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不小,雪並不算大。發電廠的超臨界機組轟鳴,流動性堪比空氣的熱水衝擊著封閉管道內的巨大扇葉,驅動發電機組向工廠與市區提供電力。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感歎聖殿修士們的實力,隻要能提出正確的想法,修士們都能將其變成現實。在沒有電子監控設備的情況下,修士們依然完成了超臨界發電機組。

    除了堪稱完美的主機,餘熱利用係統也搞得非常好。馮茂帶了幾名丹鼎流巡視員沿著地下管道一路檢查,熱水沿著嚴絲合縫的管線流動,進入了各個住宅小區的加壓室。再順著小區內管線進入公寓樓內各個住戶屋裏。

    新加入的丹鼎流技術人員各個神情認真,沒人敷衍了事。讓他們繼續自己的工作,馮茂隨便進了一棟公寓樓。就見樓外的停車棚裏麵擺滿了自行車,負責看車的老頭子裹在厚厚的棉襖裏,正在給身邊的煤爐換蜂窩煤。

    公寓管理員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媽,一見到馮茂來了,就要跪倒去親吻馮茂的袍角。馮茂連忙阻止了大媽的行動。詢問起公寓情況,大媽絮絮叨叨的說起她是如何努力,如何認真打掃衛生。說完之後見馮茂也不在意,大媽打起精神低聲說道:“領主老爺,我覺得好像有些租客是城裏人。”

    “哦。”馮茂不理解大媽想說啥。

    “他們把城裏的房子租給別人,自己到咱們這裏租房子。”

    “哦?”

    “老爺,我聽到他們說搬到這裏是為了房子裏的熱氣。就知道占咱們的便宜……”

    迴家路上馮茂覺得挺有趣,貧民區的建設從設計階段就比城裏其他地方起點高了幾十年。隻是城裏人居然為了這樣的生活品質而搬到貧民區,這裏是可是被描述成充斥著牛鬼蛇神的貧民區,城裏人需要些膽量才行。

    到了家門口,想起自己要授課,馮茂發現正兒八經的當老師也需要膽量。瑪麗與茱莉婭是馮茂的學徒,更多是受到馮茂的庇護。被菲特沃門閣下強塞過來的艾麗莎可就是真正的學徒。掌握著馮茂好大一筆錢的菲特沃門閣下期待馮茂把這孩子教好。

    庇護兩名學徒,隻要馮茂有一定實力就可以。教學徒知識,馮茂需要自己首先擁有知識。上樓的時候馮茂把備課內容又過了一遍,進了教室就見三名學徒已經等在裏麵。除了她們之外,老婆露西亞也在裏麵。

    “你這是……”馮茂開始覺得不太妙。

    露西亞的語氣順從誠懇,“請允許我也聆聽馮閣下的真知灼見。”

    馮茂覺得露西亞大概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可老婆這麽謙卑,敢讓她不順心,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隻能對學徒們說道:“開始上課。”

    開課的第一句,馮茂告訴學徒們,“我們是聖殿修士。”

    馮茂想了很久才確定先要強調這件事,看著學徒們毫無反應,馮茂覺得自己的重點也許有點瞎。在馮茂成為正式聖殿修士之前,瑪麗與茱莉婭已經是聖殿的正式預備生。加入聖殿的時間比馮茂還早。艾麗莎是菲特沃門閣下選拔的學員,應該更早就有身為聖殿修士的自覺。

    馮茂在意的事情,她們早就覺得習以為常。

    “修士是什麽?你們怎麽看?”馮茂繼續問第二點。

    露西亞毫無反應,馮茂不覺得奇怪。大徒弟與二徒弟也沒什麽反應,隻有艾麗莎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看得出她比較在意。

    這孩子端莊沉靜的模樣讓馮茂又想起那孩子在勒內閣下麵前請教什麽是真理的下午,心念微微動搖中,馮茂有點遺憾的說道:“世界由真理、物質和自然規律組成。修士是能夠根據自己的認知使用超凡之力的學者。我要給你們講述的陰陽教派的認知隻是經驗,既不是正確的東西,更不是真理。這點你們請務必牢記在心。”

    艾麗莎又眨了眨眼,光看她的表情就能感覺到這孩子的悟性。那是被真正震撼到靈魂的反應,做不了假。

    瑪麗認真做筆記,茱莉婭微微皺眉,然後問道:“先生,如果您掌握的知識不正確,為什麽您還能這麽厲害?”

