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次集合在大校場上的一眾人等,臉色和眼神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昨晚上的噩夢,也因為早上起床時那種深入骨髓的酸爽。


    這種“慘無人道”的訓練方式,是真的給他們留下了巨大的心裏陰影,別管麵積大還是小,反正都是不堪迴首的那種。


    想想都有些腰酸腿疼。


    所以,就來拿早上的飯菜,吃起來都覺的不如以前香了,一個個呲牙咧嘴的,反正就是不管身上哪兒哪兒都覺的不怎麽舒服。


    最嚴重的還是大腿,輕輕碰一下都會麻颼颼過電似的,那叫一個苦逼!


    ……嗯,這會兒還沒有電,所以他們少了些體驗。


    劉協卻對此視而不見,很堅決的小手一揮,還是按昨天那樣,照方子抓藥,第一味也還是那個5公裏負重越野。


    於是,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一天的悲催日子,就再次重演了。


    劉協因為還沒有過變聲期,所以聲音一直略顯稚嫩,但即使這樣,卻也改變不了裏麵飽含的冷肅和嚴酷。


    甚至響徹整個大校場……


    “我不想重複昨天提及的要求,從現在開始,就需要你們時刻牢牢記住,我所提點過的每一句話,然後自己去把它刻在心裏,這不是建議,是命令……”


    “注意保持隊形,要隨時懂得調節好腰腹和腿部力量的配合……”


    “跟上領跑人的速度,不要跟特麽娘們兒似的,把你們的男人血性和狠勁兒都拿出來……”


    “……”


    跑在後麵的張遼想笑又不敢笑,但是對於劉協偶爾的爆粗口,還是覺得新鮮的很。


    真懷疑,這真的是那個從小生長在皇宮裏,接受的都是一代經學大儒,禮教嚴苛的皇室少年?


    所以,這些粗鄙語言,又是從哪兒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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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管怎麽說,放在營寨這樣一個環境和氛圍裏,還真就聽起來帶著點內味兒了……


    ……


    一天的訓練結束後,這一次劉協卻沒有在營寨裏吃完飯,而是迴到了嶺上。


    因為在家裏閑了兩天的蔡邕和盧植,實在耐不住寂寞,已經主動跑到嶺上去找他了。


    所以,劉協當然不可能駁了這兩位大佬的麵子。


    三個人很快就坐在劉協稍顯簡陋的書房裏。


    這也是蔡邕和盧植第一次來到這裏,兩個人暗自打量著屋子裏簡單的擺設,心裏難免生出了些許的唏噓。


    盧植向來心直口快,“這居所也太過於簡陋了,倒是有些委屈了殿下。”


    劉協哈哈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居所雖簡,但外可阻風寒雨雪,內可作安身之地,何陋之有?”


    他嘴一瓢,就差點兒隨口把《陋室銘》給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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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是迴到古代的穿越眾,最受青睞的詩詞之一,劉協好懸沒直接步了這些前輩們的後塵。.qqxsnew


    當然了,他倒是沒有什麽剽竊的羞恥心理,隻是這會兒扯到詩詞上,實在不怎麽合時宜。


    於是也就稍放即收,順著盧植的話,稍微玩了個擦邊兒球。


    倒是蔡邕眼神裏閃過了一絲神采,但他同樣也知道眼下確實正事兒要緊,也就隨即暫時壓下了這點兒小心思。


    三個人也沒有什麽寒暄的意思,很直接的,就進入了主題。


    開口的卻是蔡邕,“之前殿下曾提及,要重立士農工商四民的互補體係,並以此打破士族在知識傳承的壟斷,從而實現真正的開啟民智、教化天下。


    “所以這次邕過來,不為其它,就是想聽一聽,殿下對於教化一道,究竟是如何展開安排的。


    “子幹也是為此而來,還望殿下透露一二。”


    劉協衝兩人淡然一笑,“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那就是開辦學塾,對外開館授徒且不受限製。


    “不管是我下麵的食邑農戶,還是附近的百姓家人,甚至是招攬到這邊的工事人員,以及那些流民住戶,都可以不分厚薄,平等對待,有教無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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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了,這個學塾不同於官學,也和宗塾、私塾等有所區別。


