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這次明顯站在談寧這邊。


    劉經理臉色訕訕。


    方瑾轉身離開之後,談寧默默跟了上去,方瑾進了電梯,他也跟進去。


    “就這樣還想當律師?”方瑾輕笑。


    談寧低下頭。


    “你這個樣子和我預想的也差不多,沒必要花費心思讓我對你改觀了,”她翻了翻手裏的報告書,“行了,實習去法院律所,在我這種研發公司裏做法務,學不到什麽,早點迴學校吧。”


    “阿姨。”


    方瑾翻頁的手停住。


    “今天謝謝您。”


    方瑾不動聲色地繼續翻頁。


    談寧心裏卻升騰起一絲小雀躍,他想起去年在外公家門口,鄰居用嫌惡的目光批評談寧的頭發時,越瑩的反應是替他羞臊,然後無奈問他:為什麽非要留這麽長的頭發呢?


    他喜歡一切願意維護他的人。


    對他來說,這種感覺是難以言喻的,每次何清睿放在他麵前,對別人說“看什麽看”的時候,談寧心裏都開心得不行,雖然他表麵上還是冷冷的。


    其實很開心。


    真的很開心。


    他抿了抿唇,兩手背在身後,說:“方總,我迴去繼續工作了。”


    方瑾看著他從安全通道下了樓,有些猝不及防,這孩子是聽不懂人話嗎?


    傍晚時分下起了大雨。


    方瑾的車從地下車庫開出來,經過寫字樓門口時,看到談寧孤零零地站在台階上。旁邊有兩個法務部的人,但都沒有注意他,舉著傘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談寧伸手探了探,覺得雨勢很大,就繼續站在台階上。


    這孩子穿著很簡單,簡單得有些樸素,一身黑白,書包也是灰撲撲的。聽說他花自己的錢給林頌安買了好幾萬的手表,上次過年前來家裏吃飯,買的紅酒和補品也是他做家教賺的錢。


    挺傻的,也不知道他圖什麽。


    方瑾有時候覺得談寧看著就不討喜,有時候又覺得這孩子呆呆的。


    叫人對他喜歡也不是,討厭也不是。


    隻是這樣一個beta,對林頌安來說,真的不是好選擇。


    他們都太小了,不知道信息素對於伴侶的意義,一個月一次的易感期,會慢慢消磨掉熱情,當年林冶勳就是這樣,逐漸屈服於匹配度,最後進入門當戶對的婚姻。林冶勳被困了半輩子,臨了老了,信息素不起作用了,才開始動歪心思。


    林頌安又能堅持多久呢?


    方瑾歎了口氣,準備開車到台階下,把他接著,送到天河別墅。


    可還沒等她停車,餘光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快步朝著台階走過來。


    林頌安撐傘走到台階下,也不知對談寧說了什麽,談寧鼓了鼓臉頰,扭過頭。


    林頌安側臉都帶著笑意,他又往上走了一步,轉過身示意要背談寧,談寧站在原地沒理他。


    林頌安大概又說了幾句甜言蜜語,沒多久,談寧終於笑了。


    方瑾第一次在談寧臉上看到那樣的神情,全然的依賴,眸子亮晶晶的。


    他緊緊圈著林頌安的胳膊,兩個人貼在一起,相互依偎著,走進雨中。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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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林頌安撐著傘, 低頭看到談寧臉上掛著笑,“什麽事這麽高興?”


    談寧搖搖頭,他把手伸出雨傘外, 指尖淋了幾滴雨,又收迴來, 把雨滴點在林頌安的鼻尖。林頌安也不氣惱,皺了皺眉,作勢要咬他,談寧剛準備躲, 就被林頌安攬進懷裏。


    “你沒有開車嗎?”


    “沒有,就想和你一起雨中散步。”


    談寧淺笑不語。


    兩個人一起往天河別墅的方向走,路上經過一條小吃街,各種各樣的小推車,談寧買了一個烤地瓜, 林頌安在他的指揮下買了加腸加蛋的雜糧煎餅,兩個人一人一口輪流分著吃。


    “你別說, 還不錯。”林頌安生平第一次吃雜糧煎餅。


    談寧笑他沒見識。


    “我媽不給,以前我想吃辣條了, 都隻能吃我家保姆用牛筋麵手工做的那種,外麵的三無產品, 我媽碰都不準我碰。”


    談寧覺得他好可憐, 分了口地瓜給他。


    “你就不會偷偷買嗎?”


