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瑾咳嗽一聲,“我覺得你更奇怪,你到底是什麽人,做什麽的?”他不免開始懷疑她的身分。


    “你不是叫我村姑嗎?我可不就是村姑嘍。”顧霜霜衝著他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她的言行讓陸懷瑾蹙了眉頭,心裏頓時有種憋著口氣無法吐出來的悶。以前除了秦衍,誰敢這麽跟他說話?在廈川,誰敢招惹陸懷瑾,必然沒有好果子吃!


    陸懷瑾十分不爽的瞪著顧霜霜,偏偏這丫頭還一臉天真無邪,咧開嘴笑得燦爛,“陸大哥,你瞪我幹啥?”


    “別叫我陸大哥。”他腿腳不能動,坐在石凳上脊背挺得筆直,“我跟你熟嗎?套什麽近乎。”


    “唔。”顧霜霜一麵收拾畫紙筆墨,一麵點頭,笑咪咪的閉嘴,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陸懷瑾見她進了屋,他在院子裏坐著一動不動,看見廚房的煙囪開始往外冒白煙,聽見廚房裏傳來“滋滋啦啦”的炒菜聲。


    顧霜霜從廚房出來,手上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麵湯鮮白,麵上蓋了一層青翠的嫩豌豆尖,她用木筷一撥,一個煎雞蛋從麵湯裏撥了出來。


    顧霜霜當著陸懷瑾的麵,挑起雞蛋往嘴裏送,一下口,橙黃可口的蛋液溢出來,澆在青嫩的豌豆尖上,麵碗裏熱氣一冒,黃綠交接,讓人胃口大開。


    她吃麵時發出“唿唿”聲響,鼓著腮幫子吃得尤其香。平日裏半點不愛吃麵條的陸懷瑾看她吃得這麽香,不禁也開始吞唾沫。他緊蹙的眉頭一鬆,不再瞪她,聲音輕了一點,“喂,村姑,我的呢?”


    顧霜霜唿哧唿哧吃著香嫩的豌豆尖,抬頭眨著大眼睛看著他,“我恨你糊嘛?”


    “啥?”陸懷瑾的太陽穴一突一跳,“你說什麽?”


    顧霜霜一口食物下肚,並不急著搭話,不疾不徐喝了一口熱滾滾的麵湯,滿足的籲了口氣後才抬頭看他,“我跟你熟嗎?”


    聽清楚她的話,陸懷瑾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村姑,你故意的?”


    顧霜霜下巴一抬,一口氣把剩下的麵條吃完,然後起身,打量著他,以教育的口吻說:“陌生人,不是我不給你飯吃,你的態度真的是不、太、好!我可沒欠你麵條,哼!”


    她的“哼”字從喉嚨裏飆出來,怨念頗深,抬手擦了擦嘴,端著碗迴了廚房收拾,留下陸懷瑾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怔。


    陸懷瑾擰著眉頭,情緒複雜,就在他以為顧霜霜會斷他糧的時候,顧霜霜另盛了一碗麵條出來,這碗麵比她剛才那碗更大,麵更多,嫩豌豆尖更多,還多了一個荷包蛋。


    他沒反應過來,盯著麵看了一會,這才扭過頭看站在一旁的顧霜霜。


    顧霜霜把筷子遞給他,“喏,吃吧。”


    陸懷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了她一眼,緩緩抬手,準備去端麵碗,奈何麵碗太過沉重,他勉強能雙手端起來,但一隻手托碗,一隻手拿筷子,對於現在n級傷殘的他來說,做不到。


    顧霜霜見狀,主動端起碗,用筷子卷起一撮麵條,遞到他嘴邊,“喏,張嘴。”


    陸懷瑾擰著眉頭,要麵子,死活不張嘴。


    “愛吃不吃,不吃我喂狗!”顧霜霜扭過身正準備張嘴喊狗,陸懷瑾立刻張開嘴,咬住筷子,斯文地將麵條吃進嘴裏。


    顧霜霜見他肯吃,有點欣慰,她又夾了一筷麵條遞給他,他很配合的吃進嘴裏。


    麵吃得差不多了,陸懷瑾盯著碗裏兩個荷包蛋,“挑個雞蛋。”他的語氣明顯沒有先前那麽強硬,有點乞求的味道。


    “那我能叫你陸大哥嗎?”顧霜霜夾起雞蛋放在他嘴邊誘惑,並不急著喂進他嘴裏。


    陸懷瑾臉色一沉,長這麽大,這姑娘是第二個敢威脅他的人。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冷冷道:“隨你!”然後就如願吃到了雞蛋。


    顧霜霜夾了一筷嫩豌豆尖給他,他嫌棄地撇開腦袋,“這是什麽青菜?”


    “豌豆尖,新鮮著呢,你們城裏吃不到的東西。”顧霜霜八歲之後幾乎沒去過大城市,是她二叔經常念叨豌豆尖城裏很難吃到。


    “豌豆尖?豌豆發的芽?”


