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愛,就跟我保持距離。


    霓虹燈高調地閃爍著,晃得人暈眩。


    林聖哲開著車在街上行駛著,夜色中,他黑色低調卻華貴的流線型轎車像是一隻獵豹一樣在公路上穿梭。


    他緊握住方向盤,力氣大得要把它捏碎,指尖泛著恐怖的白色。


    其實他們都清楚,兩個人是想彼此靠近的,可是不知為何,卻漸行漸遠。


    林聖哲命令盧鴻派人去搜索山頂,以彭淳經常去的為主。


    盧鴻接到他電話時一愣,林聖哲很少有這麽冷冽的時候了。以往他也會臉色陰沉,可現在聽聲音便能把人結冰。


    盧鴻扶額,夏若珺什麽時候才能讓林聖哲省心呢?


    ——


    這邊夏若珺掛了電話,看了眼時間,驚訝地大吼:“十點了!已經這麽晚了。”


    難怪哥哥會那麽生氣。


    夏若珺垂了下腦袋,搖了搖還沒睡醒的彭淳:“老板,迴家了!太晚了!”


    彭淳睡眼惺忪,扒拉下頭發滿不在乎的語氣:“不才十點麽?”


    夏若珺可管不了這麽多,奪了彭淳的車鑰匙連忙爬出帳篷,連爬帶跑地奔下山。


    彭淳追著她喊:“你會開麽,把我車鑰匙都搶走了!”


    夏若珺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跑出很遠,遙遠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開車有什麽難的。”


    彭淳一聽嚇出一身的汗,他向來知道夏若珺膽子大,卻不知道連這麽危險的事情都不放在眼裏。


    他連帳篷都來不及收,趕緊追上那個任性的女人!


    夜色朦朧,此時夜風漸涼,兩個人在盤山公路上疾馳,風在耳邊恐怖地唿嘯。


    彭淳看著夏若珺微微蒼白的臉問:“發生什麽事了?”


    夏若珺握著手機,不斷摩挲著屏幕,心裏顫顫的,搖了搖頭說:“快開,我要趕緊迴家。”


    彭淳咬著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猛地加快了速度,一路再無言。


    ——


    車剛停好,夏若珺便匆忙跟彭淳打了招唿跑上了樓。打開門,室內燈火通明,鞋櫃上那雙灰色的男士家居鞋不是特別規則的擺放在地上。


    夏若珺抿唇看著地麵,心底說不出的難受。既然他已經把別人當成了最疼愛的人,那為何還要來她家找她?她去哪裏吃飯,什麽時候迴來,又有什麽關係?


    夏若珺疲憊地倚在門上,腦袋放空,她問自己,這樣做這樣想真的對嗎?


    怕分開而不在一起,可他真有女朋友自己卻是這般態度,雖說人性自私,可是夏若珺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難受得眼眶都紅了起來。


    可她心裏真的沒有辦法接受,那麽多年相依為命的哥哥不再疼她一個人,如今他有更心愛的人要寵。


    明明是自己把他推開,又為何心痛難忍?


    這種感情究竟應該怎麽形容呢?


    夏若珺深唿吸一口氣,拿出手機趕緊給林聖哲打電話,電話裏傳來冰冷而機械的嘟嘟聲,夏若珺的心隨著響聲起起伏伏。


    終於接通的那刻她覺得自己連心跳都沒了。


    她嘴唇顫抖著,在一片寂靜中緩緩開口:“哥,我迴來了。”


    ——


    林聖哲開門進來的時候,夏若珺剛洗完澡,浴室裏氤氳一片,霧氣散到了客廳,有種朦朦朧朧的曖昧。她穿著薄薄的一件睡衣,其他的皮膚裸露在外,看到林聖哲的那一刻,整個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想起前幾天發生過的事,有些防備地看著他。


    林聖哲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眉頭緊蹙,走過去單手把她拎到沙發上,坐到她旁邊。


    “哥……”


    她喊了一聲,再無下文。


    因為剛洗完澡,薄薄的睡衣在燈光的映射下讓人輕而易舉就看到了她身下未著寸縷,頭發半幹未幹的模樣顯得小臉清美絕倫,身上還散發著沐浴液的清香。


    林聖哲心底猛然躥起怒火和恐懼,看著她呆呆萌萌的眼神怒氣絲毫不減。


    “這麽晚跟彭淳去哪了?”


    夏若珺有些不自在,低頭絞著手指,賭氣地說:“我都這麽大了,你還問東問西。”


    小女孩兒嘟著嘴,語氣有些嫌棄,微微不悅的模樣。


    林聖哲的心緊縮著,沒有想到疼了那麽多年愛了那麽多年的人居然跟他說這種話,眸中淬滿了寒意,忽明忽暗,薄唇冷冷地抿著,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明明昨天還是相親相愛的模樣,今日卻變了一個人似的,麵前的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珺珺嗎?


    夏若珺察覺到他的怒氣,白了臉,縮了縮肩膀,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倔強得令人想要把她吊起來揍一頓才解氣。


    林聖哲的眼裏再也沒有溫度,怒火中燒又隱忍不發作,他沉靜地開口:“你再說一遍。”


    他的失望毫不遮掩,用目光給她施壓,仔細聽能聽到聲音中有些許顫音。


    夏若珺倔強地扭過頭,清冷的臉上有絲疲憊,抿唇不語。


    林聖哲單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噙著冷笑,眸中有戾色,他的語速極慢,慢得令人心疼:“世界上最幸福的伴侶是刺蝟,因為他們從不可能彼此靠近。這是你新發的微博?”


