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的風吹過二人,己柳散落的發絲隨風而飛,幾縷掃在衛無憂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清香,有點癢,讓她不由摸了摸臉。

    在漫天星光中,遠處天一峰垂落的瀑布泛著銀光,紙鶴在山峰間穿越著,往落日穀而去,緩緩停在穀中的樹冠上。

    從上往下望去,溪流如發光的緞帶,緩緩流淌,蟲鳥低鳴,穀中的靈草泛著瑩輝,藥香、花香混出一股異香,大片的螢火蟲,如流光飛舞,穿行著。

    “你答應過我的,要陪我捉赤耳靈狐”,己柳唏噓地抱緊雙膝,抬手指了指樹下不遠處的一株泛著幽綠的靈草,隱隱可聞到藥香,“那株誘妖草,今夜便要開花,定會引來赤耳狐”,

    “嗯”,衛無憂應了聲,己柳抬手戳了戳她的臉,在儲物袋裏摸了好一會兒,往她手裏塞去,

    “你的修為最弱,將來我不在,王楚、張喬定會欺負你,到時也沒人護你,這些你且拿去防身”,

    衛無憂低頭,接過來一個黑色錦囊,打開來,空空如也,己柳笑著戳她的額頭,“笨死了,這是儲物袋,又名乾坤袋,內有乾坤,要用神識探查和取物”,

    衛無憂凝神,神識探去,“金盾符、禦風符、遁地符..”,己柳把發絲往耳後別去,“可保你逃命”。

    衛無憂抿了抿唇,問道,“上迴你說還有三張火彈符,瞧著你比試也沒用,不如給我罷”,

    己柳挑了下眉,手指捏著乾坤袋,笑道,“這,這三張火彈符,我還有用,下次,再給你罷”,

    “若我現在就要呢?”,衛無憂朝著她攤開手,難得強硬,己柳低頭,搗鼓好一陣,獻寶似地取出黑色小劍的符寶,“不如,你把符寶拿去”,

    衛無憂收迴手,幽幽歎了口氣,“你何必瞞我,上迴給我的火彈符,是最後一張罷,否則你跟風蘇九的比試中,也不至於因顧忌符寶的威力,反而被風蘇九使計打敗”,

    “是我小瞧她了,你又何必自責”,己柳手裏的符寶和黑色錦囊被衛無憂推迴去,“下山後,沒人保護你,多些寶物防身才好,不用擔心我”。

    己柳坐在她身側,“我身上寶物多的是,你留著罷”,把黑色錦囊硬塞進她手裏,“我給這個乾坤袋取名倉廩,你可收好了”,

    “倉廩實而知禮節,你想把乾坤袋填滿麽?倉廩我收下,符寶你留著”,衛無憂輕笑了聲,糅雜著夜風,竟多了兩三分溫柔。

    己柳偏著腦袋靠著她的肩,細細的發絲被夜風溫柔的卷起,拂過衛無憂的臉頰,她輕聲道,“無憂,你會一直記得我麽?”,

    衛無憂如鯁在喉,重重點頭,己柳眼皮微抬,綻開笑顏,攤開她的手,把一塊小巧玲瓏的方印塞給她,“來青州姑幕找我,出示這塊方印,我自會尋到你”。

    己柳頓了頓,“你會來找我麽?”,衛無憂把方印握在手裏,觸手冰涼,沉默半響,方說道,“我不知道”,

    “實心眼的呆子,連哄人也不會”,己柳眼眶泛紅地瞪了她一眼,“修道之路,悠悠數十載,凡人早化白骨,也不知你我是否還有相見那天”,

    “書中說,天道順其自然,自有緣法”,衛無憂把方印收入懷裏,“下山後,你別隻顧著貪玩,用心修道才是”,

    己柳收起悵然的心情,抬起手指戳著她的額頭,沒好氣說道,“知道了,老學究”,

    空氣裏的異香突然濃鬱起來,她目光陡然一轉,見那泛著綠芒的誘獸草竟舒展開來,露出了五彩的花心,奇香逼人。

    不遠處的草叢裏窸窸窣窣的,露出兩隻赤色耳朵,一對如墨的眸子謹慎打量著四周,己柳噤聲不語,手裏摸出一張符來,示意衛無憂前後包夾。