    “我們不止會教蒙學和經學,還會在此基礎上,教授天文地理、自然農學、醫家雜學、算學術數等方麵的知識。


    “當然了,其中很多知識,都是經過開蒙後,才能由淺入深逐步展開或添加的,傳授的側重,還需要看各人的天賦和喜好來決定,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因材施教了。”


    漢代的知識教育,其實也承襲了君子六藝那一套,也就是所謂的禮、樂、射、禦、書、數。


    當然了,還有種說法,說六藝指的是六經,也就是《易》、《書》、《詩》、《禮》、《樂》和《春秋》。


    但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這會兒知識傳承的必修課程。


    隻是在分門別類上,有些模糊了各種學科之間的界定,看上去有些籠統,並沒有一個明晰的綱目劃分。


    所以,對於劉協明確提出的各大分類學科,盧植還是比較讚成的。


    畢竟一個人的精力終歸是有限的,真正的天才,其實也並不多見,所以不可能指望每個人都會是全才。


    正所謂博而不精之才,終究是落了下乘,這樣成長起來的人,或許可以守成,但絕對鮮有開拓進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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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大漢隻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那這個社會還怎麽進步?


    而盧植自己,就曾經拜過好幾個老師,門下更是弟子眾多,其中還包括了公孫瓚、劉備這樣在後世赫赫有名的人物。


    所以,他本身就才學出眾,知識淵博為世人公認,對於教化之道的認知,同樣是門兒清……


    對於劉協的說法,他也比較認可,“植對於殿下提及的分科沒什麽意見,隻是如果學塾一旦完全廣開了門路,必然進學者眾。


    “拋開學塾館址的大小不談,單是簡書之類的教具,就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人才、錢響才能開始籌備,不知道殿下對此可有準備?”


    大漢的教育,為什麽會被士族輕而易舉的,就壟斷在了手裏?


    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源自於承載知識學問的紙張,還沒有得以批量生產。


    所以,不管是書簡、帛巾、獸皮還是紙張,不是屬於稀缺物品,就是貴的要死,壓根兒就不是一般家庭可以負擔的起的。


    因此,書籍就很難得以流傳起來。


    而且,就算有那個條件了,想要抄錄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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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可沒有什麽印刷技術,文化的傳承,靠的都是手抄。


    再一點就是,這會兒的很多書籍,甚至都是屬於孤本的存在,是可以當作傳家寶的,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所以,有時候你想抄,也得有那個抄的渠道和機會不是?


    君不見關二爺,就喜歡抱著本《春秋》,死活都不撒手嗎。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就可以看出漢代人們對於書籍的愛惜程度了。


    這方方麵麵的限製綜合到一起,也就難怪無法真正普及開來了……


    但是,這個放在當前看似無解的難題,落在劉協的眼裏,其實還真就算不上是一個問題。


    後邊那些各式各樣的工坊裏,雖然大多還暫時處於摸索階段,但就算是一些試驗品,也完全可以滿足學塾裏的需求了。


    所以,劉協很隨意的不知道從哪兒,就摸出了兩本紙質書籍,然後伸手把兩本書推到了蔡邕和盧植的麵前。


    隻見兩本書冊看上去一模一樣,封麵算不上白皙,但“千字文”三個形體方正,筆畫平直的大字,還是讓兩人眼前一亮。


    蔡邕本就是書法大家,鼎鼎大名的飛白體,就是始於他之手。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還是被這種工整規矩的筆法給震住了。


    這種寫法,看上去似乎有別於隸書,但卻更趨於簡化,而且橫平豎直的字體,方正而不失美感。


    正所謂字如其人,能寫出這樣一筆書法的人,那必為大家。


    劉協則在心裏暗自好笑,沒見識過楷書吧,還是印刷體的楷書,那就好好開開眼界吧。


    這會兒的楷書,隻能算是處於萌芽期,直到未來三國魏晉時期,才算是真正逐漸的發展起來。


    所以,劉協現在忽然拿出了一個幾近成熟期的楷書,不唬人才怪了呢。


    蔡邕忙不迭拿起了一本,迫不及待的翻開了封頁,入眼才發現,竟然是橫版設計,和當前的豎版書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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