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高城。


    陶應一行迴到弓高城,天空已飄舞起雪花。


    眼下的弓高城,已不見昔日的人煙鼎盛,不見華麗的建築,一切曾經在這裏停留過的繁華,皆已煙消雲散,再也不複存在。


    取而代之的則是尚未燃盡的煙火,一片的殘垣斷壁,還有尚未清理幹淨的屍體。


    有漢人的,有烏桓人的。


    有男人,有女人,大多是老人;當然,也有孩童。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屍體燒焦之後的焦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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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活脫脫,猶如煉獄啊!”


    陶應抬頭,望著漫天飄舞的飛雪,撲梭梭落在弓高城的廢墟裏,似乎要替人類遮掩這個世界的罪惡。


    “可,這遠還不是結束啊!”


    陶應知道,真正的兵災,尚未來臨,但已不遠了。


    “無能啊!”


    陶應喃喃自語,大凡自己力所能及,都會阻止眼下的慘劇在中華大地上上演。


    “唉,全是冀州的黑山賊鬧的,若非如此,怎會讓烏桓人有機可乘!”


    田豐覺得,冀州有今日之禍,多半歸於黑山黃巾。


    “也不全因黑山賊。”


    華歆不太讚同田豐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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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沒有黑山賊,以冀州的那點兵員,也難阻擋烏桓人五萬騎兵的寇略!”


    烏桓人此番出動了五萬大軍,且全是騎兵,即便河間有一萬人馬的漢軍,一樣阻擋不了烏桓叛軍的鋒芒。


    再說,自黃巾之亂後,整個冀州也沒有兩萬漢軍,這還得分到數郡防禦。


    “是啊,眾寡懸殊,很難抵擋!”


    陶應原本歎息自己無能,卻被二人理解為是在批評冀州官員,便將錯就錯,順帶也為其辯解一句,算是間接開脫,免得以後被人說他陶應刻薄。


    “我了解過了,烏桓人第一次打破弓高城時,就衝入府衙,將弓高令殺死了。”


    “這幫叛賊,在城中四處搶奪財物、糧食、婦女,那些沒有油水的民居,往往被他們付之一炬。”


    田豐家在渤海東光縣,離弓高不遠,自然很清楚弓高城發生的一切。


    “可恨啊,朝堂之上,閹宦當道,賢臣被害,隻顧爭名奪利,卻從不顧念百姓的死活,再這般下去,這大漢的天下,恐怕要亡了!”


    田豐屬於清流一係,正因為痛恨宦官集團,才辭官迴家的,就跟那托病跑迴魯國的孔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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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天真了!漢廷之亂,全非宦官而起,這其中,更大的禍患,正是你們身後的世家大族推波助瀾,才一點點蠶食著大漢的生機,以至讓異族有了機會!”


    陶應暗暗搖頭,不管是宦官集團,外戚勢力,還是這些自詡清流的士族門閥,隻不過是烏鴉與豬比黑而已。


    三人來到曾經的縣衙,這裏已被馬忠收拾出來。


    馬忠雖然年輕,但執行力還是非常強的。


    他不僅發動了城內幸存的百姓,挨家挨戶搜索百姓的屍體,一一運往城外,準備集中安葬。


    還將俘虜的烏桓人利用起來,清理著被他們付之一炬的殘垣斷壁。


    華歆帶來的六千步卒,除了臨時巡邏縣城的五百人外,有兩千人已前往漳水,接替顏良,監視對岸的烏桓叛軍。


    其餘的步卒,不是在城內幫忙,燒火造飯,就是在城外整理戰死袍澤的儀容,幫助收集他們的遺物,登記名錄,準備明日統一安葬。


    陶應沒再管這些,與華歆、田豐坐在縣衙裏,商議對付漳水北岸幾萬烏桓騎兵的策略。


    “應之師孔文舉曾言:‘田豐、華歆,智言之士也,為之謀。’二位先生,漳水北岸尚有四萬左右的烏桓叛軍為禍冀州,請問,有何良策,可驅逐其離開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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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應很矛盾,公孫瓚跑了,如今潘璋已去了南皮,隻要截下張純叛軍手中的劫掠所得,他就可以離開冀州了,沒必要為冀州之事瞎操心。


