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浪來到大榕樹下,王進喜的牛車居然還沒來,也不知道因為什麽耽擱了,還是說張財主家距離此比較遠?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王進喜,曾浪略有些不耐煩,看到街上賣各種小食的,糖葫蘆、糖人、酸棗糕、李子幹、楊梅幹、糖果子、燙皮等等,想去買點兒來吃,但又怕王進喜突然迴來,看不到他人會著急,便隻好忍住了。

    還好那賣糖葫蘆的大叔往這邊走,曾浪便大喇喇揮手,把大叔喊了過來,花兩文錢買了一串糖葫蘆。

    這時大榕樹下來了兩個老頭下象棋,兩個老頭自帶了小桌、板凳,可能就是覺得大榕樹這邊清幽安靜,所以揀了這麽個地方。

    曾浪咬著糖葫蘆走過去,反正閑著也沒事,邊看人下棋邊等王進喜,正好借此打發時間,要不然幹等太難受了。

    “嘿,觀棋不語啊小夥子!”兩個老頭剛擺好棋子,其中一個年約六十來歲,發須半白,麵色紅潤,精神抖擻的老頭就朝曾浪警告道。

    這老頭聲音洪亮,表情嚴肅,一看就不好惹,曾浪便迴道:“我不說話。”

    “不說話就好!”

    這老頭不知道什麽毛病,待棋子一擺好,便脫了長襖,隻穿裏麵白色單衣,還把袖子擼了起來,準備大幹一番。

    另外一個老頭,年紀與他相仿,但精氣神顯然沒他那麽好,穿著青色襖子,戴著後垂雙帶的便帽,說話也是文縐縐的,雙目炯炯有神。

    兩人下了三局,嚴肅老者輸了兩局,便帽老者笑吟吟地道:“秦兄,這可是今日的第四局,你我早有約,五局三勝,到時候不許耍賴哦?”

    曾浪聽了二人對話,才知道這嚴肅老者姓秦,隻聽姓秦的老者不耐煩地揮手囔道:“老胡!我啥時候耍過賴!?不是還有兩局嘛,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好!你老秦就是有這份不服輸的勁兒!那我可就不讓嘍?”被稱作“老胡”的便帽老者笑嗬嗬道。

    “哼!誰要你讓!?老夫縱橫沙場四十載,殺敵……”秦姓老者說到這裏,就被胡姓老者的咳嗽聲打斷,秦姓老者抬頭看了曾浪一眼,便話鋒一轉:“老夫龍門陣上縱橫四十載,殺退多少你這樣自封高手的老家夥,豈會跟你老胡服輸!來嘛,第四局!”

    曾浪實際上耳中聽得一清二楚,但裝作專心致誌啃糖葫蘆,好似根本沒聽到兩人的對話。

    縱橫沙場?殺敵?

    看來這秦姓老頭以前可能是個當兵的,那也就是說是軍戶?還是說,在兵部當過官,帶兵打過戰?

    搞不清楚,曾浪也懶得去猜測,反正也跟自己沒啥關係,他不過是想看人下棋打發時間而已。

    第四局開始了,秦姓老者開局太剛,白白損失了一個重要的棋子“車”後,開始有點著急了,麵色慌張。

    其實曾浪早看出來了這秦姓老者不是胡姓老者的對手,秦姓老者的下法太剛,思路對的時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旦思路錯了,則是白白犧牲棋子;而胡姓老者卻總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看似毫無用處的布局,到了後麵往往發揮出大作用,往往能夠反敗為勝。

    下到後麵,秦姓老者的敗局已定,他自己可能也預料到了,便開始嘟嘟囔囔,猶豫不決:“這步我不走,你等我想想……不不,我不這樣走……”

    棋子落下了,見胡姓老者抬袖,立馬又後悔,開始悔棋。

    胡姓老者也不生氣,讓他隨便悔棋,反正怎麽悔他還是要輸的。

    曾浪一眼就看懂其中門道,如果讓他來替秦姓老者下,這棋局明顯還有活路,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這倒不是秦姓老者有多麽菜,而是曾浪本來就是象棋高手,而且站在旁觀視角,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觀棋不語,自然也就不說話,有時候手一指,想說什麽,但一想起秦姓老者的警告,便又強忍著不說。

    “你想說什麽?”秦姓老者抬頭瞪曾浪,這時候,倒很希望曾浪能給他指點一下。

    “唔……唔……”曾浪就是不說,打死也不說,故意裝成啞巴,隻是用手指,卻故意什麽都不說。

    看到這一幕,胡姓老者憋不住笑,揶揄著秦姓老者:“這位小兄弟完全依照秦兄之言行事,觀棋不語,真君子啊!”

