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點。”


    “用力一點啊!”


    “對對對,嗯”


    大通鋪上的林巍趴的姿勢很舒展,兩個囚犯此刻滿頭大汗,一個捏著林巍的後腰,一個負責捏他的雙腿。


    “好了好了。”


    林巍感覺渾身都舒坦了許多之後,才捂著左肩膀坐起身來,舒服的長舒一口氣:“你別說,好久都沒按過了,還挺舒服。”


    “大哥,喝點水。”


    一直插不上手的另一個囚犯麻溜的給林巍拿來水杯,林巍喝了一口,放在一旁,那囚犯就又給他放到遠處的桌子上。


    “大哥,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有機靈的開口詢問著,而林巍隻是懶洋洋的躺著:“沒了,有需要再叫你們。”


    “是,大哥。”


    其餘囚犯這才鬆了口氣,幽怨的暗戳戳看著方才給林巍按摩的囚犯——如果不是這狗日的突然想獻殷勤說要給他按摩,他們也不用這樣競賽似的討好林巍。


    這種事兒吧,你做了不一定別人記好,可別人都做你不做,就容易得罪人。


    牢房恢複了安靜,其餘人麵麵相覷,卻不敢打擾林巍休息。


    “看守所的日程是什麽樣的?”


    林巍問完,立刻便有人迴答道。


    “早上六點起床洗漱,六點半吃早飯,然後七點半到十一點可以去操場放風,有信仰的去小教堂祈禱做禮拜,看醫生的看醫生,被提審的提審。


    中午十一點就吃午飯,吃完就是午休到下午一點半,然後和上午一樣,下午四點半就開晚飯,晚上五點到八點有時候可以去活動室看電視看定影,有時候就隻能呆在這兒,一周排隊洗澡,每周能排三次


    哦,對,這兒有商店,您家裏頭要是送錢的話,可以買日用品或者零食什麽的。


    煙什麽的隻能找獄警幫忙,呃,去關禁閉的那個胖子,我們都叫他延吉哥,他認識獄警,反正一千元能買一根煙。”


    謔,還真是暴利。


    林巍頭一迴真蹲到看守所裏,還是第一天,難免帶點新鮮勁,此刻,他不僅沒有因為自己的處境而擔心,反而興致勃勃道:“探監呢?”


    “看守所不能探監的,也不能給家裏打電話,進了監獄才行,看守所隻能由律師來看您”


    獄友將規矩都說完,林巍點點頭,無聊的瞥了一眼時鍾,他被送進來的時候剛過了中午,現在正是午休的時候,他也沒興趣在這裏吆五喝六的拿人找樂子,隻是興致缺缺的說道:“謝了,休息吧。”


    “是,大哥!”


    囚犯們鬆了口氣,這才各自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了下去,林巍身旁應該是那胖子的位置,此刻空著,給他留了不小的地方。


    林巍到底是大心髒,身處如此境地,也能很快睡著,等身邊傳來動靜睜開眼睛,時間便已經到了放風時間。


    囚犯們一邊收拾著床鋪一邊告訴林巍要排隊等,林巍便按著規矩做事,有倆囚犯為了搶著給林巍收拾床鋪,還差點發生了口角——不得不說,在這兒,林巍才算真正領悟了自己在‘道上’的地位。


    在外頭,總是和韓強植這種級別的家夥打交道,他都差點忘了,其實自己也不算是個小人物了。


    門被打開,獄警要求所有囚犯站成一列挨個出去,到了林巍這兒,卻有獄警開口道:“所長要見你,你留在這兒,等見過他再去放風。”


    林巍停下腳步,眉頭一挑,但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點點頭,走出隊列。


    其他囚犯不由露出‘不愧是你’的表情,羨慕的看了兩眼,便在獄警的督促下排隊出去。


    而林巍則被獄警帶著,穿過長廊的時候,他還主動要求獄警給他戴上手銬。


    獄警都有點懵了,但林巍卻堅持要按規矩做事,他也隻能秉公執法,從監區帶到了辦公室門前,才小聲道:“您放心,這兒沒監控的,您帶著手銬進去我不好交代。”


