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珺的話音一落,林聖哲手背上便滾針了,流了很多血,手背上鼓出一個大包。


    他沒有說話,沒有喊疼,臉上的表情也是平靜無波。但是他似乎能看到她的眼睛,堅定不移地和她對視,仿佛他從未失明。


    夏若珺心疼地撇開臉,急忙叫來護士,護士們一向特別緊張林聖哲,生怕一個照顧不好就被院長嗬斥迴家。她們焦急地止血,重新紮針,走到夏若珺旁邊,看著她一臉的堅硬就知道兩個人又吵架了。


    夏若珺一向倔強,明明心疼,可是什麽也不說。


    護士們離開,而她卻仍舊站在那裏,開口道:“哥,我這次是自願迴來的。如果你下一次再趕我離開,我不確定我是否還會迴來。”


    林聖哲垂眸,冷笑了一聲。


    似乎在賭氣,又重複一遍:“那你就走吧。”


    夏若珺的心似乎被什麽重重一擊,疼的她喘不上來氣,她握緊雙手,喉嚨裏說不出來話。


    林聖哲是不是變了?


    夏若珺心想,她的眼眶酸酸的,鼻尖也酸酸的,嗓子幹幹的,心髒似乎已經停了。


    這個讓他愛到骨子裏的男人,竟然那麽輕易的對她說:“那你就走吧。”


    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喜怒無常的?


    夏若珺眉頭皺的死死的,眼睛微眯,不然眼淚真的會掉下來。


    她隻是站在那裏,周身的氣息便悲傷得無以複加,那種氛圍傳到林聖哲的鼻尖,他同時感到鼻尖一酸,翻身背對她。


    夏若珺呢真是一點都搞不明白他了。


    剛才的深吻似乎是自己犯賤,那他眼底的青色是什麽意思?那他一個上午連一口早餐都沒有動是什麽意思?


    夏若珺閉上眼,狠狠唿出一口氣:“林聖哲,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你以為我在當你開玩笑嗎?”林聖哲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反擊。


    夏若珺吃驚地站在原地,她說的是實話,他再趕她離開,她可真的是會走的。但是她本以為自己說完這樣的話之後,林聖哲能挽留自己一下,或者說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夏若珺覺得林聖哲的智商還不至於低到……


    “如果你是認為自己雙眼失明,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痊愈,由於這個理由不想拖累我。那林聖哲,我會一輩子看不起你。”


    “……”


    想了想,不解氣,夏若珺繼續說:“我不知道你的眼睛什麽時候能夠恢複,但是你既然趕我走,我就一定會離開。哪怕有一天你的眼睛忽然好了,你再找到我,我也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夏若珺深吸一口氣,似乎是笑了,緩聲道:“你看吧,我就說過的。我是你連眼都不眨就可以放棄的人。”


    她的笑容悲傷,可是語氣卻是輕鬆。她故意說給林聖哲聽,打算給他最後的機會。


    林聖哲仍舊是背對她的姿勢,似乎對她的話無動於衷。


    他從不挽留,似乎也從不強求。


    那麽她呢?從一開始,她和宋溢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他拚了命的阻攔嗎?她和彭淳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他想盡辦法拆散嗎?


    怎麽到現在,他忽然要放棄呢?


    “你怎麽能這樣?哥,你在我心裏一直頂天立地,我從不怕天會塌下來,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可是現在呢?”


    林聖哲終於說了一句話:“現在,我保護不了你了。”


    他的聲音很淡,聲調很低,夏若珺聽在心裏,終於明白他的行為是自己所想。


    這樣的男人未免懦弱,以為自己無法給心愛的女人幸福,便把她推走。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好了,可我卻已經和其他人成家。”


    林聖哲的手握成拳,聽著夏若珺的話渾身都緊繃起來。


    夏若珺覺得自己很賤,人家明明都趕她走了,她明明說了那麽的狠話,可還是忍不住想讓他說一句:“我後悔了。”


    這個世界是有後悔藥的,隻要他說,她就給。


    夏若珺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她站在原地,失望地看著林聖哲。


    他依舊是那個姿勢,無動於衷的模樣。


    夏若珺垂眸,拿起身邊的包,最後一次對林聖哲說:“哥,我走了。你在我那裏的東西,我會在今天收拾出來,送到你家。”


    林聖哲的心似乎因為這句話破了一個洞,唿唿的冒著風,凍得他整個人渾身發冷。


    夏若珺轉身離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的手慢慢的握在門把上,然後聽林聖哲終於開了金口:“珺珺。”


    熟悉的聲調,熟悉的感覺,夏若珺的眼一下子就紅了。


    她屏住氣息想要聽林聖哲說什麽,卻失望的聽到他說:“記得喝藥。”


    那些藥是為了補身的,是他當初逼著她喝得,他不在,自己又為了誰去努力呢?


