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淒淒,月光清冷,一條路上,隻有一個何滿子,她舉著手,擋著那車的燈光,她知道這一定是身後的半山別墅裏的某一家的。

    車開過去,很快,何滿子放下手來,想著,這裏不會有普通的私家車經過,自己怕隻能這樣一路地走到下麵的市區裏。

    正在這時,有車輪胎摩擦過地麵的聲音。

    這聲音越來越大,正朝著何滿子身後而來,速度之快,讓何滿子嚇了一跳,忙轉身,讓到路的一邊,盡量的靠近路邊。

    那車卻在經過她的身前時,夾然而止,很刺耳的刹車聲,讓何滿子心驚肉跳,側過臉,躲過那燈光,看到這車有些熟悉,駕駛座上依稀坐著一個人,竟然也是熟悉的感覺。

    是喬安,他從部隊迴來,劉芳含給他發了訊息,請他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本來,他是不想來的,想著這樣的場合,人太多,他難得休假,不想假模假式地再去應付那些人。

    但突然想到了何滿子,就覺得不如來碰碰運氣,也許會遇到那個女孩子呢,劉芳含不是說,她們是好姐妹嗎?她的生日,應該會請何滿子來吧。

    可是還不到劉宅,竟然在路上,就看到她了。

    喬安作為特種兵,有著敏銳的觀察力與直覺,本來他都沒有太在意,但車一閃而過,瘦弱的身影,讓他不由眯了眼,再一瞬間,就覺得眼熟,停車,再調頭,開迴來。

    女孩子還驚慌地避在路邊,亦有些驚慌的神色看著他與他的車。

    喬安將遠光燈關掉,因為這條路太偏僻,人車都少,他才無所顧忌地開著大燈,為了能將前路看得清楚。現在,關掉大燈。

    他放下車窗:“嗨,小姐,要不要載你一程!”他不過是句玩笑話,但當他看清何滿子的情形時,不由得呆住了,腦子轟的一聲,心裏暗叫糟糕。

    這樣的夜裏,這樣的路上,一個看上去,受了傷的女孩子,讓你怎麽想,喬安匆忙打開車門,跳下來:“丸子,你這是怎麽了?啊?怎麽受的傷,你怎麽這麽晚,一個人在這裏?”

    他的力氣太大,拽過何滿子又太著急,所以,一下子觸到了她手肘上的傷處,何滿子不由得吃痛地輕叫了一聲。

    喬安忙鬆開手,繼而翻過何滿子的手肘給她檢查:“傷到哪裏了?這裏?是怎麽弄的?是摔傷?”

    不得不說他的觀察力太強,“誰弄的,你告訴我,別害怕,我去找他算賬!”他有些急切,心疼裏有些擔憂:“發生了什麽事,丸子?”

    他這樣真實的擔憂,一連串地問話,卻讓何滿子不由得心酸,一個外人,尚且這樣的擔心自己,而自己走出來有半個鍾頭了,顧維澤那裏,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這樣一想,不由得委屈,淚水瞬間流下來,這樣把喬安更是嚇到了:“丸子,你別哭,別哭,別怕……”

    何滿子搖了搖頭:“我不怕,我沒有事,我不過是摔了一跤,你能送我迴家嗎?”

    喬安忙著點頭:“當然可以,來,上車!”他牽著何滿子的手,還是他那輛車,打開副駕駛的門,他自然地抱起何滿子,將她入到座椅上:“真的沒事嗎?丸子,不是別人將你傷的?”

    何滿子點點頭,心裏想,是,是別人傷的我,但是,也是我不小心,太單純,才能沒有防備,被人所傷。

    喬安上了車,彎過身,給何滿子係上安全帶,他早就看到何滿子穿著漂亮的晚禮服,他突然間想到了,她從哪裏來,隻是,為什麽會這樣早離席,又帶了一身的傷,剛剛抱起她,他已經上下將她看了一遍,除了手肘上的傷,還有腳脖子拐了,膝蓋上出了血,很明顯的摔傷,是受重力而摔倒,才能導致這樣的傷,不知道她剛剛經曆了什麽,她的神情中有受傷,有悔恨,喬安迴身過來,把自己的安全帶也係好了:“還迴顧氏公寓那裏,是嗎?”

    何滿子點點頭,她隻有那個家。

    喬安開車,想著怎麽開口,就在這時,何滿子的手機響了,何滿子拿出來,一看是媽媽,不知為什麽,竟然有些想哭,任手機響了,也不敢接,怕被媽媽聽出什麽來。

    喬安聽著那手機玲聲,清脆的響了半天,終於沉寂下去。

    不過,隻過了幾分鍾上,何滿子的手機又響了,何滿子看還是媽媽,不知道媽媽為什麽打過來,很怕是爸爸有事,她忙吸了吸鼻子,再清了清嗓子,這才接了電話:“喂!”