    林巍左右看了看,最後點頭答應,解開手銬,敲了敲門。


    “進來。”


    林巍邁步而入,隨後,便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兩個熟人。


    一個,是本不該能出現在這兒的牟賢敏,另一個,則是安雅英。


    牟賢敏對著林巍眨了眨眼,卻看見他穿著囚服的樣子,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安雅英看了林巍一眼,眉頭微皺,隨後舒展開來,關心道:“沒事吧?”


    “沒什麽事兒。”


    林巍笑笑,卻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看守所所長。


    對方年紀四十歲出頭,看起來有點兇神惡煞的氣質,隻是此刻滿臉笑容,看到林巍,還主動起身對他伸出手來:“林巍,我是這個看守所的所長,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您好。”林巍和他握了握手,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絲毫沒有因為今天的遭遇而表現出什麽憤怒或憂慮。


    所長看了看林巍,又看了看安雅英和牟賢敏,歎了口氣。


    安雅英及時開口:“林巍啊,坐,我和所長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這次的事兒啊,要是韓強植對你有什麽過分的地方,你可別遷怒到他身上去。”


    “我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嘛。”林巍笑著,可卻若有所思,他想,韓強植刻意將他丟到這裏來,顯然是有所準備的。


    而安雅英之所以會親自前來,還和牟賢敏一起,一方麵大概是有事情要和自己溝通,另一方麵,恐怕也正是擔心韓強植在看守所內還會耍什麽手段,折磨林巍。


    檢察官是能提審犯人的,這由不得牟賢敏不擔心,如果所長和韓強植完全蛇鼠一窩,那林巍在這兒,恐怕要像在地獄裏一樣難過了。


    可看所長的樣子,似乎卻並不是林巍所想的那樣,和韓強植有多親密。


    隻看所長主動對著林巍坦誠歎息道:“我知道林社長大概在擔心什麽,但其實.我也是沒有選擇而已。”


    他看著林巍,開誠布公道:“我如果不配合他,倒黴的就會是我,但其實配合他,對於我來說,也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我知曉這次的爭鬥恐怕涉及的層次遠不是我一個小小所長能主導的,也希望林社長明白,就我個人而言,我更希望保持中立。”


    林巍這才恍然。


    大魚打架,小魚遭殃,看守所所長是個明白人,他很清楚自己無法拒絕韓強植的命令,在他麵前也是一副卑躬屈膝的笑臉,可實際上,他根本不想摻和這種事。


    韓強植贏了,和他有什麽關係?韓強植會給他升官發財嗎?倒是他拒絕韓強植,反倒有可能被清算。


    可他難道就不怕韓強植倒了,漢城日報和盧議員派係的人開始反清算?


    當然怕!


    就林巍這個樣子,但凡在看守所吃點苦頭,最後誰會忘了他這個看守所所長?必然要加倍給他把這份痛苦還迴來——可憐的所長其實根本就沒得選。


    這也是絕大多數在這場對抗中小人物的縮影,一如林巍,如今也隻能盡力的在扳倒韓強植的路上進行自救,其他人,包括盧議員,比起解決韓強植,都更在乎通過韓強植來打壓李議員。


    誰也不會在乎林巍是否清白,在監獄裏過得好還是不好,他們隻在乎更加賣力的抨擊韓強植,抨擊李議員,如果林巍能搞出什麽東西來,他們會搖旗呐喊,火上澆油。


    如果林巍扛不住倒下了,恐怕也隻有牟家會受到牽連——作為一個臨近選舉才突然投誠的家夥,他們雖然重要,可也沒那麽重要。


    林巍如此,這小小的看守所所長就更是如此了,林巍尚要拚盡全力,以一個小人物的姿態對韓強植想盡辦法發起猛攻,所長自然也要努力地給自己找一條退路。


    這便是所長的態度。


    隻看他對著林巍再次雙手握了握手,苦笑著對安雅英說到:“感謝漢城日報對我的采訪申請,但我個人而言,的確沒什麽值得報道的.突然有點肚子疼,我就先出去了。”