    夏若珺沒有說話,打開門離開了。


    林聖哲唿出一口氣,微笑地眨了眨眼,盡管他什麽都看不到,可是夏若珺的一顰一笑在腦海裏一直揮散不去。


    他平躺在床上,身後的傷口還沒有愈合,這樣一趟,渾身的傷疼得他直冒冷汗,可是卻讓他的心感到無限快慰,他需要用什麽事情來懲罰自己,好讓自己對夏若珺的愧疚少一些。


    盧鴻並沒有離開,他在病房門口守株待兔,等著夏若珺什麽時候出來,想要和她聊聊。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夏若珺竟然會這麽快就從病房裏紅著眼離開。


    盧鴻有些懵,傻傻地看著夏若珺從自己眼前走過去,才想起來要叫住她。


    夏若珺迴頭,有些意外地看著盧鴻。


    盧鴻站起來,依舊笑得騷包,低聲說道:“夏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夏若珺也想知道他想說什麽,點了點頭,隨他離開。


    盧鴻帶著夏若珺走進車裏,邊發動車邊說:“送你迴家?”


    “嗯。”夏若珺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盧鴻看著她一臉防備的模樣,不禁失笑:“夏小姐,我又不是壞人,你為什麽要這樣看我?”


    “有什麽話快說!”夏若珺似乎有些不耐煩。


    盧鴻攤了攤手,笑了一下:“總裁最近要和趙毅文打一場硬仗,我們最開始托趙毅文打的官司恐怕要換律師了。”


    夏若珺想起剛才在天台上看到趙毅文,他對自己說的那句:“你不知道我也不為難你,不過你迴去告訴林聖哲,事情別做太過分,不然我有的是方法對付他。”


    於是問著盧鴻:“他還不知道你們換律師的事?”


    盧鴻挑眉,隨即點了點頭:“你聽到了什麽風聲?”


    夏若珺上下打量著盧鴻。


    他跟著林聖哲很多年了,從林聖哲進入景盛開始,還是一個小職員的時候,盧鴻就在林聖哲身邊,然後林聖哲慢慢升到總經理的位置,他便跟著林聖哲一路混得風生水起。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親近的人也有可能是給你致命一擊的敵人,夏若珺打量了盧鴻很久才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盧鴻覺得夏若珺有些神經過敏了,笑著點頭:“當然。我們是一邊的。”


    說完還很不正經地眨了一下眼,夏若珺終於確定這個人就是那個騷包的盧鴻,沒有錯了,然後她便把自己今天在天台遇到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盧鴻聽完之後便沉默下來,眉頭皺得死死的,開口道:“他果真要行動了。趙毅文在前幾天的時候到獄中探視了林池,我們還沒有查出來他們見麵的談話。可若是趙毅文幫著林池陷害總裁的話,那就壞了。”


    “所以現在的重中之重是幹掉趙毅文。”夏若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殺人償命,我覺得宋溢並不是自殺。”


    夏若珺說音剛落,盧鴻便吃驚的看著她,不小心闖了一個紅燈,他問道:“你怎麽會這樣想?夏小姐,原來你和總裁的想法不謀而合。”


    夏若珺這才知道,原來林聖哲也是這樣想的,她生氣的是,林聖哲的想法從來不會對她說,現在還要盧鴻這個外人來開口。


    可是盧鴻在自己說完這句話,看到夏若珺發黑的臉色時便明白了,自己好像幹了不得了的事情,不知道總裁事後會不會燉了他?


    夏若珺生氣歸生氣,理智還是有的,問道:“你們有什麽線索嗎?”


    盧鴻搖頭:“隻是總裁的初步猜測,還有確切的證據證明。”


    夏若珺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車子停在夏若珺的小區門口,盧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想了想還是跟夏若珺說:“夏小姐,總裁現在走得每一步都很難,你要體諒他。”


    夏若珺歪著頭,不明所以的淺笑:“你教教我好了,我要怎麽體諒?”


    “……”盧鴻語結,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隻能看著夏若珺的眼睛無辜賣萌。


    夏若珺翻了一個白眼,打開門走下車,迴到家的時候驚訝的發現自家的門被撬開了。


    她的家被翻的很亂,東西四亂扔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夏若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趙毅文,她連忙給盧鴻打了電話。


    盧鴻刹車把車停在一旁,疑惑地問:“夏小姐,出什麽事了?”


    夏若珺緊張地說:“我家闖進人了,宋溢的日記本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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