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終於到了盡頭,廣袤田野上的積雪還沒完全融化,一隊隊勞動者已經開始在馮茂的土地上勞作。和之前一樣,馮茂帶著兩名學徒參加了勞動。兩個小丫頭已經習慣了舞刀弄劍,鐵鍁在她們手裏使得極為順溜。

    馮茂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扭過頭盯著兩人看,瑪麗低下頭,加快了平整土地的速度。茱莉婭不好意思的向馮茂咧咧嘴,保持著快速鏟地的同時老老實實按照效率最高的方法,不敢再把長槍術的動作運用在揮動鐵鏟的勞動中。

    每幹25分鍾,從事平地這種重體力勞動的人們就要休息五分鍾。幹兩個小時,這些勞動者們就停下來,趴在草墊上,由護士學校學生和一些經受過訓練的幹練大媽們給做舒展和壓製,使得因為長時間勞動而流速降低的四肢細血管內的血液被盡量壓迴到主血管內參加氧氣與能量交換。這做法經過一年試行之後證明其效力,比幹坐在那裏休息好得太多太多。

    經過舒展和壓製的勞動者們分到一塊塗了果醬的麵包,三口兩口吃完墊墊胃口,再次投入勞動之中。如此再幹兩個小時就到了吃飯時間,午飯有肉有酒,幹活的男女們都吃的暢快。修士們不喝酒,馮茂就沒往領酒的地方靠。領著兩個小丫頭和眾人一起坐在地上開吃。

    也許是酒勁上頭,也許是氣氛不錯,有人就開始給馮茂唱起了讚歌,“領主老爺,您真能幹。一個人就能頂俺們十幾個人。”

    有人起頭,讚頌之言此起彼伏。馮茂笑道:“我再能幹,也不可能一個人幾天就幹活這幾萬畝地。大夥都辛苦了,等春耕忙完,咱們就開一次大酒宴,到時候大家好好喝一場!”

    眾人等的就是這句話,附近的人都歡聲雷動。在歡唿後大家還興致勃勃,對著即將召開的酒宴開始了討論。馮茂的耳力足以覆蓋這片區域,聽到有些人說著‘我能吃一頭羊’‘我能吃一頭豬’‘一頭牛也能吃下’,忍不住莞爾。

    不過有些諸如‘不過是個窮領主,自己下地就算了,兩名學徒也得跟著下力氣’的低語傳入耳中,馮茂還是有點忍不住皺眉頭。

    午飯過後休息一陣,眾人繼續開始幹活。馮茂和去年一眼,換了一個生產隊繼續勞動。也許是大公為了展現身為親戚的慷慨,在之前二十平方公裏沒人要的爛地旁邊又給馮茂劃了二十平方公裏沒人用的爛地。加上今年不再和去年那樣不管地形的耕種,要把土地平整一番。今年的工作量大了好幾倍。

    為了能盡早完工,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便是如此,十幾天就要幹完平整工作還是夠辛苦。這邊剛忙完,維羅亞女士就和她的植物學家兼園藝家情人到了平整完畢的土地上。

    看著一片片呈現緩坡的土地,植物學家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維羅亞女士正想和馮茂聊幾句,就見植物學家拿起一把鐵鏟就在土地上挖掘起來。這位快五十歲的家夥用起鐵鏟非常熟練,可惜年齡還是有點大,加上肺結核好了也沒太久,挖了三個坑就開始喘起來。

    維羅亞女士連忙過去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麽?身體要緊!”

    植物學家也沒迴答,在相距頗遠的地方挖了七八個坑,這才放下鐵鏟對馮茂說道:“殿下,這土墒情不錯。可還是生地。您要我提供的土豆種在這種地理……唉,我都覺得有點糟蹋了。”

    馮茂很佩服這位仁兄的學術水平,父係不育的大麻品種的確是驚人的成就,而他還培育出兩種土豆,一種個頭大但是沒啥味道,作為充饑的食物來講非常好。一種個頭不大但是極為香甜,馮茂在園藝家痊愈之後去他那裏拜訪,園藝家就烤了幾個拿來下酒。直接吃就已經非常美味,蘸了黑胡椒鹽之後,在有錢人家的餐桌上承擔主食角色也綽綽有餘。