    安雅英點點頭,麵露感激神色,微笑起身送別:“沒關係,謝謝您能給我們這個機會來采訪,無論內容如何,我們都會記得您對漢城日報的幫助。”


    所長擺擺手,看了看手表,道:“我隻能給您半小時,走的時候,我會讓人帶著您出去,最好還是別讓人知道您來過這兒。


    林巍在看守所也不用擔心太多,起碼攝像頭不會突然失靈.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兒,哦,生活上就好說了,我會安排一位獄警專門負責你的監區,有什麽需要,生活上不舒服的,您盡管開口。”


    林巍感激道:“謝謝所長n。”


    “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所長有些掩耳盜鈴的不願多聊,但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在他允許牟賢敏和林巍見麵的時候,就其實已經是對韓強植的背叛了。


    等到所長離開,牟賢敏才起身,一步走到林巍身前,不等他開口就拉開他囚服的領子看他的肩膀,眼眶泛紅:“疼嗎?有沒有變得更嚴重?我都說了要打鋼板.萬一落下殘疾怎麽辦?落下病根怎麽辦?”


    “沒事,真的沒事,一進來我就找醫務室處理過了,就是縫合的地方有些開裂,重新縫上就行了,他能有多大力氣,還能給我骨頭按碎了不成?”


    林巍知曉,對方大概已經得到了那份錄音,心裏鬆弛了一些,轉頭微笑看著安雅英:“阿姨,謝謝您專門為我跑一趟。”


    “你是我女婿,我不來,還能看著你受罪不成?”安雅英歎息一聲,卻是第一次承認了林巍的身份。


    林巍和牟賢敏同時微微一愣,而安雅英卻不想多談這件事,隻是淡淡道:“我們決定將之前手裏有的,和現在其他人遞過來的刀子全都拿出來,直接對韓強植發起更強的輿論攻擊。


    同時,讓律師團對韓強植發起訴訟和調查申請,並且,我們聯係了一些朋友,我們認為,想要解決如今的韓強植,必須要有民意相助,才有可能讓檢察官內部對韓強植進行約束和打壓——我們計劃在五天之後組織一次在首爾中央檢察院前的靜坐示威。


    你的錄音不能作為直接證據,隻能作為參考證據,但有這份證據在,韓強植也別想繼續汙蔑你,憑借這份錄音,無論他從你底下拿到什麽口供,我們都能以此作為根據,進行反擊。


    並且以此為理由對他提起訴訟,並且現在我在想,是不是還應該把這份錄音拿出去,到媒體上宣傳一下,這樣才更有利於我們引導輿論,激起民憤。


    盧議員定然會喜歡這份錄音,既能抨擊他一向不是很喜歡的檢察官,也能借此抨擊李議員.”


    安雅英透露的一連串消息讓林巍不由一喜,可隨後,安雅英卻還是嚴肅道:“關鍵就在於這一切都要時間,韓強植在錄音裏,卻隻給你兩天的時間。


    我們在檢察官內部的朋友雖然也在試圖阻止這一切,但你也知道,檢察官具備獨立辦案的權力,即便是他的上司也無法阻止他對你提起訴訟。


    目前的難點在於在哪個法院審判——這是我們的薄弱點。”


    安雅英歎息一聲,道:“精英派的底蘊便在於這些關鍵崗位上永遠都有自己人,如果他確定你不能成為他的幫手,兩天之後便會加速審判,極有可能頂著壓力也要將你的案子先坐實再說


