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馮茂臉上,把他從睡夢中喚醒。睜開眼,就見窗外一片明亮。仿佛永遠不會散去的霧霾散去了,陽光再無遮掩的照下來。馮茂隻覺得渾身難得的輕鬆,躺在床上聽到外麵傳來的嗚嗚嚎叫聲,原來是起風了。

    爬起身,就覺得與前幾日完全不同。馮茂好奇怎麽迴事,檢視一番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與左腿已經恢複正常。這下他的高興難以形容。直接從床上蹦到地上。不等他歡喜,痛感猛的襲來。這次並非是內髒疼痛,全身每一處都開始劇痛。

    馮茂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痛的縮成一團。然而這動作根本沒用,渾身每一處都傳來劇烈的疼痛,實在是痛到難以忍受,他用手捶地,用頭撞地都沒用。最後隻感覺每一處接觸地麵的地方都在劇痛,幹脆在地上滾動起來。

    “怎麽了?”護士姐姐的聲音響起。

    馮茂根本沒辦法說話,此時他根本顧不了別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勒內閣下的聲音響起,“你怎麽都給吃了!我讓你一天隻能吃一包!”

    馮茂腦子還算清醒,他已經猜測可能是藥物的作用。此時後悔已經沒用,馮茂隻能忍受著劇痛,不知不覺間已經涕淚橫流。偏偏這次劇痛是渾身劇痛,又在能接受的範圍邊緣。馮茂連昏迷都做不到。

    護士姐姐把馮茂抱上床,和勒內閣下一起出門不知幹什麽去了。馮茂實在是沒辦法,隻能再運起奪心經文的功法。昨天的時候吃了藥,隻覺得體內的力量好像海潮般沒有盡頭。今天按照昨天的功法運行體內的力量,卻覺得力量隻剩下小河般的量。自己的身體仿佛是幹涸的土地,流水經過之時雖然能暫緩疼痛。等力量遊走到下一個位置,原先的位置沒多久就恢複疼痛。

    就這麽運功一陣,體內的‘小河’也被耗盡。身體不僅還在痛,更有種被徹底掏空,一滴不剩的乏力。好在經過運功,體內的痛感也著實降低了許多。至少繃著嘴強忍就能挨住,不至於滿地打滾。

    沒多久,護士姐姐進來。看著馮茂虛脫般躺在床上,她歎口氣,抱起馮茂走出門去。馮茂隻能任由她移動,就見護士姐姐抱著自己直上三樓。三樓裏麵已經坐了好幾個人,等護士姐姐把自己放到沙發上,馮茂才勉強抬頭辨認周圍的人。

    老師、索爾閣下,還有其他幾個不認識的。其中一個穿著白袍的開口說道:“人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聽聲音有點熟悉,再看那白袍,馮茂覺得這位應該是自己見過的那個聖殿白袍封聖者朱思特。

    “灰袍封聖者勒內,我代表教會詢問你。行邪者弗朗西斯指控你宣傳異端。你可有什麽要辯駁的?”

    馮茂雖然身體還在痛,腦子卻清醒。聽到這話他愣住了。居於耶萊教會頂端的是聖殿紫袍封聖者,勒內閣下用‘大能’稱唿他們。四級‘中能’分為紅袍封聖者、灰袍封聖者、白袍封聖者、黑袍封聖者。

    老師竟然是灰袍封聖者,比這個白袍封聖者朱思特還高了一級。

    這個白袍朱思特憑什麽如此指責老師?

    就聽老師勒內閣下冷笑一聲,“你是相信弗朗西斯還是相信我?”

    “如果我要相信行邪者,就不會隻來問你這一條。”白袍朱思特的聲音絲毫沒有動搖,他看了馮茂一眼,繼續說道:“一年九個月前,你曾經帶著你的學生馮茂參加了蒙特城的曆史學術會議。馮茂在會議上公開說,如果世界不包含一,這個一就是世界的終結。我已經得到了好幾位參加過那場學術會議上的學者證明,馮茂的確在那場會議上發表了這樣的觀點。諸位,馮茂就是在大家眼前的這位少年。在馮茂遭到行邪者弗朗西斯襲擊受傷之後,勒內你請求我將其招為聖殿預備修士。灰袍封聖者勒內,你對我說的這些事情有什麽要反對的麽?”

    “沒有。”勒內閣下爽快的答道。

    “灰袍封聖者勒內,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讓這樣一名學生成為聖殿修士?”

    馮茂驚了,自從他在蒙特城曆史學術會議上顯擺了一番,老師就再也不帶他出去參加學術會議。馮茂以為老師是因為他的顯擺而不高興,卻沒想到那件事並非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眼看白袍朱思特語氣已經有些咄咄逼人,馮茂連忙喊道:“朱思特閣下,我老師並不認同我的話。那是我自己的想法!”

