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布加勒城是半夜,馮茂從火車站直奔大公的宮殿而去。剛在門口站定,門無聲的打開。門房向馮茂招招手,示意馮茂馬上進來。剛進了門,兩位侍衛一言不發的領著馮茂直奔宮殿而去。

    大公的臥室裏亮著燈,床上隻有大公一人懶洋洋的躺著。侍衛關上門,房間裏麵突然發生了變化,馮茂知道周圍書房的模樣是奪心術模擬出來的。隻是書架林立的書房裏放著一張豪華的大床,不搭調的同時又讓自己能放鬆點心情。

    空中浮現出文字,‘歡迎活著迴來’。

    馮茂寫了‘謝謝’兩字。

    ‘你學會了奪心術。不錯。也算是有點收獲。’

    馮茂寫道‘這是兩碼事’。

    大公滿意的點點頭,‘你長大了,明白一碼歸一碼’。

    ‘我不想再拿生死開玩笑,現在隻要迴想起那一瞬的選擇,我就忍不住會渾身發抖。’

    ‘有很多戰勝自己恐懼的方法,戰勝死亡的方法從來沒人找到過。你隻能學著接受死亡。’

    ‘我想變強。’

    ‘我會提供給你生孩子的女人。以你現在的實力,一年就能成為封聖者級別的修士。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馮茂心裏麵有些不快,‘殿下,我覺得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違背自己的意願’,這行字跳出來的時候都有些如心情般的散亂。

    ‘你說的是愛情麽?’

    ‘是。’

    ‘健康的男女都能生孩子,健康的男女之間大多數都不會有愛情。生孩子和愛情有什麽關係?我以為能提出生命開始界定條件的你,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這行文字讓馮茂無言以對。那個生命開始的界定標準隻是自己抄襲別人,然後洋洋自得拿出來賣弄而已。自己並沒有因為確定這種認知而苦惱過。正因為如此,大公現在的簡單詰問就讓自己開始苦惱起來。

    大公明顯不想給馮茂思考的時間,文字繼續跳出來組成了句子,‘如果你錯誤地認為那孩子是你生下的,所以你有義務決定那的孩子的命運,那就更是一種善意的錯覺。馮茂,你的母親,你的老師,那些你愛過的人,那些愛你的人,又有哪一個能完全決定你的命運?沒有那些人,你的確走不到今天。但是,如果你不想走到現在,那些人也沒辦法讓你按照他們的意誌走到這裏,走到我的麵前。’

    馮茂本能的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可反駁。就如自己這次能活下來完全是幸運一樣,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東西根本不是馮茂能決定的。惶恐的情緒油然而生,馮茂又開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一行冷漠的文字又浮現出來,‘你能生孩子,隻是因為你現在還擁有生孩子的能力。等你成為了封聖者,就失去了討論這個問題的資格。這就是你麵對的事實。不要撒嬌了,馮茂。你可以認為你擁有一切,然而你真正擁有的東西並不多。’

    這文字把馮茂推入更深在絕望與沮喪中,馮茂激烈反抗般的寫道‘如果我成為了強者,是不是就可以決定的更多?’

    因為激動,那個問號差點被寫成了感歎號。

    ‘從我自己的經曆來看,強者們從不會考慮這種問題。’

    馮茂愣住了,這個迴答雖然看著嚴厲,卻充滿了希望。正想去幻想強者的世界,就見文字又跳了出來‘這個話題隻說到這裏,我對北方發生了什麽很感興趣,把你見到的一切都告訴給我。’

    從深夜‘談到’天亮,馮茂把所見到的一切都告訴給大公。在中間不得不停頓了好一陣。雖然過去了好幾天,隻要迴想起火箭彈暴風雨般的砸落,馮茂就忍不住發抖。逃過死亡的幸運隻是一念之間,如果沒有追隨在老師身邊,馮茂此時注定化作齏粉,灑落在北方的雪地上。

    大公弄清楚了馮茂遇到的每一個細節之後才讓馮茂迴去休息。馮茂站起身想走,突然想起自己還在幻境中,連忙迴身寫道‘殿下,時代變了麽?’