    盧議員在沒有成為總統之前,根本無法幹涉到法院的**官,而新派的**官在法院的比例.可比你想的還要少一些,在法院,我們不占優勢。


    算上一審結果出來,到你申請二審的時間,恐怕也拖不到大選結束。


    很有可能,在大選結束之前,你就會被送進監獄,做成鐵案,拿你的案子和身份給我們和盧議員潑髒水。”


    林巍沉默片刻,而後突然問道:“不如先別曝光這份錄音。”


    安雅英並不驚訝,她之所以費盡周折一定要先見林巍一麵的原因,就在於她也意識到了這份錄音能做的事情很多,而一旦提前曝光,反而可能會引起韓強植警覺,對林巍不利。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份錄音可以留一留,等到法院判決的時候,以此為證據,駁迴韓強植對你提出的訴訟。”


    安雅英說著,和林巍對視一眼,林巍霎那間便知道對方在此刻與自己心意相通,他勾起嘴角,輕輕拍了拍此刻依舊紅著眼的牟賢敏的腦袋。


    林巍坐下之後,牟賢敏給她拿來一杯熱咖啡,而後,還拿出一盒煙拆開,放到桌上,正是林巍平日喜歡的牌子,他先對著牟賢敏笑笑,而對方隻是依舊情緒低落的給他抽出一根,遞到他的手上。


    沒有什麽比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在這種地方受苦更煎熬的事兒了,尤其是,對方其實本不必遭此一劫——若不是漢城,林巍又如何會成為如今兩派爭鬥的焦點,成為韓強植的目標呢?


    林巍卻沒有絲毫怨言,憑借漢城,他得到了多少幫助,結交了多少人脈,一躍成為了許多人眼中的大人物。


    僅憑這一點,他便會永遠感激此時此刻漢城對他的幫助——這個世上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在他決定走上快車道的時候,就自然要承擔快車道上的風險。


    他一向喜歡選擇收獲最大,風險也最大的那條路,並毫無怨言。


    “看來阿姨和我想法一致。”


    林巍說著,安雅英笑了起來:“當然,阿姨可是在報社待了這麽多年的如何製造熱點,引起廣泛關注,可是我們的必修課。”


    牟賢敏顯然也知曉其中關鍵,這也正是她一直表現得情緒低落的原因所在,她坐在林巍身邊,抓著他的手,輕聲道:“我和媽媽都覺得,這份錄音要捂一捂才最好用。


    明天開始,韓強植必然會在報紙上大肆詆毀你的身份,並且以此抨擊我們漢城日報和盧議員。


    而我們也會持續推高你案子的熱度,控訴韓強植違規調查之類的事。


    同時,聯係電視台,從全方位將你的案子塑造成時下南韓的熱點。


    提前聯係盧議員,為你造勢。


    到時,盡可能的將這個案子做成2002年最大的懸案,全方位的在報紙上討論你是否清白,到底是韓強植代表的派係在利用權力傾軋一個無辜的普通人,還是盧議員這個自稱窮人家的孩子其實隻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蛋


    這個話題的熱度,必然會在大選前成為社會的焦點,甚至是選舉的關鍵。


    而你就在這暴風眼上.所有人都會關注你的案子,而你的案子,也將成為誰是今年最大贏家的關鍵所在。”


    牟賢敏麵露憂慮,林巍甚至能感受得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是害怕?或是緊張?亦或是兩者都有?


    牟賢敏低下頭,不敢看林巍的臉,隻是用一種有些頹然的語氣說著:“可如果這麽做,就意味著你的案子決不能輸。


    如果你輸了,盧議員的聲望會遭到打擊,如果你輸了,漢城的公信力會遭到打擊,如果因為你的案子輸了,最後大選還沒贏


    我們都要完蛋了,不,其實哪怕到了那一步,我們還好,而你”


    牟賢敏看著林巍,輕咬著嘴唇:“恐怕真的要在牢裏一直待下去了.”