    赤耳靈狐耳朵豎著,嗅到誘獸草的異香,垂著涎液,身影如電,一口咬下來,同時,己柳出手,兩指捏符,口中念訣,喝道,“定!”,赤耳靈狐渾身一僵,愕然倒頭栽下,一動不動。

    “成了!”,己柳拍掌笑道,翻身下來,大咧咧地朝赤耳靈狐抓去,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靈狐眼珠子一轉,偏頭朝己柳張口咬來。

    猝不及防,這小畜生居然裝死,己柳側身閃過它咬來的利齒,正要出手,就見赤耳靈狐虛晃身形,掉頭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哎呀,跑了,快捉住它!”,己柳氣的跺腳,就看衛無憂好端端站在赤耳靈狐逃跑的方向上,手指一劃,沿地畫出火圈,將赤耳靈狐困住。

    那赤耳靈狐縱身想躍過火圈,殊不知,那火陡然漲起,燎掉赤耳靈狐腹部的皮毛,焦黑一片,疼的它嘶嘶作響,爪子拚命地刨著地上的土。

    己柳取出金線繡的黑布袋,當頭罩下,把赤耳靈狐收住,她拽著袋口,抖了抖,“這可是金蠶絲繡的,別想逃了”,

    赤耳靈狐嗚咽一聲,仿佛有靈性似的,放棄了在袋中不斷的撕咬,老老實實趴著。

    “小憂憂,以後你就乖乖跟我走,做我的寵物了”,己柳探手摸了摸赤耳靈狐的頭,說道,

    “嗯?”,衛無憂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又看了眼赤耳靈狐,“我剛給它起的名字”,己柳捏了一把衛無憂的臉,輕笑出聲。

    隻聽到叮叮兩聲,己柳袖中的鈴鐺響起來,她臉色微沉,低聲道,“我們要迴去了”,她拉過衛無憂的手,縱身躍上紙鶴,翅膀扇動著,往煉丹殿而去。

    眼底的流螢如銀河淌過,落日穀在視野裏越來越小,二人沉默著,隻是攜著的手,緊緊握著。

    “阿柳,走罷”,淨軒已站在煉丹殿外候著,己柳鬆開衛無憂的手,笑道,“無憂,別忘了我”,

    她穿著淺青的袍子,發絲如墨,襯得膚如白雪,雙眉細長,笑起來,帶著淺淺的梨渦,可那雙盈盈生輝的眸子,已蓄滿了淚水。

    衛無憂站在原地沒動,她內斂而笨拙,麵對著這樣的離別,竟不知如何表達,張了張嘴,唇間苦澀,“我會去..找你的”,

    己柳轉身,也不知聽見沒,隻是她又迴過身來,用力朝衛無憂揮了揮手,眼角有晶瑩的光,墜落地麵。

    衛無憂轉身迴走,心中空落,炎老負手在大殿,瞧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冷哼聲,“沒出息”,

    “修道,修的是向道之心,拋卻凡塵的牽絆,首先要斬的就是喜、怒、哀、懼、愛、惡、欲所生七情,和生、死、耳、目、口、鼻所生的六欲。

    不過百年,你凡間父母、親朋便是化作白骨,你又何必執著”,

    炎老的一字一句如雷貫耳的響徹,震的她雙耳發疼,她似是有所悟,卻又心煩意亂,體內真氣一時作亂,氣血逆行,

    她盤腿而坐,默念口訣,引導真氣運行,“天道順其自然,自有緣法”,隻是眉間憂思不散。

    炎老搖了搖頭,原以為此子性情堅韌,心如磐石,卻不料心思頗重,易生心魔,究竟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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