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開水龍頭,自來水從中嘩嘩的流淌出來。瑪麗伸手到水龍頭下,任由水流衝洗著雙手,臉上的笑容就如純淨的自來水般滿溢出來。

    馮茂覺得有點浪費,正想說話,就聽格蕾雅夫人不快的命道:“不許浪費水,瑪麗!”

    聽到這話,馮茂又不想再批評自己的學徒。小孩子麽,看到這麽方便的東西當然會高興。更何況是自己家終於通上了自來水。

    伸手把水龍頭擰上,馮茂對格蕾雅夫人說道:“衣服就麻煩夫人了。”

    “殿下太客氣了。”格蕾雅夫人連忙應道。

    格蕾雅夫人的手藝完全值得信賴。哪怕是前往艾比士家參加舞會,格蕾雅夫人親手製作的也得到了好評。甚至有貴族詢問馮茂的衣服到底是找的哪家裁縫。想到這裏,馮茂不解的問格蕾雅夫人,“夫人,為什麽您拒絕那些貴族的訂單。”

    格蕾雅夫人爽快的答道:“殿下,不是任何人都如您一樣通情達理。給貴族做衣服,保不準就會賠錢。我又不想因為那些事情去麻煩您,可真遇到的話,不麻煩您的話我就得破產。我不是不想賺錢,隻是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

    “一身衣服還能弄成那樣?”馮茂有些不信。不過話說出口,本能考慮反例的馮茂突然想起《賣炭翁》裏麵的詞句,‘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直’。皇家尚且如此,貴族找個借口又能如何。錢雖然重要,小命更重要。

    格蕾雅夫人卻沒有做解釋,她隻是對馮茂說道:“殿下,我覺得瑪麗最近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我求您多管教她,千萬別這麽寵著她。”

    真是令人膽寒的母愛。馮茂心裏麵不禁感歎。不過格蕾雅夫人說的沒錯,馮茂的確覺得瑪麗明顯沒有茱莉婭那麽玩命,雖然茱莉婭的刻苦有著另外讓馮茂不太滿意的地方。但是從正常人的角度來看,瑪麗並沒有放鬆學業。而且瑪麗才十三歲,正是好好生活的時候。倒是茱莉婭,她可沒有格蕾雅夫人這樣的好母親……

    從格蕾雅夫人這裏出來,馮茂又去了其他樓。就見泥水匠們正在各個樓中進進出出,牆壁正在粉刷或者粉刷完畢。原本的工頭數量已經增加,他們手下的小工頭們跑進跑出,檢查著自來水供應情況。

    巡視一番,馮茂迴到自己家前麵的小區辦公樓。這裏更早完成了建設,不少門上都掛著新的門派。義務警察、糧食、教育、戶籍、供水、供暖、物業。原本集結成一團的人們開始承擔起不同的職責。上萬人的貧民區就在這樣的構架下被管理起來。

    馮茂到了會議室,就見胡安坐在艾琳娜身邊,陪著笑低聲說著什麽。艾琳娜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卻看得出這位姐姐至少沒有半年前那種‘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恨意。

    見到馮茂進來,眾人都趕緊站起身。馮茂在主位站定,直接問道:“諸位,你們都知道我要你們來做什麽吧。”

    沒人說話,卻沒人不明白。馮茂自己不落座,更不讓眾人落座。就這麽站著說道:“這些樓要開始出租,你們在負責出租的同時還是承擔起責任。譬如保安,衛生,垃圾處理。我不是要你們各自分一塊地,那塊地上任由你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來這裏的都知道我的有意思吧。”

    “明白!”長桌兩邊站立的人紛紛應道。

    然而看著這幫家夥們個個意氣風發的模樣,馮茂覺得這幫男男女女隻怕不明白。這些家夥肯定明白如何占山為王,胡安與艾琳娜幹脆就曾經這麽幹過。將一片地區有效組織起來,這幫家夥肯定沒見過。