    安雅英不說話,隻是默默地喝著咖啡,觀察林巍的表情。


    而林巍隻是看著牟賢敏,他望著她的眼,口,鼻。


    看著她眼眶中飽含擔憂、因此蘊含著水霧的眸子,和那因此被染成粉紅色的,白皙的眼邊皮膚。


    他隻是輕輕握著她的手:“別害怕。”


    林巍笑著,聲音依舊沉穩,目光不偏不倚,溫和,卻帶著一股堅定的力量:“賭上一切走到了這一步,我又怎麽能退縮?我自己選擇走到這暴風眼裏來,就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成為真正的大人物


    熬過這一劫,恐怕我們的結婚典禮上,盧議員都要來親自祝賀才行2002年的熱點是我的案子,03年的熱點,是我們的世紀婚禮,這多有趣?”


    他笑著,輕輕用手指摩挲她的眼眶,打趣道:“就算輸了,你還真能把我丟著不管啊?”


    “.你反正有小崔,還有那個叫金美珍的小阿姨,有那麽需要我嗎?”


    林巍不動她還好,一摸她的臉,牟賢敏反而真的落下了淚來,她說著俏皮的話,可眼淚卻越流越多:“你會很受苦的.如果輸了,真的.”


    林巍扭頭,看著安雅英,對方此刻隻是露出有些複雜的笑容,看著兩人。


    “別亂說啊,阿姨還在呢,我除了你沒有別人。”林巍厚顏無恥的話讓牟賢敏破涕為笑,她擦了擦臉,隨後深唿吸。


    “說吧,你還有什麽準備?這次案子,我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拿到最高的勝率。”


    牟賢敏冷靜的說著,盡管臉上眼淚還沒擦幹,但看起來,已經恢複了往日那高嶺之花的樣子,故作輕鬆的說著:“你要是敗訴了,以後就隻能在我家當贅婿,知道什麽是贅婿嗎?


    什麽小金、小崔、你看都不許看,隻能在我屁股後頭,我渴了給我拿水,我餓了給我做飯什麽n公司,燒錢的東西直接丟出去不許你做,隻管拿著錢出去吃吃喝喝,在家裏給我奶孩子”


    林巍和安雅英都不由笑了起來,隻是安雅英在笑完之後,卻還是意味深長道:“小崔我倒是知道,這個小金倒是個生麵孔”


    謔,您怎麽也叫小崔啊?


    林巍麵色不改,淡定自若:“一個相處很好的姐姐,家裏的孩子我也很熟,也算是機緣巧合吧,當初差點因為底下的人辦事不力,害的她的女兒都差點被一個殺人犯害死


    自那之後,我便和她與她女兒關係都很好。


    畢竟我是從下邊兒爬上來的,多少能理解她們的難處,也想多幫幫她們。”


    “哦~”安雅英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但暫時沒心情處理這些家長裏短,隻是道:“你有什麽計劃,趁現在溝通一下。”


    林巍點頭,直接道:“首先是關於韓強植本人的漏洞,我聯係了安喜延——我從被韓強植驅出派係的樸泰秀檢察官那兒得到了不少消息。


    包括他和木浦黑狗幫的聯係,他老婆在國外收錢的線索等等。


    這一切現在都交給了安喜延去調查,同時我自己也在盡可能的拿到韓強植的犯罪線索。


    但說實話,我們拿到的,未必能被認可為證據,所以,我隻能找檢察官去調查,她查出來的,才能用到法庭上。”


    “大概要多久?”安雅英顯然也知道安喜延這號人物,直接問起了細節。


    “不清楚,她給我的話是三五日,但我估計沒那麽快,但賬戶那邊可能速度會快些,我在韓結銀行掌握一個客戶經理雇兇殺人的把柄,他會替我找到這位大客戶的信息的。


    拿到信息,再找安喜延發動行動,我估計如果一切順利,一周之內,木浦黑狗幫和韓強植勾連的證據鏈,就能到手。”


    林巍說完後,牟賢敏便眉頭緊鎖的搖搖頭:“這些可以用來攻擊韓強植,但不足以讓你脫罪.他現在對你的指控,還有其他的指控,你都清楚嗎?”