    秦姓老者沒好氣地瞪了胡姓老者一眼:“老胡,你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

    “嗬嗬,”胡姓老者捋須而笑,“輸了的人要脫掉衣服在大街上來迴奔兩圈,這規矩可是你這個老家夥定的!你倒是說說,究竟誰為老不尊了?”

    聽到這裏,曾浪才知道兩個人的賭約居然是“誰輸了誰裸奔”,就是不知道得裸到什麽程度?

    帶著疑問,曾浪繼續觀看二人下棋,他也想看到結局,看這兩老頭是不是真的有人要裸奔?

    恰在這時,“波”一聲響,榕樹上一小截發黴的手臂粗的樹枝忽然掉落下來,砸在了棋盤上,把棋子都打翻了!散落了滿地!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兩個老頭一怔,在旁邊觀棋的曾浪,也差點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那秦姓老者就哈哈大笑:“老胡,這局不算!這局不算!真乃天助我也!”

    聽了他的話,胡姓老者把棋子撿起來,按照記憶將棋子擺迴原位,擺了好一陣,才發現很多棋子的位置還是記不住,但一想到他提的那個要求,便笑吟吟道:“這局怎麽能不算呢!你明明敗局已定!你這是想耍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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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姓老者故意板起臉:“老胡!這棋局猶如戰場,不到最後一刻,誰能預料生死?你說我敗局已定,又焉知我沒有後招、反敗為勝?”

    頓了一頓,嘿嘿一笑道:“其實啊……我是故意跟你示弱的!總之……這局不算啊!”

    胡姓老者說道:“還故意示弱?你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

    胡姓老者左右看了看,見隻有曾浪一個旁觀者,便向曾浪招了招手,和藹地問道:“小兄弟,我且問你,方才這局,我也不問你誰輸誰贏,你就說誰贏的把握大?”

    曾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說話。這兩個家夥,沒事閑著在這下棋,這姓秦的還說什麽縱橫沙場四十年,這兩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最好還是不要站隊的好,招惹任何一方,恐怕對自己都沒好處。

    胡姓老者看了秦姓老者一眼:“你不用怕這老家夥,他輸給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恐怕幾千次都不止,他輸得起。”

    既然如此,曾浪也就實話實說了:“當然是你贏了。”

    胡姓老者很高興,指指曾浪,跟秦姓老者說道:“聽到了嗎?這位兄弟,是個實誠人呐!不像你這老東西!”

    秦姓老者不高興了,斜眼瞪著曾浪,問道:“那你小子倒是說說看,這老家夥怎麽贏我?”

    “這……”曾浪沒想到這秦姓老者這麽較真,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

    秦姓老者哼了一聲,說道:“該你說話的時候不說,不該你說話的時候亂說,你這小子這般不厚道,依我看呐,也無甚前途!”

    此言一出,徹底激怒了曾浪。

    說啥都可以,偏說他沒前途,這就很讓人不能忍了。

    曾浪二話不說,上去將棋子如初擺好,然後舉起棋子說道:“看好,你第一步是這樣走的,而胡老先生第一步是這樣走的……”

    接下來,曾浪將剛才兩人下的每一步棋重新演示了一遍。

    “樹枝掉下來的時候,棋局下到這一步,你的棋子雖然比胡老先生多,但是都是些無用的棋子,胡老先生接下來隻要再走兩步,這樣、這樣,你就輸了!”

    曾浪順帶還將可能發生的棋局戰況推演了一遍——

    “而如果你這樣走,這樣、這樣,那麽,就還有轉圜的機會,可以多撐一會兒,雖然最後也是個死!這棋一開始就被你下錯了,一錯再錯,無法挽迴……”

    “如果我是你,在第二步開始,就會這樣下,這樣、這樣……看好,必勝!”

    曾浪還把必贏的局麵推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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