    至於烏桓人,還是由洛陽朝廷出麵對付的好。


    再說,眼下的冀州,又不是他陶應的地盤,即便趕跑了烏桓人,他也不敢占據,這般賣力,出力不一定討好,白白給袁紹將來做了嫁衣。


    可是,麵對異族肆意屠殺漢民百姓,陶應又做不到視而不見。


    爭霸天下,不僅僅是為滿足自己的萬丈豪情,更重要的是得有一份對民族的擔當。


    華歆、田豐互視一眼,直接忽略了孔融誇讚他們的話,各自思索起對付烏桓人的策略來。


    “烏桓人皆是騎兵,以陶郡守眼下的泰山軍,很難正麵對決,如前番的勝利,已不可能再有。”


    華歆已了解了弓高城之戰的經過,陶應勝得很僥幸,若烏桓人一開始清楚陶應的底細,選擇死戰,陶應死地渣都不剩了。


    “因而,不可強攻,隻能智取。”


    田豐親身經曆過弓高城外之戰,很清楚陶應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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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廢話嗎?”


    這點,誰看不出來?陶應暗暗心中腹誹。


    陶應想直接聽重點,這二人可都是曆史上舉世公認的智謀之士,不是陶應手下那些武夫可比的,陶應對二人可是寄予了厚望。


    不過,陶應沒敢表現出不耐來,他知道二人在鋪墊,殺招肯定在後頭。


    “自古交戰,水、火最為無情。”


    田豐淡淡地說道,似乎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山地多枯木,平原多水澤,因勢利導,因地施計,可破之。”


    華歆語氣更加舒緩,接過田豐的話頭,進一步闡述。


    “唉,這是兩個什麽人!”


    陶應有點恍惚,這個場合似乎不像是在商討對付烏桓人的策略,更像是在聽一場講座,或看華歆、田豐坐而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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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得趕緊迴泰山,看看馬鈞來了沒有,哥想研究大炮,有了這個利器,莫說華歆、田豐,即便是臥龍、鳳雛,在哥麵前都是渣,根本無須聽他們廢話!”


    不過,陶應算是聽明白了,二人都傾向用水來對付烏桓騎兵。


    “烏桓人皆是騎兵,若馬蹄陷入泥水之中,行動不便,便會失去奔襲優勢;如今天又飄起雪花,對弓弦的影響也很大!”


    田豐繼續慢悠悠地分析著。


    陶應終於被點醒了,眼前頓時一亮。


    “二位先生果然不是人!”


    “呃,應的意思,二位先生不是一般人,是神人也!”


    心裏打了一個激靈,陶應忙解釋一句。


    “這個好辦,應立即安排玄甲軍步兵前往漳水上遊,築壩截流,水淹烏桓騎兵!”


    華歆知道陶應為人比較超脫,也是個多心眼之輩,即便要罵人,也不會當麵罵,權當陶應說的是讚譽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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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鍵在於,要設法將烏桓騎兵大部或全部誘在漳水河畔駐紮,這樣可一勞永逸解決,否則,築壩,得不償失!”


    華歆及時提醒一句,無非是擔心烏桓人發現威脅提前跑路,或者水攻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反而使下遊白遭殃。


    “這個也好辦,命令士兵在漳水邊大張旗鼓一紮木筏,一邊做出架橋的準備,給烏桓人營造出一副我軍迫切與之決戰的錯覺,將烏桓人牢牢吸引在漳水邊。”


    “同時,不斷讓士兵刺激蘇仆延,激怒他,讓他也生出迫切一戰的願望。”


    田豐捏了捏自己下巴頦上的一縷胡須,給陶應繼續支招。


    “不過,時間不能拖太長,必須在兩日內實施水攻之計!”


    華歆目光瞅向陶應,讓他把握好時機。


    陶應對二人躬身一禮,扔下二人,立即實施水攻之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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