    林巍淡定道:“他指控的其他罪名,大抵都沒有實證,隻能捏造事實,或逼著我底下的人錄口供。


    若非如此,他恐怕也沒必要親自出手,給我塞把手槍,捏造一個殺人案,對不對?”


    林巍十分敢於下判斷,或者說,賭:“我賭韓強植是拿不到其他可以指正我的東西了,眼下,他恐怕會全力以槍殺案為錨點對我發起公訴。”


    安雅英也點點頭,她也是這麽覺得——如果林巍底子真不幹淨,韓強植如今抓光了他的人,滿世界搜他的線索,怎麽還需要韓強植動手捏造一份證據,並且還以此為要挾,希望他能轉而投靠他呢?


    他這麽做,就隻能說明,他真的抓不到林巍其他的破綻,這才不得不自己動手製作一個破綻。


    這也意味著,雙方要攻防的案件焦點,也就隻能是韓強植親手捏造的郊外槍擊殺人案。


    隻有這個案子被坐實,林巍的其他諸如組織暴力之類的罪名才有可能被順帶坐實。


    隻要這個案子被判無罪,其他的罪名當然也不會成立。


    “你有什麽想法嗎?”


    牟賢敏看著林巍,眼裏有些期待——她想,林巍如此主動的配合調查,總不能真的就是莽進去吧?


    林巍聞言,不由一笑:“原本我還想著見招拆招,卻未曾想.韓強植主動撞在了我的槍口上。”


    他當著兩人的麵,拉開囚服,露出結實精悍到安雅英不自覺眉頭一挑的肌肉,指了指左肩:“你說,他要是想指控我和那幾個不知道是誰的家夥發生槍戰,會不會利用這個傷口作為證據?”


    “你說歸說.”牟賢敏埋怨著伸手給他衣服拉起來,瞪了自家老媽一眼,果不其然,安雅英此刻挑著眉頭,壓根就沒有什麽眼神避讓的說法,上下打量著,看的那叫一個仔細。


    林巍咳嗽一聲,規矩的拉好衣服,而牟賢敏這才道:“大概是會的,你肩上的槍傷即便沒有醫療記錄,但隻要經過檢查,時間又這麽短被證明是槍傷還是不難的。


    即便不能作為實證,他恐怕也不會錯過,利用這種線索引導陪審團和大眾的機會。”


    “巧了.給我肩膀一槍的家夥,現在還在我的手上,叫崔鬥日。”


    林巍露出笑容,而牟賢敏登時一喜:“他能指正韓強植?”


    “不,韓強植很謹慎,是通過樸泰秀和他聯係的,他手裏有一份錄音,但錄音隻能咬死,是樸泰秀下達了的韓強植布置的命令。


    但,起碼他能證明案發當晚,我到底遭遇了什麽。”


    林巍淡定道:“隻要證明當晚我壓根就沒去和那幾個死人槍戰,我身上的槍痕也是被崔鬥日留下來的,韓強植的論點自然不攻自破。


    到時,再加上我們手裏的錄音。


    再加上找到的,和韓強植有關的證據。


    崔鬥日也會站出來作為汙點證人唯一現在有些棘手的,隻有樸泰秀。


    他願不願意成為汙點證人站出來,才是關鍵,如果他不願意站出來,崔鬥日便也不可信雖然我覺得崔鬥日這家夥腦子不好使,但不可否認,他很講義氣。


    盡管樸泰秀在我看來不太值得,但崔鬥日始終還是將樸泰秀當成自己好兄弟的,交出錄音的時候,也表示了,他隻願意指認韓強植,如果要拿這個錄音作為證據,他本人就必須登場,而他登場,就意味著樸泰秀必須也出現,才能一起指認韓強植”


    林巍說完,牟賢敏立刻道:“我會去找他,不惜代價讓他站上法庭,除此之外呢?”