    但是馮茂實在是沒空管太多。大公要求馮茂盡快完成凝結金丹的實驗,馮茂已經按照陰陽教派的資料,在體內開始凝結金丹。凝結金丹之後就是結嬰,這是更加‘兇險’的一步。

    按照陰陽教派的描述,一旦結嬰成功,施法會從根本上發生改變。隨著元嬰的品質不斷提升,施法效率會數倍甚至數十倍的提升。

    與凡俗間的事情相比,獲得強大實力才是馮茂真正關心的大事。

    馮茂大聲對眾人說道:“現在來這裏租房的都不會是什麽有錢人,如果他們被偷,可能就傾家蕩產。如果他們被搶,被打,一年的收入就化作流水。他們來這裏租房,求的是省錢,還能多掙點錢。如果住到這裏之後損失巨大,他們當然就會搬走。大家覺得他們搬走之後又會怎麽講這裏?如果沒有人來租房,我們每一個人的利益都會受到損失。所以我要求諸位不僅自己不能做那些買賣,還得打擊做那些買賣的人。你們要是覺得做不到,現在就說出來。我不勉強任何人。但是你們要是現在決定要承擔起包租的差事,誰再做那種事情,就別怪我動手。你們明白了麽?”

    屋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迴答。

    馮茂知道這幫人不敢承擔責任,直接問道:“胡安,你明白了麽?”

    胡安臉色為難,不敢吭聲。馮茂繼續追問:“你有哪些不明白,直接問!”

    見馮茂不給絲毫搪塞空間,胡安隻能開口說道:“到底怎麽叫不行?馮茂兄弟,如果那幫人打架鬥毆,也要算到我頭上麽?”

    “問的好!”馮茂讚道。雖然心裏麵其實一點都不稱讚,但是馮茂還是耐心的叫過瑪麗和茱莉婭,讓她們把問題記錄下來。

    “繼續提出你的想法。”馮茂說道。

    胡安說了一堆可能遇到的事情。看得出他之前的確遇到過,基本都是各種常見的糾紛。

    等胡安問完,馮茂開始問艾琳娜。有胡安在前麵發問,艾琳娜想問出屬於她的問題,能說的卻不多了。

    就這麽一個個問下去,最後幾人幹脆表示沒啥好問。

    馮茂這才讓眾人坐下,等眾人坐好,馮茂滿意的說道:“你們的問題問的很好。因為我沒見到有人提出我們若是作惡,該怎麽逃避責任。大家問的大多都是別人作惡怎麽辦。我就告訴你們,我建立義警室的目的,就是要組建打擊作惡,維持秩序的力量。誰敢在咱們的地盤上撒野,就得讓他好看。當然了,咱們不會打打殺殺,但是那些作惡的人得在咱們這邊勞動改造。就是服苦役!”

    “先生,您要開大牢?”威廉驚訝的問。

    “為什麽不開?當然要開!”馮茂大聲答道:“打打殺殺本就是作惡。我們既然反對作惡,我們自己就不要打打殺殺。但是那些作惡的人為什麽會作惡呢?很多是不懂如何幹活,也有不少是以為自己拳頭硬,可以靠不幹活活下去。這種時候,我們就得教給他們如何幹活,還得管著他們,領著他們幹活。他們幹活得到的報償,一部分留給他們,一部分彌補他們為惡造成的傷害。所以這不叫開大牢,這是……感化院!通過我們的努力,感化這些罪人!”

    等馮茂說完,屋裏一片寂靜,突然‘噗哧’‘嗬嗬’‘哈哈’各種笑聲從各處響起。

    馮茂完全不搭理這幫人,想出處理方法,馮茂自己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胡安笑的爽快,笑夠之後,他讚道:“不愧是馮茂兄弟,這麽做的話倒是好向各路人馬交代。”

    馮茂很讚同胡安的觀點,自己這麽做的目的還真的是不想惹事。且不說自己在貧民區執法會讓法務廳怎麽看,若是采取肉刑甚至殺頭的辦法,肯定要得罪不少人。采取‘感化院’的方式,配合足夠的暴力以及輿論壓力,可以把這種反彈降低到最小。

    胡安說完,又站起身對馮茂說道:“馮茂兄弟,你要是用這招對付那些人,我就放心了。我願意承擔四棟樓的出租。”

    馮茂也起身應道:“另外,大家也別不用互相爭搶。咱們這地方隻要辦的好,不怕沒人來。咱們自己人若是自己鬧起來,這可就是鬧笑話了。記住,咱們自己可都在一條船上!”