    “在這個世界上比我厲害的修士多如牛毛,我比不上他們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他們一樣掌握了更多更正確的知識。如果我能更正確,我就可以更厲害。”

    “那也不能證明先生您是錯的。”茱莉婭帶著想為馮茂正名的願望開始反駁馮茂。

    馮茂知道茱莉婭現在是不可能理解真理是什麽,於是指了指筆記本,“做筆記,別問了。”

    有了一個馮茂盡可能做出的正確基礎闡述,馮茂開始講述起陰陽教派的知識。陰陽相生相克當然要講,但是馮茂卻沒有再講述‘物質為陽,精神為陰’的內容。

    這段時間見識了菲特沃門閣下施展的聖裁,與菲特沃門閣下討論之後,馮茂覺得自己不再簡單的認為精神就是陰,也不認為靈氣就是陰。菲特沃門閣下施展的靈氣的確與馮茂的靈氣大大不同,但是兩者都有明顯的相似性。

    菲特沃門閣下的靈氣對凡人的幹細胞效果不怎麽理想,對於聖殿修士的幹細胞有著極好效果。從陰陽教派的理念來看,菲特沃門閣下的靈氣裏麵一定是融合了某種額外的力量。菲特沃門閣下基於聖殿修士的理念,認為馮茂的靈氣中有著聖裁之力之外的某種力量。

    本源注定是更單純的,發現對現實的爭論變成了誰是本源的爭論,馮茂不想再簡單的用陰陽教派理念定義靈氣。這牽扯到兩個教派之間的根本立場不同。這種基本理念上的分歧並不適合在課堂上講,學徒們是來學習知識與技術,而不是像馮茂這樣從一開始就想追求終極理念。

    馮茂講述了吐納、打坐、練氣的作用,這些是用來強化感受體內靈氣的手段。施展力量並非直接將靈氣施展出來,而是直接操縱物質來完成自然規律。

    瑪麗認真記筆記,露西亞聽的微微點頭,艾麗莎完全沉浸在馮茂講述的內容之中,應該是把她已經掌握的知識與馮茂所講的做對比。茱莉婭聽的有點抓耳撓腮,不時就打斷馮茂一下,把她的感受與這些知識中與她有共鳴的那部分做聯係討論。

    這堂基本理論課總算是磕磕絆絆的講完了,馮茂如釋重負。休息一會兒,就指點三名學徒開始從基本的打坐運氣開始入門課程。這次茱莉婭終於安靜下來,盤腿而坐,靜靜的運氣。

    馮茂手指輕輕點在她脖頸後的穴位上,感受到茱莉婭體內的靈氣正在進行周天運行。對瑪麗進行檢測,瑪麗的也在進行周天運行,然而靈氣的速度和強度都比茱莉婭弱了許多。最後感受艾麗莎的靈氣,隻覺得一股強而有力的靈氣在這位新學徒的經絡中按照陰陽教派的運功線路流動著。

    與自己的兩位學徒相比,艾麗莎的靈氣遠沒有天差地別的差距。與菲特沃門閣下進行過交流之後,馮茂自己開始覺得每個人的靈氣量也許都差不多。同樣的靈氣產生的效果在於對靈氣的感知和使用。

    真正提升靈氣量的手段在於能否凝結金丹,或者進一步凝結元嬰。自從在大公幫助下凝結靈丹之後,馮茂靈氣量好久沒出現不夠用的局麵。島上哪位前輩幫助馮茂凝結元嬰之後,因為靈氣控製精度大大提升,同樣的靈氣能做的事情更多出幾倍。

    艾麗莎的靈氣與另外兩名學徒的區別就在這裏,她對靈氣的感知水平明顯在瑪麗與茱莉婭之上。

    移開手指,馮茂對艾麗莎的來曆有了些好奇。正在想,就見老婆向自己招招手,馮茂跟著老婆離開練功間,接上了幻境。

    “這孩子讓你覺得很不同?”露西亞問。

    “我感覺她是接受過訓練,卻不是我想象的那種訓練。”

    “區別在哪裏?”