    “指紋。”


    林巍露出冷笑:“韓強植將手槍握到我手裏的時候,在掌心碰到槍柄的時候,我就是意識到了這是手槍——整把槍上,隻有在槍柄處有指紋,扳機上是沒有的,不管他們壓得多用力,我都沒有讓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接觸到手槍。”


    “當然,不能排除他們搜集指紋後粘貼上去的可能性,隻不過,他們有可能是沒有發現這一點的。”


    林巍頓了頓,而後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我車上的車載錄像——但我很擔心,如果這份監控曝光出去.我在監控裏殺了人。”


    這話讓安雅英和牟賢敏同時臉色微變,而林巍卻隻是淡定道:“崔鬥日劫殺我失敗後,反殺的全過程都在那裏頭,可關鍵就在於,這份錄像雖然是正當防衛,但畢竟也是殺了人,最關鍵在於,那些人的屍體,都已經被處理掉了


    如果處理不當,這個證據可能會對輿論造成反作用。


    錄像是我交給秘書尹炫優處理的,我在事發前聯係他,就已經聯係不到了,如今尹炫優在哪,錄像在哪.也得靠你們去找了。”


    說到這,林巍歎了口氣,他輕聲道:“雖然我知道這很難,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呆在這兒,我手底下的人,還是盡可能的把他們撈出來吧。”


    安雅英和牟賢敏靜靜聽著,記好細節。


    最後,安雅英道:“我知道了,你做的已經足夠了有這些東西,我們已經近乎立於不敗之地了。


    放心吧,已經充分了!”


    安雅英這話說的真情實意——她沒想到,林巍自己做出了這麽多的準備。


    事實上,林巍能拿出那份韓強植的錄音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問之前,也沒抱多少期待。


    可現在看來,林巍的的確確是一個十分有能力的家夥,在如此不利的局麵,在差距如此之大的對局中,卻能靠自己找到這麽多反擊的武器.


    安雅英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能夠理解牟賢敏為什麽表現得非他不可了。


    若是和林巍相比,牟賢敏見識過的其他同齡男性,壓根就沒有什麽可比性。


    長相身材手段性格除了那小崔小金讓安雅英有點啼笑皆非,想要笑話自家閨女幾聲以外,幾乎沒什麽能挑的出刺的事兒。


    林巍歎了口氣,隨後卻笑了起來:“有您這話,我也算放下心來了。”


    “在錄音披露之前,你要保持低調,繼續給韓強植一種錯覺.”安雅英叮囑著,而林巍也不反駁說什麽我早知道了,而是虛心的點頭著,耐心的聽著她嘮叨。


    盡管這些事兒林巍自己都清楚,但仍然滿足了牟賢敏和安雅英的需求,耐心聽完她們關切的話語,最後才道:“放心吧,我不會出岔子的。”


    安雅英看了看牟賢敏,笑了一聲,自覺地拿起包包:“快半小時了,媽媽先去找所長感謝幾句,你們兩個聊聊吧,別聊太久。”


    牟賢敏嗯了一聲,和林巍一起起身送她到門口,安雅英此刻也頗有靜氣,對著兩人眨眨眼,促狹道:“要不要和所長說說,多給你們點時間?”


    “媽”牟賢敏拉長語調。


    安雅英這才捂嘴笑著推門出去。


    她剛出門,牟賢敏扭過頭,看著林巍,兩人卻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約莫幾秒,還是牟賢敏沒忍住,伸手抱著他,憂心仲仲:“在這裏頭是不是特別,特別難受?住的地方是不是也很差?吃的東西呢?你吃午飯了嗎?”


    她本不是這樣的性格,可一想到自己所了解的監獄和看守所的內容,又想想在裏頭受苦的是林巍,這讓她心裏如何能不難受呢?


    “沒事,雖然環境差了點,但我能熬過去。”


    林巍會跟牟賢敏說,自己都快混成獄霸了嗎?


    當然不會!