    逼著眾人挨個過關,馮茂就迴了住處。在修行室內坐下,馮茂感受著體內開始凝結的‘金丹’。這個金丹是由各種幹細胞凝聚而成,一團團的細胞由細胞膜隔開,感覺有點像是石榴。又有種早期低等生物的感覺。

    結構雖然簡單,效果卻意外的好。很多模型可以直接‘印’在細胞膜上,使用之時無須費心去構架,催動力量就能直接使用法術模型。

    馮茂運起法術,將昨天準備好的法術模型在準備好的位置上構建初始模型。細胞膜內的幹細胞在超凡之力的作用下起了反應,開始起了反應。馮茂仔細感受著細微的反應,全神貫注的進行著工作。

    終於構架完成之後,馮茂起身走出修行室,就見外麵一片安靜,鍾表的指針指向淩晨三點。就這麽一個模型就花掉了整整七個小時。修行之路就是如此艱難,不僅要有足夠的實力,更需要與之相配的毅力。

    第二天又是在一個隨機抽選的安全屋內醒來,馮茂迴到住處已經是上午九點。

    卻見李楊科坐在會客廳裏等著馮茂,見馮茂迴來,李楊科立刻起身說道:“馮殿下,閣下請您過去。”

    “有什麽事?”馮茂隨口問道。

    李楊科答道:“閣下接到了從教廷發來的電報,準備召開修士會議。”

    “都什麽人參加?”馮茂來了興趣。

    第二天上午,馮茂前往教會。就見門口停了一堆馬車汽車,頗有種召開盛大舞會的意思。把自己的二八大驢在這些豪華的車輛旁邊放好,馮茂直奔教會主建築而去。主建築裏有個半圓形宣講廳,下麵的作為以120度的角度呈現多環模式。與21世紀地球那種傳統的教會教堂大不相同。倒是與議會的模式非常類似。

    進到裏麵,就見艾比士家舞會上常見的那票人已經在裏見麵坐下。馮茂找了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看人的同時也看著建築。

    耶萊教有自己的徽章,但是沒有神龕之類的玩意。說起來很搞笑,在沒有超凡之力的地球上,各種神神鬼鬼的宗教表現出旺盛的生命力。如果真的有人擁有超凡之力,大概立刻就會成為宗教神跡吧。

    反倒是真正擁有超凡之力的這個世界,相信神神鬼鬼的宗教反倒勢力非常弱小。勒內閣下上課時要求學生帶著問題來聽課,在講述社會構架的時候,馮茂問過宗教與教派之間的關係。

    勒內閣下就舉了幾個案例。在300多年前,有個信神創世界的宗教在凡人中發展的相當好。這個宗教的教宗據說辯才無礙,相當有個人魅力。嚐試著向低階超凡者傳教的也搞的有聲有色。

    所謂樂極生悲,當時耶萊教聖殿的紫袍封聖者就把這位教宗請去‘談論真理’。雙方在真理上談了點啥,沒有記載。曆史記載的是,紫袍封聖者問了個問題,‘既然你認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神創造的,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神的意旨。那麽你們麵對死亡的時候會不會衷心感謝你們的神?’

    那位宗教教宗是怎麽迴答的,勒內閣下也沒說。他告訴學生,之後耶萊教聖殿對這個宗教的上層實施了殲滅。還是公開的殲滅。所有骨幹都被公開處決。

    如果隻是這樣,這個事件也許隻有血色的殘酷。而耶萊教在處決前還用紫袍封聖者的問題公開詢問這些骨幹,於是悲劇立刻就成了鬧劇。麵對強大的力量,信教的凡人骨幹立刻拋棄了信仰,公開求饒。極少有人自豪的殉教。

    那些殉教者並沒有被耶萊教殺死,而是被他們之前的同教兄弟們架起火堆,在曾經的同教兄弟們的咒罵與詛咒中被活活燒死。

    聽完幾個故事,教室裏的年輕學子們爆發出一陣陣竊笑。馮茂那時候十二歲,也覺得非常開心。自稱無所不能麵對真正的無所不能之時,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在課程最後,勒內閣下迴答了問題。教派與宗教基本處於兩個領域,上層集團基本無人信教。宗教在下層才有市場。

    勒內閣下詢問學生們怎麽看這個問題,馮茂抄襲了另一個世界的智慧,得意洋洋的顯擺道:“下層信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既然神創造了世界,所以窮人當下的窮苦命運不就是他們所信奉的神製造的麽。”

    想在迴想,勒內閣下的學生真的是非富即貴,全都是上層。聽到馮茂如此嘲諷的話,同學們都大笑起來。

    正在迴想著過去,就見到前麵的台子上開始出現教派成員做準備。原本站著說話的眾人紛紛入座,修士會議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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