們準備好酒水後就離開包廂,他們接下來說的話就不是這些奴仆可以聽的了。


    拿起一杯果汁遞給了多尼,古拉特涅將軍接著拿起了一杯烈酒小抿了一口說道:“你肯定很好奇我當年明明是帝國反抗軍,怎麽這會兒反而成了塔圖隆斯海港城的一名實權將軍是不是?”


    看了一眼手中的果汁,多尼拉法法師同樣小抿了一口說道:“沒錯,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一個同姓氏的另外一個人呢。當年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靠在珊瑚沙發上,古拉特涅將軍示意家裏男人們都自去取一杯酒水喝:“我先問問,你大概知道法拉這裏之後的事情吧?”


    “我知道,我簡單的了解了一下。”


    “當時我算是與你多尼比較熟識的人了,其他夥伴們在失去了你的商會支持後就水平大失。我當時也是一樣,但我知道,你這麽出色的商人突然失蹤,肯定是因為支持我們這些反抗軍將領是一件失敗的投資。”


    多尼拉法法師自嘲的笑了笑,沒說什麽。


    “我當時就留了一個心眼,你別笑我謹慎小心。我當時真的這麽認為的,當然了,現在我是知道你是跑商被人魚給襲擊了,可我當時不知道啊。我就派了副官去聯係那些沙漠部落民。”


    “然後?”


    “然後我的人告訴我,這場反抗帝國的仗可能贏不了了。哎,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朋友。我一直都對那個腐朽的帝國統治咱們法拉半島抱有反抗的想法,年輕的時候,一直想著能聯合其他同樣想法的人去推翻帝國的統治。可我去聯係探查的副官告訴我,他親眼看見一直不起眼被欺辱的沙漠部落民有著數以萬計的年輕戰士,不限男女,他們都是一些堅強的戰士。而且這些人都支持帝國的統治。”


    古拉特涅將軍一口喝幹了手上的烈酒,將軍的兒子立即給他斟上酒。


    “我那時候就知道,我們的反抗沒有機會了。所有的反抗軍加起來有二十萬嗎?而隻是幾個沙漠部落就能派出幾萬的戰士,法拉那廣袤的沙漠中,有多少部落呢?誰能說的清?哎,我沒有對不起反抗軍的其他兄弟們,我隻能這麽說。”


    “那一定很難對吧?”


    古拉特涅將軍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是很難,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啊。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


    “什麽?”見古拉特涅將軍這麽鄭重的問道,多尼拉法法師也挺直了靠在珊瑚沙發上的背。


    對著自己家的男性晚輩們做了兩個手勢,古拉特涅將軍看著他的朋友-商人多尼身上的華麗法師袍、火紅的發色、不同於人類的精靈長耳說道:“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多尼拉法法師挑了一下眉頭,沒有說話,隻是在輕抿了一口果汁的同時,雙眼微微的發出了魔力的閃光。


    “父親,這位多尼先生不是你的朋友嗎?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肯定也是我們的朋友了啊。”


    “對啊伯父,多尼先生可是你的朋友啊,你說他是朋友的。”


    “爺爺,多尼先生就是多尼先生,他這麽麵善,怎麽可能是其他人?”


    “是呀大爺爺,請不要這麽兇多尼先生。人家大老遠的來找你,你應該以禮相待才對。”


    “多尼先生請別生氣,我爺爺他是老了癡呆了,大家都知道你是他年輕時一起並肩戰鬥反抗帝國統治的夥伴了,爺爺他最近老是忘事,雖然是騎士,但他也老了。”


    古拉特涅將軍銅鈴般的眼睛瞪向了他最寵愛的一個孫子:“這小東西,怎麽能這麽說我呢。誰癡呆了。我好的很!還有,多尼!多尼!別用那發光的眼睛看我的子孫們!”


    多尼拉法法師麵容徹底冷下來了,他把果汁放在珊瑚沙發旁的小桌上,盯著古拉特涅將軍說道:“什麽時候?”


    老將軍身上發出陣陣紅光站了起來,用身上迸發出他的生命力量遮擋住多尼的魔力目光,同時用背後散射的紅色生命力量注入到了他的家人們身上。


    “什麽時候?從三十年前我成為高階騎士的時候!多尼,多尼。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在幾十年前參與反抗帝國的事情,又在現在出現在我的麵前。而且還用同樣的方法同樣的手段來迷惑我們?”


    多尼拉法法師也站了起來,與古拉特涅將軍隔著兩米距離對峙,但並不說話。


    “迴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將你的四肢打碎!之後慢慢的拷問。”古拉特涅將軍身後,他的族人們的身上同樣迸發出了各色光,他們原來都是騎士級的戰士,在古拉特涅將軍用自己的生命力量抵抗了他們頭腦中的魔法後,也一個個恢複了清醒,一起展開各自的力量。


    多尼拉法法師哼了一聲說道:“真是出師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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