    隻看他此刻歎息一聲,麵露幾分疲倦之色,卻還是堅強道:“隻不過是一個月而已,不管多少事,我都能扛得住.倒是你,在外頭要記得好好吃飯,別太擔心我,你已經夠瘦了,添點兒肉也不礙事。”


    “嗯”她鼻子裏發出輕輕嗯聲,鼻子微抽,抬起臉,看著林巍:“還有呢?”


    “.什麽?”


    “你不趁機讓我好好照顧一下你的小崔妹妹嗎?她可擔心她的歐巴了”


    “親愛的”林巍笑著。


    “我算是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叫我親愛的了。”牟賢敏翻了個白眼,卻雙手輕輕捧著他的臉,踮起腳尖。


    幾分鍾後,她才微微張開著嘴巴,唿唿的喘著氣,緊緊抱著林巍,看著他,輕聲道:“我愛你。”


    “嗯。”


    “嗯?”


    “我也愛你。”


    牟賢敏這才笑著又親了他一口,鬆開手後,有些羞惱的瞥他一眼,整理著衣服,隨後道:“看來你在裏頭過的還不錯也是,好歹是個黑幫老大呢,我杞人憂天算什麽事兒.”


    她整理好衣服,再次抱了抱他,隨後深唿吸,站直了身體,表情嚴肅:“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帶你迴家,親愛的.也要堅持住。”


    “嗯,我相信你。”林巍笑著,語氣放鬆:“要是連我家的賢敏姐都不能信,我還能指望誰呀?”


    “知道了”


    她都已經走到了門邊,手都放在了把手上,可看著林巍,卻又不由折迴來,用力的又抱抱他,親親他。


    “保重。”


    “嗯,你也是,別太辛苦。”


    “怎麽可能不辛苦呢?”


    牟賢敏笑了一聲,拉開了門,站在門口,一時邁不出腳步,直到幾秒後,她對著林巍重重點頭,而後,幹淨利落的轉身離去。


    林巍微笑著目送她離開。


    所長親自找人將母女二人隱蔽帶走,隨後才和林巍單獨相處。


    他對林巍握了握手,聊了幾句,而後看了看時間:“快晚飯的時間了,我們這兒下午吃飯很早.您晚上想吃什麽?


    我們看守所不能點外賣,但是可以加餐——一般來說也就是自己花錢多加個肉啊湯啊的,但您想吃什麽,可以提前和獄警打招唿,就按照公事公辦的標準,合理收費的。


    牟小姐給您在監獄充了錢,並囑咐說用完了隨時會給您充,您想買東西的時候,直接用自己囚服上的編號就行,我們都是按這個算的。


    要是有什麽想要的個人物品,飲料零食之類的,也可以和獄警說,獄警會提前聯係好商店的人.我會盡可能在公事公辦的標準上,給您便利,請您理解。”


    所長說話時情真意切,滿臉難意,林巍自然也是投桃報李的人,隻看他熱情的笑著,單手握著所長的手:“能有您這樣公正的所長,犯人怎能不洗心革麵?


    這次事情結束,若是有機會,我會以私人名義向您的看守所捐款,改善一下設施,希望能讓如此優秀的工作人員和您這樣的所長,能夠有效的投入工作。”


    這話一出,原本隻是為了不被卷入鬥爭才賠笑臉的所長,登時笑容更盛幾分。


    甭管林巍之後還能不能出來,他兜裏的錢是可是一直都有的


    “您客氣了,也希望您能體諒我們工作的難處,如果有什麽看守所需要改進的,不滿的地方,也請隨時向我舉報說明。”


    倆人再次客套幾句,走出辦公室,林巍卻依舊要求獄警給他帶著手銬才離開了這辦公區域,迴到犯人區再解開。


    當林巍被獄警牽引著走到大大的操場,看著高牆之外那四方的天空,遠處穿著囚服的人們,在發現他的時候,便交頭接耳著,有人關注,有人躍躍欲試,也有人


    目光冰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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