    “……”


    “是你說——兩個人進一步可以成為愛情,可愛情退一步便成了陌生。你不願以愛的名義在我身邊,我成全。如今你如願以償,還給我的就是‘別管我’?”


    “……”


    他痛苦至極的模樣,額間滲出薄汗,嘴唇都泛了白:“你最清楚怎麽傷到我,可夏若珺,這是我給你的權力,現在……我收迴。”


    夏若珺始終垂著眸不敢看他,聽他一字一字咬得極為清晰,心中越來越痛,柔嫩的臉上一片死寂的白,聽到這句話時猛地抬眼,倏然撞進他冰冷的眸,眸中恐怖的猩紅嚇得大腦一片空白。


    哥哥是什麽意思,她不懂,誰來教教她,哥哥是什麽意思?


    腦海中明明有思緒不斷往上冒,可朦朦朧朧的抓不清重點,夏若珺絕望地閉上眼,身體癱軟到椅背上。


    林聖哲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若愛我,就留在我身邊;若不愛,就跟我保持距離。”


    ——你若不愛,就別再給予我溫暖,讓我在痛苦裏掙紮,如飲鴆止渴。


    夏若珺頭痛欲裂,猛然抬起頭,不相信哥哥會是那個先離開的人。


    那麽多年的風雨兼程他們一路相伴,那麽多迴憶滿滿地塞在心底,隨便拿出一個都是幸福,現在他居然要跟她保持距離!


    “保持距離?”夏若珺疑惑地問,似自言自語,“哥,這是你說的話。”


    林聖哲連猶豫的時間沒有,立刻沉沉地吐出四個字:“覆水難收!”


    夏若珺咬著牙點頭,淚花在眼底翻滾,她瞪大眼死活不讓它們掉下來。


    她自嘲一笑,果然她愛的最終都會離她而去。


    是啊,他怎麽會在意自己呢。如今他身邊已有楚琦珺那般鍾靈毓秀的人兒,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誤闖入人間。


    他當然不會再在意她這種醜小鴨。


    夏若珺站起來,無所畏懼地迎視他,豎起食指狠狠地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然後推開他跑進臥室,嘭地一聲關了門,把他隔絕在門外。


    心底的酸澀再也掩飾不住地往上湧,眼淚匯聚在眼框蹦蹦噠噠地跳出來,一個接一個。


    這下她終於失去了他,然後一無所有。


    客廳裏良久沒有動靜,隻有鍾表的指針滴答滴答的在響,這輕微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無限放大,一同放大的還有夏若珺的煩躁與心痛。


    她順著門框緩緩滑下,緊緊攥住左胸口的衣料,難過得喘不上來氣。


    他說他永遠不會離開她,他說她有他就夠了,他說……他說的千言萬語再也抵不上那一句“你若愛我,就留在我身邊;若不愛,就跟我保持距離”!


    終於要保持距離了嗎,那他早幹什麽去了!


    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在鞋櫃前消失,而後是防盜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同時也關在了夏若珺的心上。


    ——


    周一工作時,夏若珺的情緒低落每個人都能看出來,被栽贓的她沉冤得雪,她麵上絲毫沒有愉悅的模樣,仍是一張撲克臉。


    氣壓低得無人敢靠近。


    在茶水間衝咖啡,小艾不怕死的碰了碰夏若珺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組長,這件事本身就與你無關,如今恢複清白,那是皆大歡喜的事兒啊。你因為什麽不開心?”


    夏若珺挑眉反問:“你哪隻眼看到我不開心?我哪裏寫著我不開心了?我開心得不得了!”


    小艾無辜地捧著杯子,用杯子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又對著夏若珺的臉比劃著:“兩隻眼都看到了,你滿臉都寫著呢。”


    夏若珺被她氣得麵色更冷,陰沉著臉白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又突然停住,轉頭,麵色糾結而複雜地問:“你聽過寄居蟹的故事嗎?”


    小艾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她又冷著臉走了迴來,拚命迴憶著高中時期看到過的那個故事,然後緩緩開口:“顧名思義,寄居蟹生活在被它掠食者的外殼裏,一生居無定所但又四處可居。很多人都以為它沒有加殼就會死掉,錯了!它們不但不會死,還能長出類似螃蟹的硬殼。它們的鉗子堅硬且鋒利,有的甚至能弄破椰子的外殼!”


    夏若珺突然停住,隔了好長時間小艾才似懂非懂的點頭:“沒了?”


    她臉色更加陰沉,看得小艾心底發毛。


    小艾無奈地鼓了鼓掌:“好……好厲害哈。”


    “我就是那個寄居蟹,沒有保護殼也會過得風生水起。”


    小艾歪了歪頭,看著夏若珺眼底緩緩升起的霧氣,擔心地問:“組長,你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事了?”


    “一個人怕寂寞,兩個人怕辜負!”夏若珺把咖啡一口幹掉,仰著脖子把眼底的微濕收迴,然後對小艾自信一笑,“你不是有很多貨源嗎?給我挑個優質股!記住,一定要百分百優質!”


    小艾仍舊捧著杯子,直到夏若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才眨了眨眼,呢喃著:“組長這是要……相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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