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郗聽著一時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到一絲尷尬,不過他沒表現出來,自然地對黎文清說:“師兄繼續說,不用理他。”浴室裏沒有得到迴答的賀肖不多時就從裏麵走了出來,然後徑直走到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正在交談的紀言郗。紀言郗感受到他那灼熱的視線,最後忍不住說:“找不到那可能是掉別的地方了,你要不迴家找找?”賀肖沒迴話,隻是又開始重新翻找了起來。黎文清有點好奇賀肖在找什麽,但到底沒問,隻是看了看賀肖,而對方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在交談接近尾聲的時候,黎文清說:“那我先迴去了”說完看了眼已經坐在床邊很久的賀肖。“好。”待黎文清走到房門時,賀肖才抬起眼看了眼他,剛巧黎文清迴過身。視線對上,賀肖心裏那股憋悶又泛了起來,不,應該說是又加重了一點,因為一直就沒下去過。“晚安,言郗”“晚安。”話落紀言郗以為黎文清要走時,對方又說了一句:“對了,賀肖弟弟今晚睡這嗎?”,很隨意的一句話,卻讓紀言郗頭疼了起來。他不知道怎麽弄走這個逐漸瘋魔化的賀肖弟弟,對方擺明就要賴這了,不然早走了。紀言郗轉身看了眼賀肖,最後還是說:“他等會找到鑰匙就迴去。”黎文清勾了勾唇,找鑰匙?有趣。他對賀肖說:“晚安,賀肖弟弟。”話落自然得不到賀肖的晚安,他也沒介意,抬腳離開了紀言郗房間。賀肖聽著他嘴裏的賀肖弟弟,心裏一陣泛惡得厲害。紀言郗沒關門,走到距離賀肖兩米的時候停了下來:“是什麽鑰匙,找不到的話找個師傅給你換個鎖吧,很晚了,你該迴去睡覺了,我也要睡了。”賀肖沒說話,隻是抬頭看了看他,片刻後他突然說:“你喜歡這個類型的嗎?”紀言郗一時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他說什麽,好一會才有點哭笑不得又無奈微怒地說:“你別發瘋了行嗎?我誰也沒有喜歡。”“但他喜歡你”,賀肖沒有什麽情緒地說道。 紀言郗無語,片刻後說:“人家一直男,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麽!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話了又補充:“別把你的羊癲瘋發到別人身上。”“他要是直男我跟你姓。”紀言郗聞言說:“他有過女朋友,你別擱這胡說八道了,迴去改姓名吧,歡迎你來到我們的家庭,以兒子的身份!”少頃,隻聽賀肖嗬嗬兩聲,緩緩吐了兩字:“還挺惡心。”紀言郗聽著“惡心”兩字,條件反射般冷了臉,片刻後說:“你說什麽?”賀肖嘲諷地說:“我說他惡心!”“賀肖,我警告你,你他媽最好把嘴巴放幹淨點!”“嗬,心疼了?”,賀肖說著站了起來,朝紀言郗走去。“你他媽到底在發什麽瘋,說了他是直男!你別拿你那雙歪眼看人!再說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說?”紀言郗說著往門口方向退了退。“他就是。”“你說是就是了?我還說我是你爹呢!”“要是能讓你開心的話。”“……”第9章 終於走了就在紀言郗以為賀肖又要朝自己發瘋的時候,卻見賀肖拐道走出了房門,順手還帶上了門。紀言郗沒想到賀肖會這麽幹脆利落自己就走了,不過也好,省的他趕人。但他躺到床上之後,剛剛賀肖發羊癲瘋時說的那些話卻在腦子裏浮現。想了許久,最後他下了個結論:賀肖是真的瘋了。“真的瘋了”的賀肖,到家後在房間裏裏外外認認真真找了一遍,還是沒能找到他的那把小鑰匙。他最後放棄了尋找,轉到書桌前抽出最底下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帶鎖的盒子,盒子很精致,他把手指放在上麵摸了摸,動作輕柔。第二天上午,賀肖去找紀言郗,得知黎文清要走了,心裏屬實高興了一把。昨天紀爸爸把紀言郗的車開了迴來,所以紀言郗自己開車送黎文清去機場。賀肖一聽肯定是打算跟著去的,但紀言郗想到如果賀肖跟著去,那把黎文清送走後迴來的路上就得他們兩個人單獨呆著了。再迴想這段時間賀肖的行為,很果斷的找借口拒絕了他。