    不過這種學者們的態度就沒這麽美好,譬如這位園藝家對他心愛植物的關心明顯勝過對人類饑餓的關注。

    馮茂笑不出,隻能幹笑幾聲,“哈哈,任何土地也不是天然就是熟地,這種生地多耕種幾年就好啦。”

    “不。我不是說這個!”園藝家果斷的表達了態度。

    旁邊的維羅亞女士拉住園藝家的手臂,像是想扯扯他。不過女士還是沒敢。

    園藝家繼續嚴肅的說道:“這種土地種出來的土豆隻怕會在環境下劣化,絕不能用這種土地上種出來的土豆當做來年的種子。”

    聽園藝家提出這麽正經的要求,馮茂鬆口氣,連忙應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已經找了精細耕種的土地來育種。”

    “我看這裏所有地都不行。”園藝家不依不饒的繼續說道。

    馮茂並不討厭這樣的嚴謹,立刻答道:“您如果有看中的土地,我就會弄到當做育種土地。”

    看馮茂如此配合,園藝家才嚴肅的點點頭。旁邊的維羅亞女士則站在園藝家情人身後對馮茂抱以致歉的神色。

    過於較真的人大多是沒啥本事的,少數則有真本事。園藝家明顯是後者,土地平整之後一星期,四十平方公裏共六萬畝土地上開始了耕種。園藝家穿著設計精巧的園藝服,騎著馬在土地上來迴奔走,不斷提出各種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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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晚上,馮茂按照規定開會,先讓園藝家發言。大概是晚上要去看維羅亞女士的演出,園藝家機關槍般開始了發言。大意就是去年大麻產量偏低,是挖的坑不夠深。今年的坑必須達到要求,才可能有預期中的產量。

    還沒說完,對麵的兩位工頭已經先後不屑的冷笑起來。他們兩位負責檢查耕種,明顯認為園藝家的說法有問題。

    馮茂能理解這兩位的不滿,等園藝家說完離開了會議室,馮茂問道:“你們負責檢查,覺得這個要求過份麽?”

    “殿下,這不是過份,是做不到!”工頭a立刻應道。

    跟屁蟲般,工頭b也跟著附和起來。

    等話音落地,兩人立刻開始捂著脖子,隨即緩緩升起。其他人目睹這場景,露出不安或者幸災樂禍的表情。馮茂心裏麵對陰陽教派的法術大讚。原來逆轉重力並非不可能,以前自己想把這兩個家夥吊起來,隻怕的耗盡靈氣。現在隻用五分之一的靈氣就能辦到。等自己修行加深,自己應該就可以和老師一樣維持踏雪無痕的步伐了。

    看兩人掙紮了一陣,應該受到了教訓,馮茂才把兩人放下。兩人臉上都是驚恐、不解、委屈的表情。馮茂說道:“我不是為了外人才對咱們自己人動手。你們記住,我永遠不會這麽做。在外人和大家之間,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大家。”

    兩名工頭的神色中恐懼消退了,委屈卻大省。屋裏沉默了片刻,財物總監埃裏希問道::“既然如此,殿下為何要告誡我們?”

    “因為在我們之上有自然規律,這個規律不由我們決定。符合規律,就能種出更多更好的東西,不符合規律,收成就會受影響。我請這位園藝家來,不是讓他對大家指手畫腳,而是要聽這位比咱們更懂得種地的人講述他掌握的自然規律。這關乎到我們的錢。自己不想掙錢,也別耽誤大家掙錢。”

    馮茂邊說邊看著眾人的反應。前半段關於自然規律的話,明顯隻有少數人才明白。最後一段關於錢的內容,明顯每個人都聽明白了。大多數人隻怕還真的聽進去了。

    至少這天之後,再沒人敢對園藝家表示出自己的反對。當然,那些竊竊私語也傳入了馮茂耳朵裏‘要是產量沒提高,我得弄死這家夥’‘你還不如等幹完直接去揍他’‘揍他便宜他了,我要弄死他’‘別吹,你真敢弄死他。不怕殿下把你也弄死?’