    顧霜霜想了一下,點頭,“差不多吧。”


    “我不吃芽菜類植物。”陸懷瑾不吃的東西很多,尤其討厭豆芽。


    顧霜霜頭一次見人挑食,她二話不說夾了一大筷豌豆尖塞進自己嘴裏。


    奇怪的是,陸懷瑾看她吃,突然就來了胃口。他打斷她,“留一口,給我嚐嚐。”


    顧霜霜從碗裏撈了幾根給他,陸懷瑾又嫌棄的撇開腦袋,“換雙筷子。”


    “愛吃不吃。”顧霜霜白眼一翻,準備把菜往自己嘴裏送時再度被他打斷,“等等。”


    她停住,抬眼看著他。


    他輕咳一聲,“我嚐嚐。”


    顧霜霜倒是好脾氣,也不記仇,笑咪咪把筷子遞過去,送到他嘴邊。陸懷瑾嚐了一口,她問:“好吃嗎?”


    他仔細咀嚼,居然發現這種菜口感不錯,很清爽,他點頭,悶悶“嗯”了一聲。


    這聲“嗯”讓她覺得特別滿足,一雙杏眼又眯成一條縫,“陸大哥,你這人脾氣太奇怪了,跟我二叔一模一樣。”


    陸懷瑾用手帕擦擦嘴,一派斯文儒雅,這條手帕一直放在他口袋裏,被顧霜霜清洗得很幹淨。他問:“你二叔什麽脾氣?”


    顧霜霜把碗裏最後一口麵條夾起來,送到他嘴邊,說道:“就你這樣,動不動就兇,錯了還牛脾氣不承認,總是一副全村人都欠他的神情。我都害怕死他了。”


    “你還有害怕的人?”陸懷瑾吃下最後一口麵條,胃裏總算暖和了一點。


    “當然,我怕我二叔,也有點怕你。”顧霜霜說得很直白,絲毫沒有掩蓋的意思,想到什麽說什麽。


    陸懷瑾嘴角一扯,“你這每分每秒都想氣死我的節奏,完全看不出來是在害怕我。”


    顧霜霜一手端著碗,一手不好意思抓了抓後腦杓,“劉大嬸經常說,女孩子受氣千萬不能忍。你給我臉色,跟我使氣,我當然不能忍著啊!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村姑,你懂的還挺多啊。”陸懷瑾淡淡瞥了她一眼,“而且還挺實誠。”


    顧霜霜知道他的話不帶褒獎,嘴巴一噘,得意一哼,“我就當你是誇獎我啦!”


    “嗬,臉皮還挺厚。”陸懷瑾發誓,他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又實誠,還透著點文化氣息的村姑。


    【第二章】


    接下來兩天山裏又開始下雨,陸懷瑾在床上躺了兩天,真切的體驗了作為一個農村殘疾人的枯燥生活。


    早上吃麵,中午吃麵,晚上吃麵。他每晚做噩夢不是被土石流蓋住,而是被從天而降的麵條裹住,然後被麵條給勒死。


    到了第三天,總算不是麵條,卻變成了稀飯鹹菜、稀飯鹹菜,到了晚上鹹菜君人間蒸發,就隻剩下一碗稀飯。這對於飲食一向規律的挑剔的陸懷瑾來說,簡直快崩潰。


    頭兩天他暫且可以忍,畢竟落難山村委屈一下不打緊,以前不是沒過過苦日子,隻是……現在也未免太苦了點吧?


    這裏的廁所,是肮髒簡陋的露天豬圈。他每次上豬圈蹲廁所,都覺得有人偷窺他,這裏的屋子潮濕陰暗,比他家金元寶住的房間還差。


    金元寶是陸懷瑾養的一條哈士奇。由於他的關係,他的狗也在微博上一炮而紅,金元寶參演過秦衍主演的一部電影,所以它也算是條娛樂圈名狗了。


    至於高貴的哈士奇為什麽會有這麽土的名字……陸懷瑾親爺爺取的。


    陸懷瑾發現顧霜霜每天早晨都會出門,晌午才會迴來。有時候她在院子裏一待就是幾個小時,也不知道在做什麽,他隱約聽見院子裏有“唰唰”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在射箭。


    雨連下一周,陸懷瑾每天都盼著救援隊來村裏搜救,但他這幾日除了顧霜霜和狗以及劉大嬸,就再沒看見過任何人。他不禁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家裏人連葬禮都給他辦好了?


    越想越心煩,此時顧霜霜扶他去院子裏曬太陽,坐在院子裏給他換藥。他剛在石凳上坐下,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問道:“村姑,路通了嗎?”


    這已經是陸懷瑾問的第一百八十九遍,顧霜霜好無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村長說了三個月內不會通路,就一定不會通路!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陸懷瑾看著她,點頭,“會。”


    顧霜霜攥緊拳頭,抬起來,有點想打他,“我從來不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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