“迴來路上我要去見一個人,你不方便跟著。”這話說出來後,黎文清轉頭看了看紀言郗,餘光則看著賀肖。片刻後,他走上前幾步,突然伸手正了正紀言郗的衣領。“你衣領沒拉好。”紀言郗一愣,可能是因為昨晚賀肖的胡說八道,在黎文清幫他整理衣領的時候,心裏漠然生出了一絲怪異感。“我都沒注意,謝謝師兄。”“就整理個領子,客氣啥,走吧。”說著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賀肖。而邊上的賀肖則兩眼盯著黎文清,眼底藏著暗火,臉上倒是沒有很明顯的情緒,等車開走後,他依舊站在紀家院子裏,目光落在隨風飄落的木棉葉上,似在思索,也像在發呆。夏日的陽光總是燦爛而明豔,光線透過木棉樹梢,斑斑點點跳躍在他身上。紀明川起床後下樓就看到了站在斑駁光影裏的賀肖,那一瞬間他竟突然生出了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賀肖哥長這麽好看,如果是女生就好了,可以給我當嫂……嫂子???他在想什麽呢?紀明川揉了把眼睛,把那荒謬的想法趕跑,和賀肖打了個招唿:“早啊,賀肖哥。”賀肖聽到聲音後迴神,他轉過身看到睡眼惺忪的紀明川,微疑:“今天怎麽起這麽晚。”紀明川一向起得很早,而現在已經將近十點了。隻聽紀明川咳了兩下幹笑著說:“昨晚……玩得太晚了。”語氣有些許不自然。“我走了,哥迴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一下”。“哦哦,好。”紀明川習慣性地應了下來,他已經習慣給賀肖報備他哥的行蹤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賀肖就會時不時問他哥在哪,在做什麽,而他也一向知無不言。賀肖迴家後,取出了那個盒子,最後他把那個盒子撬開,把裏麵的照片拿出來一一看了一遍,看到最後,忍不住輕笑出聲,再然後往裏麵加了幾張前幾天剛打印出來的小照片,每張照片背後都寫有一句話,有些話很長,有些話又很短,有的甚至隻有一個字。他把盒子合上,沒有鎖,直接放迴原處,等著以後再換一個盒子。紀言郗將黎文清送走後,開著車在城區沒有目的地溜達了一圈,路上腦海裏不斷迴想著剛剛黎文清和他的對話。“言郗,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黎文清突然說。紀言郗正專心開著車,也沒想什麽隨口就說:“你問。”黎文清似乎猶豫了一會,紀言郗等了一會不見他說話,轉頭看了他一眼微疑:“嗯?。”片刻他才聽到黎文清說:“賀肖好像,對我有點……”黎文清糾結了一會兒措辭,最後補了兩個字“……敵意。”紀言郗聞言,看著前麵的紅燈,少頃後說:“可能是他從小對人就比較冷淡,很容易給人這種感覺吧,他沒有不喜歡師兄,他就那性子,話少不熱絡。”黎文清聽得出他話裏對賀肖的維護,點了點頭,“這樣啊,但我見他好像對你挺怎麽說……就挺黏你的。”紀言郗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的這一動作被黎文清收在眼裏。“他從小就黏我,習慣了而已。”黎文清點了點頭:“他和你是親戚嗎?”紀言郗搖了搖頭說:“不是,父母一輩世交,兩家又是鄰居,他就我一弟弟,跟紀明川差不多。”“這樣啊。”黎文清挑了挑右眉,紀言郗看不見。黎文清不是愛多問的人,他突然這麽問,紀言郗無法判斷黎文清是不是看出了點什麽還是隻是單純好奇賀肖的性子。賀肖平時對別人話少不熱絡,但該有的禮貌不會少,他對黎文清確實含有敵意,甚至明晃晃地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不喜歡黎文清。在溜達了一圈後,紀言郗將車子開到了一處他經常來的海灣,然後坐在樹底下吹了很久的風。他其實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麽賀肖會喜歡他,就像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喜歡男人。他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賀肖是什麽時候知道他自己喜歡男人的,按他說的時間,那算起來大概是他高二暑假那個時間?那時候他才多大?知道之後呢,他有過慌張、惶恐嗎?有過煎熬嗎?