    ‘時代沒有變。隻是手段變了。’這行字沒有維持太久,在屋內恢複到臥室的原狀的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帶著疲憊與痛苦,馮茂轉身就走。走到外麵,已經有車等在外頭。馮茂坐進車裏,往後座上一靠,雖然車裏彌漫著淡淡的汽油味道,馮茂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一覺醒來,就見汽車停在一座熟悉和陌生的建築物門口。分辨了好一陣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子麽。再看日頭居然已經越過半空,摸出懷表看了看,都下午一點了。從大公那邊出來是六點多吧,自己居然在這破車裏睡了一上午。

    推開車門走出來,就見附近幾個路口都被架上拒馬封閉起來,還有人在把守,把靠過來的人都趕走。

    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就聽自家房門被打開,茱莉婭從屋裏麵衝出來,到了近前就抱住馮茂的腰。話還沒說,茱莉婭已經嗚嗚的哭起來。正想問發生了什麽就見瑪麗跟在茱莉婭身後快步走出。到了近前,恭敬的向馮茂行禮,“先生,您迴來了。”

    馮茂連忙問:“發生了什麽?”

    “您迴來的時候在車裏睡覺,司機說不讓我們打擾您,就讓您睡到現在。”

    指著那些拒馬,馮茂問:“那是怎麽迴事?”

    “茱莉婭說從來沒有見過您睡的這麽香,怕人經過打擾您,就讓人把路給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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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頭看著已經不再哭泣的茱莉婭,馮茂感覺到一絲溫暖。活著就能感受到這世界上的溫暖,活著真好。

    轉眼就過了一個星期。吃完晚飯,馮茂在書桌後麵一坐,瑪麗和茱莉婭就老老實實把作業放在馮茂麵前。以前的話,馮茂總會一頁一頁翻著看。這次馮茂的手從作業本上空緩緩滑過,作業就自動翻開。隻要使用法術,檢查速度就快了十倍不止。

    迅速檢查完作業,確定兩人都沒寫錯的地方,馮茂命道:“你們去休息吧。”

    瑪麗行禮之後規規矩矩轉身走了,茱莉婭不想走,蹭到馮茂身邊問道:“先生,我什麽時候能學到這個程度?”

    “不知道。”馮茂平靜的答道。

    茱莉婭不肯放棄,繼續問:“我要是很努力學習的話,三年能行麽?”

    馮茂心中不快,忍不住惱怒的答道:“茱莉婭,我不許你再提出這種問題,等你學會的時候自然就明白那是什麽時候。如果你是想掌握這種法術,就按照步驟一步步去做。你這種問題對你有害!”

    茱莉婭卻沒有因此害怕。她低下頭,很快又抬起頭,“先生,我隻是想和您多說說話。其實我也不在意什麽時候能夠學到。”

    這話讓馮茂的不快沒方才那麽強烈,繼續有些不快的問:“為什麽不直接這麽說。”

    “您上次說了,我說太多,您很煩。”茱莉婭說著就低下了頭。

    馮茂記得自己好像說過這話,卻想不起具體什麽時候說的。聽茱莉婭提起自己以前的作為,馮茂覺得那時候的自己還真的很年輕,對外界的任何打擾都會有反應。

    現在看茱莉婭,她的很多表現都是受過傷害後想試圖通過獲取來解除痛苦的那種反應。最可憐的是,茱莉婭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驅使她這麽做的原因完全是感覺。馮茂同情的摸了摸茱莉婭的腦袋,盡量溫和的說道:“茱莉婭,你要是想和我說話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茱莉婭喜道。

    馮茂擺擺手,讓茱莉婭先安靜下來,這才繼續說道:“我得先告訴你,我會什麽都聽不到,你隻能自己在那裏想說啥就說啥。如果你能能接受的話,我就可以讓你在我旁邊隨便說什麽。”

    “您是用法術阻斷了聲音?”茱莉婭臉上立刻露出了失望。

    “是的。我沒有那麽多事件陪你。”

    茱莉婭又低下頭,看臉部肌肉的變化,應該是咬了咬嘴唇。然後茱莉婭抬起頭,低聲問道:“那我可以和您睡在一起麽?”