    “嗯……打個比方。這孩子就是寶石的原石,看著沒有打磨之後的寶石那麽璀璨……”

    露西亞打斷了馮茂的比喻,“你是說這孩子從來沒有學習過任何功法?”

    馮茂連忙點頭。和聰明人交流就是這麽輕鬆。

    露西亞可沒有因此而自得,她眉頭微皺,“馮茂,看來菲特沃門閣下這次可是真的交給你個天才。”

    馮茂連忙點頭。老婆的意思很明確,要是把天才給教壞了,也不知道菲特沃門閣下會降下何等懲罰。那所謂的1200萬帝國馬克大概是別指望了。

    露西亞突然展顏一笑,“你也別擔心。我覺得你已經很厲害了,這孩子若是沒能學出來,隻能說她運氣差。”

    運氣差……馮茂正想調侃兩句,猛然想起自己凝結金丹時候的經曆。親自製造過許多靈丹,馮茂很清楚失敗的下場。大公那時候說的也是同樣的話,隻是馮茂那時候不理解。

    這孩子既然是天才,修行速度隻怕會非常快。到時候自己作為老師,有能力幫她凝結金丹麽?萬一失敗了,這孩子九成九幾率幾率活不下來。

    自己是真心想成為修士,每次麵對生死考驗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成敗。可菲特沃門閣下麵對失敗的結果會有什麽反應,馮茂都不敢去假設了。雖然屋裏有暖氣,馮茂隻覺得心裏麵生出一陣不詳的寒意。

    授課與修行進行了半個月,瑪麗進境平穩,幅度不大。茱莉婭還是各種日常激動,看得出她非常想盡快變強。然而欲速則不達,馮茂反倒得不斷糾正茱莉婭的走向。

    真正有進境的無疑是艾麗莎,掌握了運功與周天的法門,她體內靈氣運行明顯有了技法和規律,幾乎每一天都讓馮茂感受到她靈氣的變化。從粗狂直率的奔流,向著逐漸能控製的激流發展。

    眼瞅就要到納維亞帝國的新年,馮茂開始準備放假事宜。納維亞帝國盤踞在馮茂原本世界的地中海北岸,囊括西歐與東歐。與納維亞帝國戰爭的維京帝國則位於北歐,也讓羅刹國臣服於維京帝國。即便這兩大教派帝國都在歐洲,國民之中血緣相對濃厚,長相也明顯有些差異,新年更是不同。七大教派存在的這個世界就有七種元旦。

    正覺得可以休息幾天,糧商們突然組團上門了。自從馮茂和他們講述過劣等錢也比沒錢強的道理之後,糧商們也圖窮匕見的提出他們真正的期待,請馮茂幫助他們的接種了靈丹的家屬能轉為正式的聖殿修士功法。

    馮茂對此隻能敷衍。此時眾人到了馮茂這裏,人人手中都拎了皮箱。皮箱放好,作為代表的艾比士家的黑袍說道:“閣下,我們這次是來談生意。”

    “是麽?”馮茂並不相信他們的話。

    “閣下秋天沒怎麽買我們的糧食,大概是生氣了吧。”

    馮茂連忙擺手,“不,我隻是最近也從別的地方弄到了些糧食。諸位之前又說自己的糧食都被聖殿弄走了,不敢去打攪諸位。”

    糧商們神色不是那麽好看,有人甚至無奈與氣惱的出口長氣。馮茂心中得意,又覺得好像得罪了諸位。想了想,馮茂立刻讓銀行職員端來酒與茶點,先給眾糧商敬酒,馮茂問道:“不知諸位為何這麽不開心?”

    “馮閣下,沒想到你在種田上也是好手。”一位小糧商用飽含酸氣的情緒說道。

    好手個毛!馮茂心中腹誹。深耕、施肥、選良種。馮茂手裏這麽多人,總是能找出點真懂得種地的行家把式。加上維羅亞女士的園藝家丈夫介紹的種子專家,經過拖拉機與重犁耕耘的土地當然會有豐厚迴報。

    糧商們還是靠傳統農業生產,牲口哪裏能和拖拉機相比,上千斤的鋼犁能輕鬆在拉尼亞肥沃的黑土地上耕出三十多厘米的壟溝,播種機能均勻的把種子插入同等深處。馮茂土地上的莊家當然有同樣高度,生長周期也高度一致。

    不肯投入,哪裏有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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