    對這幫家夥,馮茂也沒說什麽。要自己關心的事情太多了,當春天終於正式開始的時候,暫時由馮茂經營的土地上已經都種上了作物。馮茂給了威廉一份名單,“告訴這些人的家長,我要他們到農業小組去上學。”

    威廉看著上百人的名單,不解的問道:“殿下,這些人上醫學院?”

    “我要他們跟著園藝家學習農業。”

    “您要辦學校?”

    “我要請園藝家來給他們講課,平時的時候他們還是要下地幹活。”

    威廉沒敢多問,拿著名單就走了。

    當天晚上,馮茂正在看書,威廉急匆匆的來了。見到馮茂,威廉立刻問道:“殿下,您是要收他們當學徒?”

    馮茂一愣,自己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這個想法。威廉是從哪裏知道的。

    這名單上的孩子年齡都不算大,在勞動過程中的氣感相當不錯。馮茂之所以和一個個生產隊一起幹活,除了鼓舞士氣,也在選擇自己看中的一些人。

    板著臉,馮茂用不快的語氣問道:“這是誰在胡說?”

    “殿下,我也覺得他們在胡說。我去告訴那些人,不知怎麽就傳成了您要招收學徒。”

    馮茂沒想到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隻能繼續板著臉說道:“我已經有學徒了。我沒有再招收學徒的打算。”

    威廉連連點頭,“是啊,我也這麽想。可是那些人就是想攀高枝,見到您收了瑪麗和茱莉婭,不知道多嫉妒。開辦護士學校的時候,不少人都說您要招收學徒還有不少人豬油蒙了心,還想著上了護士學校就能成為修士。”

    “夠了!”馮茂怒道。

    威廉見馮茂滿臉怒氣,連忙告退。

    等威廉一走,馮茂臉上的憤怒神色立刻消散的無影無蹤。瑪麗和茱莉婭這時候也過來問安。馮茂讓她們迴屋睡覺。瑪麗迴了自己房間,連茱莉婭也乖乖迴到自己房間。看來這小丫頭已經不需要靠著馮茂才能安然如夢。

    馮茂本想繼續學習金丹修士的功課,卻靜不下心。既然大公準備搞事,馮茂也不在乎了。有錢人可以走修士的道路,窮人為什麽不可以。這些天的觀察之後,馮茂選出的這幫小家夥們也有著不錯的反應。

    貴族子弟們沒有這些人從小的勞動,靈氣與肉體結合度非常好,但是缺乏那實幹中的感覺。和那些貴族子弟相比,這幫窮小子窮姑娘們雖然不懂什麽叫做氣,但是他們為了能夠更好的使用肉體,很自然的依賴著他們完全不明白的力量。

    自己都走到了現在的程度,再向裝作什麽都參與已經不可能。天塌下來有高個撐著,到時候自己逃跑就好了。至於跑到哪裏,七大教派統治的地區大概是不能待著,仔細想想,還處在巫師統治之下的非洲或許是個好選擇。哪裏雖然超凡之力的水平不行,卻好在沒有強大的教派統治。

    胡思亂想一陣,馮茂再次開始讀起厚厚的冊子。總共七百多萬符號,自己好不容易學完了三十萬。以後的日子可有得辛苦。

    果然,辛苦很快就降臨了。朱迪女士急匆匆跑來找馮茂的時候,馮茂以為是教課的事情敗露了。朱迪女士坐下之後就開始垂淚,馮茂裝作鎮定的等著朱迪女士先說話。

    終於,朱迪女士擦掉眼淚說道:“殿下,我想把鋼鐵廠賣給你。”

    馮茂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勸道:“為什麽?朱迪女士,若是遇到什麽問題,我們商量著解決就好。您把鋼鐵廠賣給我,我也沒有那麽多錢買下來。”

    “殿下。教會前幾天告訴我,鋼鐵廠的奉獻已經定下。五成的鋼鐵要貢獻給教會。雖然他們說會向我的家族提供更多的修士機會,可很多人都說,在北方的戰爭中死了很多修士。現在成為修士,就會被送到前線去。這鋼鐵廠我是幹不下去了。”

    這些天馮茂一點都不想再和教會有什麽聯係,加上春耕,完全不知道朱迪女士所說的事情。不過這些也沒讓馮茂感到意外,以北方發生的事情來看,教會不如此處置才是奇怪的事情。

    該來的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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