    喬安在一邊,聽到何滿子裝出的輕鬆略帶歡快的語調,他不由得心裏微微一酸。

    這就是女人吧,善變會偽裝,隻是,何滿子這樣的隱瞞,隻讓人覺得心疼。

    “媽媽,我剛剛在洗澡啊,是啊,馬上要睡覺了,最近加班好累,明天終於可以休息,要睡到自然醒,嘻嘻,那是,愛睡幾點,就幾點啊……”嘻嘻哈哈地說了半天。

    “我爸還好嗎?我下個周末就迴去,好嗎?嗯嗯,沒事就好,他沒有抽煙喝酒吧,一定要聽醫生的話啊,這麽快著急上班幹嘛啊,告訴我爸,不許他再做私活,好好在廠子裏,到了退休,就好好的休息休息……”何滿子說道。

    開始時是假裝高興,到現在,已經過度好了情緒,和媽媽有說不完的話,最後掛電話的時候,何滿子的臉上,還有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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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安也放心了一些,可是他一扭頭,才發現,原來笑著的何滿子,竟然在無聲地流淚。

    “丸子,怎麽了?你心裏不好受,和我說一說,別憋著,我怎麽的,也算是朋友,而且,我嘴緊,放心,你就把我當樹洞好,說什麽,我都給你保密,好嗎?”

    車已經出了漫坡路,再拐過一個彎,就到了外麵的主路上。

    但這裏還是車少,人更是一個也見不到,遠遠的,城市的燈光,將黑色的天際,照亮了一些,

    “從哪裏說起好呢?”何滿子說,喬安愣了下,他以為她還會悶聲不說,沒想到,她會說。

    “哪裏都好,我都聽著……”喬安輕輕的說道。

    他將車開得又穩又平,路邊漸漸地繁華起來。

    “看那邊,那個就是j大,我在那裏上的大學,算是我的母校!”何滿子說道。

    喬安愣了下,不知道她要接下去說什麽,他點點頭,j大他當然知道,他曾經在做連長的時候,連著兩三年都去那裏給新生軍訓。

    他不記得,自己是不是也曾與何滿子在那個校園裏,擦肩而過過。

    “大二那年,是我大學的分水嶺,大學生活,前兩年於我來說,是歡快的,開心的,像每個大學生一樣,忙著上課,忙著考級,也……忙著談戀愛……”何滿子說道。

    喬安聽到她最後一句,不由得愣了下。就知道有故事,喬安有些不安,他發現,自己其實不適合當樹洞,當樹洞應該是平心靜氣的,事不關己的,但他聽到何滿子說,她上大學時,同樣談過戀愛,他就有些不滿,有些焦躁……

    “當過了大二那一年,我就開始變了,朋友說我,像個垂垂老矣的人,走在校園裏,總是失神,有一次,我差點掉到湖裏,虧得旁邊有人伸手拉了我一把,把我朋友嚇壞了,她還以為我是故意要投湖,那天陪我喝了好多的酒,開導了我一夜,其實,我並沒有想怎麽樣,就是突然間,有些失重感,也像是迷路,不知道該往哪裏走,走到哪裏,都找不到,走到哪裏,又都像有他……”何滿子說道。

    喬安本來有些焦躁不安,但竟然越來越聽進來,像是聽著一個故事。他再看了眼何滿子,何滿子的眼神呆呆地看著前方,這個狀態,是不是就是她說的,失重感,迷路?

    “丸子?”喬安覺得自己開了個不好的頭,自己畢竟不是心理學家,人類心理的問題,他解決不了。

    何滿子迴神過來:“噢,我沒事,是不是太沒意思了,我的故事……”

    “你隻開了個頭,親愛的,你還沒有說什麽呢?他是誰?為什麽……你們沒有走到了一起?”喬安說道。

    “我問你,喬安……”何滿子說著,認真的看著喬安:“我知道你家境不凡,我想問你,如果讓你娶一個我這樣的平凡的女孩子,你家裏會同意嗎?”

    喬安愣了下,隨口說道:“為什麽不同意,既然我有心和你結婚,那就是有感情,家裏不會幹涉我的!”

    何滿子搖了搖頭:“喬安,不會的,那是你的想當然,如果真實的讓你娶個平凡如我的女孩子,你家裏不會同意的……”何滿子笑了笑,繼而說道:“他家裏也不同意,而且,我們之間出了許多狀況,他……我害他差點沒命,他家裏恨不得用錢砸我,隻要我離得他遠一點!”

    “他是顧維澤是嗎?你受的傷,是劉芳含弄的?”雖然都是問話,但喬安的語氣,卻是答案一樣:“原來是這樣……”他輕笑了笑,不屑又有些微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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