    “如果是因為害怕,我可以讓你和我睡在一起。不過隻能在你怕到睡不著的時候才行。”

    茱莉婭聽到這個迴答,連忙扭頭就走。聽腳步聲,茱莉婭從自己的房間裏抱著被子跑去馮茂房間了。

    馮茂忍不住歎口氣。自己當然不會和女孩子一樣,不過想這麽跟在勒內閣下身邊的心情倒是沒多大不同。難道自己已經到了如勒內閣下那般可靠的程度了麽?

    晚上,茱莉婭沒有做任何事情,隻是裹著被子緊靠著馮茂睡著。聽著茱莉婭不怎麽均勻的唿吸,馮茂感覺到這孩子的恐懼。如果是在一個和平溫暖的環境中長大的人,在沉睡的時候唿吸自然會均勻。這種不均勻的唿吸某種程度上是為了身體在恐懼中隨時醒來而形成的反應。

    感受到別人的恐懼,不知為何馮茂有點安心。不想去細想,馮茂進入了睡眠狀態。

    黑暗中亮起了燈火,那是牆壁上眾多燭台的光。索多瑪城堡的地下建築中沒有了紫袍、紅袍、白袍、黑袍。馮茂走了一圈,什麽人都沒看到。自己居然又做了這樣的夢,馮茂實在是難以理解。難道恐懼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能讓自己不時就生出這樣反應?

    見地下建築裏麵沒人,馮茂本想在台子上坐下,又生出個念頭,地下建築有通往地上的通道,看這些蠟燭,應該是上一次梅萊-法斯特戰役時代的常用照明手段。自己若是順著通道向上走,會不會看到沒有翻新前的建築會是什麽樣子?

    想到這裏,馮茂向著記憶中通道的位置走去。到了通道口,就發現通道消失了。準確的說,通道處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哪怕用盡了目力也看不到黑暗中到底是什麽。馮茂正想試探著蹭進去,就見通道中突然亮起一雙紅色的眼睛。

    一陣寒顫過去,馮茂醒了。抬頭看去,隻見窗戶外露出了淡淡的晨曦,黎明來到了。

    坐起身,就見茱莉婭的小腦袋都已經枕到了馮茂的枕頭上,此時她的唿吸已經接近正常的頻率,看那唿唿大睡的樣子,像是頭小豬。也不搭理她,馮茂起身到了陽台上。冬天的風很冷,卻還是比不上北方的寒冷。

    想到北方的殘酷雪夜,馮茂的身體還是不自覺的有些抽搐,至少沒有之前那種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也不知道老師在北方怎麽樣了。以老師的實力,應該沒有問題的。那可是能和火箭炮剛正麵的灰袍修士。

    想到這裏,馮茂猛的排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麽久了,自己竟然都沒想起給老師寫封信報個平安。自己這學生當的……太失敗了。

    寫完了信,馮茂準備把老師在呂林堡的地址寫在收信欄裏。然後想起老師根本不在呂林堡。想了想,馮茂開始做早飯。

    吃完早飯,馮茂直奔教會而去。通過教會的話,肯定能把信送到前線。至少能送到索多瑪城堡。

    進了教會,對著負責接待的修士剛說完自己的目的,就見本地黑袍快步走出來對馮茂說道:“請跟我來。”

    黑袍問了好幾個問題,看得出他得到了教會的消息,但是知道的不多。馮茂和大公交談的時候已經得到了大公的命令,此時淡然的說道:“閣下,如果聖殿想讓您知道消息,就一定會告訴您。您還是等待聖殿的通知吧。”

    黑袍無奈的應道:“現在謠言滿天飛,各種說法都有。還有人說在北方已經傷亡了上萬名修士。馮殿下,我聽說您從前線迴來,總是知道些事情。”

    “就是因為謠言滿天飛,我才什麽都不能講。聖殿裏麵那麽多聖者,他們肯定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請您等待聖殿消息就好。”

    “戰況真的有那麽慘烈麽?”黑袍問。

    黑袍的敏銳讓馮茂有點訝異。不過大公交代過,馮茂必須保持沉默,雖然不知道大公的目的是什麽,馮茂也沒有站到教會那邊的意思。哪怕黑袍的試探已經接近事實,馮茂依舊應道:“請您等待聖殿消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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