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聖哲靜聽著夏若珺的話,然後兩個人沉默著,趙盛禹一雙亮如辰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看著林聖哲。


    林聖哲揉了揉他的頭發,對電話另一端的夏若珺說:“到念珺來找我。”


    夏若珺沒有再說過一個字,立刻掛斷了電話,她抹了抹眼角的淚,立刻去街邊攔出租車。


    剛剛在聽到林聖哲把孩子帶走的那一刻,她的天空都暗了下來,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林聖哲不喜歡這個孩子的存在,把她和孩子隔離開。


    她渾身顫抖著,聽到了自己心底的恐懼,耳邊似乎還是多年前林聖哲沉靜得毫無感情的聲音:“打掉。”


    現在知道她並沒有打掉孩子,又把孩子搶走,到底是要做什麽!


    念珺設計的前台認識夏若珺,笑著說:“趙小姐,你……”


    夏若珺擺了擺手,問道:“林聖哲呢?”


    前台美眉指了指裏麵:“帶著一個孩子進去了。”


    夏若珺聞聲便跑了進去,她很慌張,頭發有些亂,剛走進去就看到了走廊盡頭的林聖哲,他孤寂地站在窗台前吸煙,沉默地背影讓夏若珺心裏一緊,她四處看了看,並未看到趙盛禹,疾步走到林聖哲麵前,問道:“孩子呢?”


    林聖哲掐滅了煙,扔到旁邊的煙盒中,才緩緩轉身看著她。


    他的眼底有明明滅滅的光,周身煙霧繚繞,眉頭微皺,眼角有了小小的細紋。


    四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對於分別的人來說卻是錯過了太多太多。


    夏若珺本想質問林聖哲,可是看著他晦澀不明的表情時,一陣怔愣,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就被他猛地抱緊在懷裏。


    她大腦一片空白,隻有他身上的煙草味道縈繞在自己的鼻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想起要推開他。


    “我兒子呢?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他很安全,你別鬧,讓我安靜一會兒。”


    他語氣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他正在發號施令的感覺,夏若珺習慣性地不再說話,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不對,自己為什麽要聽他的?


    她用盡力氣推著林聖哲,林聖哲卻是向後退了一步,倚在牆壁上,任她怎麽推都沒有用。


    夏若珺生氣地捶著他的肩膀,反反複複地說:“把兒子還給我。”


    林聖哲輕輕放開她,專注地看著她的眉眼,她仍舊年輕,似乎一點沒有變,皮膚仍舊和四年前一樣光滑,烏黑明亮的頭發束起一個馬尾,捶打他的時候,頭發一晃一晃的。


    林聖哲抬手覆上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裏,一雙眼盛滿了溫情,似乎還有隱藏著的小小火焰。


    夏若珺忍不住想要退後一步,低下頭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我把兒子接走,你還我兒子。”


    “順便把孩子的爸爸也接走。”


    夏若珺身形一頓:“他是我一個人的。”


    “你甘願今天的事情再發生?珺珺,我們都知道,一個完整的家庭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多麽重要。”林聖哲字字珠璣。


    夏若珺果然沉默,她的手被林聖哲握在手中,而後察覺到自己的手心有溫熱的東西覆上,她驚訝地抬起頭,發現是林聖哲親吻了她的手心。


    而後是他輕柔沉靜的聲音:“我不知道你自己和盛禹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但是我能想象到有多難。你不願讓一個男人來照顧你們嗎?”


    夏若珺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絕望:“我親耳聽到你說不要這個孩子,現在你對我說,要照顧我們,林聖哲,為什麽?”


    “……”


    “為什麽我就要答應你,那些困難的日子我都過來了,沒有你,我們照樣過得很好。”


    “那你有沒有問過孩子的想法?他難道不想要個爸爸嗎?”


    夏若珺怔愣在原地,昨天晚上,趙盛禹剛剛說過——我有媽媽就夠了。


    可是在看到別人的爸爸的時候,他的眼睛總是裝作不在意地看過去,然後怕被她發現,很快地扭過頭去。


    夏若珺心疼地閉了閉眼,緩聲說道:“謝謝你提醒我,我迴去好好想想。”


    林聖哲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沒有他。


    他握緊了拳頭,然後緩緩鬆開,直起身對著她說:“那等你想通了,再見孩子。”


    夏若珺一雙眼頓時瞪得大大的,雙眸中有淚光,憤怒地推開林聖哲,默默地看著他,低吼道:“是了,你還是要把我們母子分開。林聖哲……”


    夏若珺的話還沒有說完,可是她的唇已經被人堵住,她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的被人拉了一下,然後後背頂在牆壁上。


    他唇腔裏的煙味很重,重得讓夏若珺忍不住皺眉,她繼續捶打著林聖哲,嘴裏發出抗拒的聲音。林聖哲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來迴輾轉,一隻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和自己的身體嚴絲合縫。


    夏若珺感覺胸腔的空氣都被林聖哲擠走了,她憋得臉色通紅,一直向後仰著,卻怎麽都動彈不了。


    林聖哲在夏若珺險些雙眼一番的情況下放開她,夏若珺剛剛唿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嘴唇卻再一次被人堵住。