    朱思特低頭看向馮茂,認真的問道:“哦?你確定那是你的個人想法麽?”

    “是的。那完全是我自己的想法。”馮茂連忙確定。

    “這可就有趣了。”朱思特目光變得更加銳利,“馮茂,你從東方來,到勒內這裏學習曆史。請問你為什麽會那麽認為?”

    “我是看書時候看到的。”

    “看的什麽書?”

    馮茂心說,我若是告訴你《鋼之煉金術師》,你隻怕會覺得我說瞎話吧。但是白袍朱思特目光灼灼的看過來,馮茂既然要為老師辯解,隻能說道:“是關於煉金術士的書籍。”

    “原來如此。”朱思特目光又轉迴到勒內閣下身上。

    馮茂連忙追問:“看那些書有什麽問題麽?”

    “當然有問題。”白袍朱思特轉迴頭,“你聽說過黑暗森林戰役麽?”

    “聽說過。”馮茂覺得心裏麵莫名的更加不安起來。

    “黑暗森林戰役爆發之前,各個教派中都有人宣揚如果能將所有教派的對真理的認知合而為一,就可以用真理的碎片拚出真理的全貌,至少能更深刻的揭示出真理。”白袍朱思特朗聲說道。

    馮茂沒想到白袍朱思特居然講起曆史課了,還是自己在曆史書中從未見過的曆史。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生怕白袍朱思特突然不講了。

    白袍朱思特並沒有停下講述,他對在場的所有人大聲說道:“然而那些人並沒有拚湊出所謂真理的全貌,而這些交流讓他們認為自己做不到是不是因為他們選擇了錯誤的理念,而是認為他們知道的還不夠多。所以萌生了征服世界,搶奪所有教派法術的念頭。經過幾十年的準備,黑暗森林戰役爆發了。”

    馮茂瞠目結舌的看著朱思特,與勒內閣下啟發型的授課模式不同,朱思特倒像是一位情緒飽滿自信滿滿的講師,向著台下的學生講述他堅信不疑的知識。這感覺讓他生出些懷念的熟悉感。

    “之後七十年裏各教派都遭到了慘重的損失。直到七大教派聯合起來對抗行邪者們,最終在黑暗森林剿滅了行邪者的最後餘黨。之後七大教派都在教律裏麵規定,凡使用奪心經文拷問知識之人均為行邪者,共誅之。七大教派任何人私自傳道,師徒必抹殺之。”

    馮茂剛明白那殘酷律令的由來,就見白袍朱思特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馮茂隻覺得心髒一陣緊縮。

    白袍朱思特說道:“馮茂,黑暗森林戰役爆發之前,那些行邪者中許多人都是煉金術士,行邪者的理念之一就是如果世界不包含一,這個一就是世界的終結。沒想到當年受創那麽慘烈的釋教所在之地居然會讓小孩子都能看到行邪者的故事。”

    馮茂已經瞠目結舌了。正不知該如何辯解,就見白袍朱思特又轉向老師勒內閣下,大聲問道:“灰袍封聖者勒內,對此事你有何解釋?”

    勒內閣下沒有遲疑,從容答道:“我觀察了馮茂三年,他並非行邪者傳人。而且弗朗西斯前來襲擊,馮茂受了重傷。若是不能成為聖殿修士,隻有死路一條。我想救馮茂。”

    馮茂原本就沒想到自己說的光明正大的實話居然會成為證明老師有問題的鐵證,正不知該如何挽迴,聽老師說出‘我想救馮茂’之時,馮茂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委屈、恐懼、感激、悔恨。種種情緒下馮茂都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想法,除了哇哇大哭之外他什麽都做不到。屋裏此時沒人說話,隻有馮茂哇哇大哭的聲音。

    哭了片刻,馮茂用力抹去眼淚,喉頭的腫脹讓他隻能發出哽咽的聲音,馮茂大聲說道:“我不要人救了,朱思特聖者,我自願放棄。我馬上就離開勒內閣下這裏,這樣能放過勒內閣下了麽?”

    眼中還有些沒擦幹淨的眼淚模糊著視線,透過些許模糊,馮茂看到白袍封聖者朱思特的神色好像舒展了一點。但那絲表情瞬間就消失了。恢複了認真神色的朱思特與馮茂四目相視,大聲說道:“勒內的決定需要他自己承擔。關於你,馮茂,方才你聽清楚我所說的黑暗森林戰役的曆史了麽?”

    “聽清楚了。”馮茂努力讓自己勇敢的直視白袍封聖者朱思特的視線。

    “我再說一遍黑暗森林戰役結束之後七大教派的共同決定。七大教派任何人私自傳道,師徒必抹殺之。凡使用奪心經文拷問知識之人均為行邪者,共誅之。行邪者弗朗西斯將奪心經文全文烙刻在你體內,這就是你和教會之間的事情。在此事解決之前,我不能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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