    林頌安湊到他耳朵邊, 小聲說:“會。”


    談寧噗嗤一聲笑出來。


    雨勢減小, 他們走得就慢一些,談寧問林頌安胳膊累不累, 要不要換他來撐傘, 林頌安拒絕:“以後我們走在一起, 都由我來撐傘。”


    談寧沒有問為什麽。


    他喜歡林頌安說“以後”。


    剛談戀愛的時候林頌安太過遊刃有餘,談寧沒什麽安全感,聽到他說自己“沒談戀愛”,就立即選擇及時止損。其實那時候如果林頌安對他說一句“以後我們如何如何”,談寧都不會離開得太快。


    那時候他們都不怎麽會愛。


    “林頌安,當時……”談寧頓了頓,說:“當時我說分手的時候,你是怎麽想的?”


    林頌安迴憶了一下,“我是怎麽想的?我快要瘋了,反複思考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在想,我是對你不夠好嗎?可是你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就那麽絕情地刪了我的聯係方式,也不肯見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談寧努努嘴。


    “所以分手的理由就是那一句話嗎?”林頌安總隱隱覺得另有原因。


    談寧愣怔片刻,然後搖頭。


    “你是小撥浪鼓嗎?怎麽成天搖頭?”


    “因為不想說。”


    談寧心裏壓了很多事,父親的車禍,母親的拋棄,從小到大受到的冷落和排擠,取得再好的成績也沒有人可以分享喜悅,這些事情積壓在談寧的心裏,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化,可是總有一段記憶,像長了倒刺,光是偶爾想起,都會痛得心髒發麻。


    “林頌安,其實最過分的是你。”


    談寧想:一開始,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是你太過分了。


    林頌安總是會忘記易感期裏發生的事情,他承受的是生理上的痛苦,兩天一夜,熬過去就好了,也沒有什麽後遺症,然而過程中的所有暴戾、失控、性情大變和惡語相向,都會留給清醒著的談寧。


    談寧第一次給林頌安過易感期,全程都是驚慌的,中途暈過去一次,所以談不上感受,隻覺得恐怖。


    第二次陪林頌安,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主動脫了衣服鑽進林頌安懷裏,還沒開始就已經緊張得發抖。


    印象裏那是一個陰雨天,林頌安不知為何情緒也不高,談寧的腰都快被他掐斷了,大腿也痛到不能動,他抽噎著要逃,沒爬幾步又被林頌安抓了迴來。


    林頌安生氣了,他正處在易感期最難熬的那個階段,談寧解決了他的一部分痛苦,又撩撥起他的欲.望,使得所有發泄都變成治標不治本的搔弄,再加上談寧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要逃走,林頌安心裏的火氣一下子被點燃了。


    他咬住談寧的後頸。


    談寧雖然從小沒被人疼愛過,但也不曾被人動手打過,他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手腳並用地推開林頌安,用盡力氣胡亂地揮拳,可是這時候的他哪裏敵得過alpha?兩隻細瘦手腕被林頌安輕鬆握在一起,壓在枕頭上,林頌安再次覆上來,談寧分不清臉上的是眼淚還是汗水,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影。


    快結束的時候,林頌安也累了,完全失去理智,他把臉埋在談寧的後頸處,咬了咬,發現尋不到腺體,蹙眉說了句:“我忘了,你不是omega。”


    談寧整個人僵住。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床頭的小燈。


    巨大的委屈瞬間彌漫開來,如藤蔓密密麻麻地延伸,談寧看著自己身上的紅痕,耳邊循環響起林頌安那句“你不是omega”。


    他知道林頌安在易感期裏說的話都是不經思考的,可他還是無法抑製地感到難過。


    一直到現在,陡然想起這句話,談寧都會有一瞬間的窒息。


    他停下腳步,用一雙含著零星淚光的琥珀色眸子,滿是怨氣地望向林頌安。


    林頌安愣在原地,“寧寧?”


    談寧越想越生氣,差點就要走到傘外被雨淋著,被林頌安一伸手摟了迴來。


    “你有什麽心事,告訴我,好不好?”


    談寧覺得無奈,說出他心裏的症結,轉化成林頌安心裏的症結,實在沒必要。


    低頭看到林頌安手上那道碎瓷片割出的傷疤,談寧咬了咬嘴唇。


    還舍得怪他嗎?


    舍不得。


    談寧於是自己消了氣,冷冰冰道:“走吧。”


    林頌安一頭霧水地跟上去,全然不知談寧腦袋裏的翻江倒海。


    迴到家,林頌安稍微淋了點雨,談寧去廚房煮了花茶,兩個人看了部電影。


    林頌安說他明天要出差,去上海,前後加起來要五天左右。


    談寧“嗯”了一聲,看起來好像不太在乎,反應平淡地繼續看電影,林頌安把投影儀關了,隻有客廳小燈亮著,在暗色的環境裏,他清晰地看到,談寧臉上的不開心都要溢出來。


    小貓其實挺離不開人的。


    林頌安把他抱進懷裏,“怎麽辦?談小貓,還沒分開,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談寧窩在他胸口,悶悶的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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