當初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是在大一。大學那年紀,正是在那方麵沒臉沒皮的時候。一天晚上,宿舍裏突然不知道誰提議了一嘴一塊兒看片,原本說是要一起看的,但最後紀言郗實在是覺得那場麵尷尬,就提議發鏈接自己在被窩裏看。最後孫浩然也讚成,於是就各自在被窩裏看。紀言郗那時候感情方麵是真的遲鈍,身邊的男同學看美女他看天上飛過幾隻鳥,壓根沒把自己往同性戀上想。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的點進了鏈接。就在他點進去的下一秒,隔壁床鋪的鏈接提供人突然說:“哎,你們別點這個,搞錯了,這個惡心死人,等等哈”他聽著也乖乖退了出來,然後點進了新發的鏈接。那個鏈接裏有很多視頻,他點開了一個,看了不到一半就退了出來。那些視頻畫麵他看起來索然無趣,也沒有那種屬於性衝動的欲望,反而有點泛惡的感覺。宿舍裏沒多久就有人下床去了衛生間,他閉著眼睛,平躺在床上。再後來,不知是什麽促使他又摸過了手機,鬼使神差點開了第一個鏈接。有時候紀言郗迴想起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再次打開了那個鏈接還是該後悔打開那個鏈接。如果說是慶幸的話,那應該是要慶幸在那一晚他對自己的性取向有了認知,不用再去懷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或者是感情缺失症。而後悔的呢,應該是在對自己認知清晰後,在宿舍裏需要麵對很多煎熬。那時候他繼續在宿舍裏住了一年才搬出去的。在那一年裏,他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惡心”。他有兩個深度恐同的舍友,宿舍是他們發表厭惡同性戀的常駐地。而最常說的也是讓紀言郗印象最深刻的詞匯就是“惡心”。紀言郗每次聽到他們談論同性戀時,心裏有難受,有恐慌,還有煎熬。在煎熬了一年後他搬出了宿舍在外麵租了房子自己住。孫浩然要和他一起,被他拒絕了,但後來除了晚上睡覺,孫浩然其餘時間基本都和他呆一塊,大多數時候是呆他租的房子裏,特別到後來考研,孫浩然時不時直接住他那裏。也是因為這樣,孫浩然和時不時就跑去找紀言郗的賀肖混了個半熟。紀言郗坐在海邊胡思亂想了很久,一直到肚子傳來咕嚕嚕的響聲他才驅車迴了家。第10章 新路線傍晚,紀言郗從養殖場迴來後,換了條泳褲就再次開車去了海灣。海灣很偏僻,少有人來。紀言郗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來這消磨時光的。不管是開心、難過還是煩躁,他都喜歡來這遊泳或者吹著海風發發呆。今天傍晚的景色依舊很美,夕陽同賀肖迴來那天一般紅,鋪滿了整個海麵,如夢似幻。紀言郗將外麵的衣服脫去隻穿了一條泳褲,然後如往常一樣從一處岩崖跳下,猛地紮進了海裏。他跳下後並沒有急著遊動,而是閉著眼,任由身體在海裏自由墜落,靜靜地感受著海水與肌膚的觸碰。一直到胸腔發緊得受不了,他才遊了上來。“嘶,唿”窒息感離去,取而代之的是暢快。紀言洗在海裏盡情地遊了幾圈後癱在了一塊被海水快淹沒到頂隻露出一麵方圓的岩石上。他半眯著眼,看著海麵上的橘紅隨著海浪搖曳生姿。不久後,紀言郗放空腦袋,雙手枕在後腦勺,閉上了眼睛。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紀言郗被不斷傳來的忽遠忽近的水麵拍擊聲一點點吵醒。他聽著那聲音,迷糊中還以為有大魚戲水,搞不好來個鯊魚那自己就完蛋了。他被這不著邊際的猜測嚇得猛地掙開眼隨即坐起,但入目的卻不是鯊魚,而是一個體型修長、肌肉精薄而線條流暢,動作間毫不掩飾地彰顯著強爆發力的人在分不清是天還是海的橘紅間此起彼伏。許是畫麵太引人,又或許是剛從淺眠中醒來意識迷糊,紀言郗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呆。一直到海裏的人翻身變成仰泳,視野裏的肩背變化成胸膛和熟悉的臉時,紀言郗才迴過神。“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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