    這是念珺設計室,又不是在家,林聖哲這個神經病也不看清場合。


    夏若珺在心裏腹誹,騰出一隻手掐著林聖哲小臂上的肉,奈何他肌肉緊實,絲毫掐不動,她想抬腿攻擊,卻被林聖哲趁虛而入,他的一條腿站在夏若珺雙腿之間,夏若珺的臉更紅了。


    林聖哲啄吻了兩下才放開她,親了親她的耳垂,小聲說:“想通之後聯係我。”


    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夏若珺的唇上還留著他的味道,卻在腦中混沌的時候被這一句猶如悶棍的話打醒,她怔愣地看著林聖哲,然後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趙盛禹是她的命,林聖哲怎麽能這樣對她。


    夏若珺來不及多餘的思考,她必須要立刻見到趙盛禹,她向前走了一步,因為腿軟而踉蹌了一下。


    穩住身子跌跌撞撞地拉住林聖哲的胳膊,毫不猶豫地說:“我必須見到孩子,他是我的。”


    林聖哲輕輕地轉身:“也是我的。”


    夏若珺緊緊攥住他的衣料,看著林聖哲的眼睛,堅定地說:“可你不要他。”


    林聖哲知道她愛鑽牛角尖,麵對這樣的她的確是沒有辦法,隻能輕輕撫著她的臉:“珺珺,我從沒真正想過不要這個孩子。”


    夏若珺抬起眼皮,卻沒有接他的話,隻是說:“我要見到我的孩子。”


    林聖哲變魔術似得拿出一張卡片,上麵是一個酒店的地址,湊到她的麵前緩聲道:“那就今晚來找我。”


    夏若珺緊緊握住那張卡片,不敢置信地看著林聖哲,恍惚了一下,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也是這樣威脅別人的?”


    林聖哲輕輕拉下她的手,低頭湊近她的耳邊,灼熱的唿吸噴在她的耳蝸處:“珺珺,哥哥除了你,從來沒有別人。”


    夏若珺才不信,憤怒地推開他,轉身就走,她知道林聖哲還站在原地,又立刻轉身,揮了揮手中的卡片:“隻要我去找你,你就把孩子還給我。”


    林聖哲不置可否地一笑,夏若珺更加生氣,立刻離開。


    一天的工作都沒有心情再做下去,她在辦公室裏悶悶地,有一個組員因為一點兒小的失誤得到她的怒火,小組員抱著失效的畫稿小聲說:“珺姐,小盛禹怎麽樣了,怎麽你從迴來之後就變得特別可怕?”


    夏若珺單手撐額,抬起眼皮看著她:“這麽明顯?”


    小組員點點頭,跑出去拿了一瓶七彩糖果走進來,對她說:“這是可以讓心情變好的靈丹妙藥哦,組長請笑納。”


    夏若珺端詳著這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然後緩緩放到手邊:“別以為賄賂我,就不用重畫,快迴去工作。”


    小組員吐吐舌頭,調皮地離開。


    夏若珺繼續撐著額頭,然後沉默下來。


    時間過得很慢,彭淳和她冷戰中,下班之後也不用去接趙盛禹,她自己一個人迴家,下了公交車之後慢慢地踱步走迴去。


    她在家洗了一個澡,換上一條黑色的裙子,顯得整個人成熟而優雅,然後畫了一個久不曾畫過的濃妝,才走向林聖哲給她的地方。


    磨磨蹭蹭地,竟也天將黑。


    那是d市最好的酒店,她下了車之後,便傻了眼。


    她以為林聖哲叫她來……卻沒有想到,這家酒店今晚有酒會。


    她沒有邀請卡,獨自一個人站在門口處,似乎有人看到了她,踩著高跟鞋走過來,溫婉而禮貌地說:“夏小姐。”


    再一次近距離的看到鄭菀之,夏若珺的心忽然感覺被重重一擊,這個一直陪在林聖哲身邊的女人,頂替了孟芳婷位置的人,自是有不同於尋常人之處。


    夏若珺對她點點頭,臉上毫無表情,鄭菀之也不生氣,對著門童說這是鼎基林總的愛人。


    愛人……


    夏若珺聽到這兩個字心裏一痛,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尤其是對於那個人來說。


    她跟著鄭菀之一步一步走進去,林聖哲正在和其他的商業經營舉杯寒暄,有名媛自然而然地湊過去,林聖哲不動聲色地跟她保持恰當距離,不經意的側頭便看到了夏若珺,他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眼神也充滿了愛意,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成熟男人的誘惑氣息。


    夏若珺本就高挑,一雙杏眼顧盼生輝,因為誤會,今天特地精心打扮過,雖然裙子樣式簡單可是卻非常襯她的身材,當這個男人走向她時,瞬間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她的臉頰更紅,下意識地握住林聖哲的手,跟他走到陌生人的身邊,聽他說:“這是我妹妹。”


    夏若珺驚訝地看向他,感覺自己被人耍了一樣,然後屁股一痛,猛然醒了過來。


    四處滿是黑暗,原來她還在自己的家,隻是從沙發上睡著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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