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昌吉後,秦蔓菁對著他給的食物發呆。


    【宿主,食物沒有毒,可以食用。】


    係統以為秦蔓菁對上一次中毒的事情產生了心理陰影。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在想此事。剛剛昌吉自己就吃了這食盒中的食物,並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反應。


    其實秦蔓菁覺得,昌吉不像是一個心有城府的人。


    她隻是在想,在係統所說的未來裏,像昌吉這樣的人也被她殺掉了嗎?


    這樣想著,不禁入了神。


    “係統,我最近明白了一件事。”秦蔓菁表情嚴肅,她認真地對著麵前的空氣說著。


    【什麽?】


    係統迴應了她。


    秦蔓菁接著開口,似乎是在對係統說,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善惡並非混沌,而我要做的僅僅是堅守本心。”


    係統不是很理解,它頓了一會,疑惑的聲音從秦蔓菁的腦海裏傳來。


    【宿主,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秦蔓菁眼中好似有光,她的唇角帶著淺笑的弧度,“人世間複雜之事萬千,我想要保持初心,體會最真實的感受。”


    “曾經我也想過,入魔也好、被人用異樣的眼光審視也罷……”


    “若是能夠殺掉那些我所恨之人,那麽我也算死得其所。”


    “但現在想想,這個世界並不都是惡心的人與事,我還是想保持一顆理智的心去看待一切。若是入魔,那便再也無法感知美好。”


    “用心感受一切,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最後,她為自己的處事下了一個定論。


    係統見秦蔓菁說出這番似乎很有道理的話,心中也替她高興。


    【宿主,你真的變了很多。】


    不再惆悵迷惘、不再猶豫不前、不再顧影自憐……


    人生有很多的事情都可以得到改變,每個人的內心也在萬千經曆中逐漸得到淬煉進而重獲新生。


    冬日不僅僅有寒風凜冽。


    秦蔓菁眺望窗外,青磚之上可見隱約灑落的銀白,冬夜偶爾也會有月色如水的時候……


    但在離這最遠的軒竹院內,則是與之全然不同的場景,鞭子抽打的破空聲音不斷傳出。


    秦振正在責打下人,而他身邊跪著的是周福,他要求周福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死奴才,要你跟我爹說,我不是好好出來了?”秦振怒罵道,眼角是血絲翻湧。


    他用牛皮鞭抽打跪在麵前的婢女。


    “賤奴才……”秦振握著鞭子的手背青筋爆出,可見力氣十分之大。


    婢女的身軀隨著鞭子的起落顫抖著,背部的衣物帶著長口的破損,肉眼可見星星點點的血跡。


    她緊咬著嘴唇,唇角帶著破口,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但她卻始終沒有呻吟一句。


    “少爺,求您打奴才吧,都是奴才的錯,都怪奴才這張嘴。”周福實在忍不下去,他膝行上前拉住秦振的衣擺,一邊說著一邊就開始用手狠狠抽起自己的臉來。


    啪啪啪……


    清脆的響聲在屋內愈發清晰,周福的臉頰泛起了血絲,腦子晃蕩得厲害。


    “爹……”那婢女撲向周福,攔住了他的雙手。


    秦振站在他們麵前,居高臨下看著。


    眼前是那奴婢拖著虛弱的身軀,依舊要用力握住周福手的場景,那女子聲調顫抖不平,“爹,不要這樣。”


    “真是好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啊。”秦振嘲諷地看著這一切,眸光中帶著一絲狠辣。


    “福叔啊福叔,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可怎麽敢打你,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告訴父親。”


    他說到這裏停頓片刻,話中之意分明是在暗示某事。


    前幾日,秦振剛迴府就被秦國公拽到祖宗祠堂麵前,挨了一頓家法。直到現在,他後背還有隱隱約約的痛意,這種感覺讓他想要發瘋。


    “當日,我在紙條上寫得清清楚楚,此事務必幫我隱瞞,不叫父親知道。”


    “你倒是好,我走以後,你轉身就將此事告訴了父親。怎麽,嫌我平日對你們過於仁慈,讓你們都忘了這軒竹院的主子是誰了?”


    周福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楚,他要是早知道少爺進去一天就出來了,那他也不會跟老爺說出這些,不僅平白挨了一頓板子,還要被秦振責罰。


    若是打在他身上也就罷了,可他的女兒小小年紀怎麽受得了這頓鞭子。


    “娟兒……”周福安撫地看了她一眼,緊接著抬起頭來。


    “少爺,奴才知道錯了,但這件事情跟娟兒無關,都是奴才自作主張,請少爺責罰奴才。”


    他跪在地上,對著秦振重重磕了一個頭。


    “嗤……”秦振的口中發出不滿又略帶諷刺的笑聲。


    “責罰你可以啊,不過福叔,打在你身上你怕是什麽都記不住。看到沒有,打在她身上,你才能記得深刻點不是?”


    秦振手裏握著鞭子指著地上的婢女。


    娟兒靠在周福的身邊,她低垂著眉眼,眸中弧光微閃。


    緊接著,那破空聲又響了起來,一時間軒竹院中人人自危。


    周福在院裏跪了一夜,他看著自己的女兒在挨打,可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那雙有些滄桑的眼睛不禁濕潤了起來。


    第二日,周福站在軒竹院婢女的通鋪房外,眼神焦急地盯著眼前紙糊的窗戶。


    “娟兒……娟兒?”房內,一名與娟兒年紀相仿的婢女推著她的身體。


    她掀開趴在床上之人的衣服,一張後背皆是橫七豎八的鞭痕,皮開肉綻找不到一塊好地,腫起的長印子不斷有鮮血溢出。


    娟兒閉著雙眼,昏死過去,任何人被打一晚上都不可能挺得住。


    “似雲姐,我們要不要給娟兒找個大夫來?”春嬋站在一旁問著麵前一個比她年齡稍長一些的女孩。


    似雲冷笑一聲,像是在自嘲一般,“我們這樣的人,哪有找大夫的說法。”


    “挺得過去就活,挺不過去就死,都是命,誰讓她攤上一個會壞事的爹。”說罷便坐到自己的床鋪上,也不朝這邊看一眼。


    春嬋站在娟兒的床榻麵前,眼裏都要急出淚來,她跺了跺腳,但也想不出其他的好辦法,隻能接著用幹淨的濕毛巾替娟兒擦拭傷口。


    一會後,門外響起了周福的聲音,“春嬋姑娘……”


    春嬋打開了木門,房外,周福將手心用瓷瓶裝著的藥遞了過去。


    “麻煩幫娟兒上一下藥,一切都拜托你了,拜托你,求你了。”他的眼神裏流露出懇求,有些語無倫次。


    春嬋點了點頭,飛快迴屋,“好,都交給我。”


    周福身邊是半蹲著喘著氣的昌吉,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液,“這個藥療效很好,周叔千萬放心。”


    “嗯……”他慢慢蹲坐在地上,精神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都怪我這張嘴,都怪我這張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又突然抽起了自己的嘴巴來。


    一聲一聲,很大力。


    昌吉走上前安撫道:“周叔,這也不能怪你。”


    周福恍若未聞,隻是一個勁打著自己的臉,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內疚懊悔的心得到撫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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