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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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翠翹緩步走到朱載壡的邊上,一旁的親從侍衛沒有攔她,她徑直來到太子邊上,柔聲道,“殿下的難處,奴婢沒能考慮到。”


    “好了。不說了。”


    朱載壡扭頭看了眼王翠翹,並不在意其靠的自己這麽近,下一瞬又扭頭迴去看向了廣場,這場戲第一幕也該落幕了。


    這出戲唱好,也就該考慮南下福建了。


    至於這些砍掉的頭顱將被用石灰水浸泡,而後傳首各地府縣衙門,而那用屍體堆出來的京觀,則將用生石灰覆蓋,以延緩腐爛的時間。


    之前那香林寺的那些具幹屍都是按著這個方法做的,效果還不錯。


    “退場吧。”


    朱載壡的耳邊還響著那斷斷續續的慘叫聲,那是被處剮刑之人發出的,雖說場麵很是血腥,但是除了文官不喜歡看之外,似乎百姓們對這場麵很容易接受,看得很是起勁。


    “好的,殿下。”


    王翠翹行了一個萬福禮,隨後便直起身子,高聲喊道,“有諭,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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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下去之後,瞬間紫光閣兩側的巨鼓被敲響。


    那極有節奏的鼓聲,再次響起,迴蕩在整個天際之間。


    站立在城門樓底下的讚禮官也來了精神,他強忍著不去看那滿地的狼藉,扯著嗓子高喊道,“群僚再排班——”


    這一聲讚唱之後,百官隊列當中先是一陣嘈雜,而後在周圍士卒的約束之下,開始整理好自己的站位,朝著之前的站位走去。


    當然了,那些個糾儀禦史也不例外。


    隻不過這對於百官來說是極為痛苦的,因為他們要走到禦道的邊上進行行禮,但是沒辦法,朝廷當中第二大的就是規矩,規矩一來能壓死人。


    這些文官心中是有著怨氣的,在他們看來這是折騰自己這些人。


    一來是手上攥著的賀表,讚禮官根本就沒有提到,又或者說那太子根本就沒打算收,他們現在是收起了也不是,手上攥著也不是。


    二來是有些人站位的地方,血水比較多,加上這朝靴又是吸水的。


    這沒一會,有些人就感覺自己的腳已經黏糊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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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踩一腳,便有吧唧吧唧的沉悶聲從腳底傳來,讓人有一陣幹嘔的感覺。


    “眾臣鞠躬——”


    讚禮官的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樂聲也被奏響。


    文武百官們,一個個手拿賀表,向高居在紫光閣內的太子行三拜一叩頭禮。


    行禮完畢平身之後,奏樂聲停歇,讚禮官跪在地上高喊道,“禮畢——百官準備入大內觀大閱!!!”


    “謹遵皇太子諭——”剛剛從血水中站起身的百官們,再次一個深鞠躬朝著紫光閣方向行禮。


    “啪——啪——”


    鞭子破空之聲響起,同時肅穆的樂聲奏響,到了這一步,朱載壡才能抬腳走下去,至於那交椅,以及身後的眾多儀仗,則是緊緊跟在朱載壡後邊。


    那些個維持秩序的神樞營士卒也一個個提著槍,小跑著跟了上去,他們是太子的外圍護衛,自然是不能遠離太子的。


    而那城門樓下的文武百官們,一個個也是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後或是搖頭,或是歎氣,但是這步伐卻是不停,開始一左一右,沿著正陽門洞開的兩座劵門進入千步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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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個佛郎機人,也被警巡院的士卒連拉帶拽的往正陽門內走去,這些佛郎機人待會可是“貴客”要參與到大閱當中的,缺了他們,這戲的樂趣就少了很多啊。


    就在百姓們一個個以為沒什麽花頭再看了之後,不曾想一道號角聲劃破了天際。


    “嗚————”


    那悠長而又富有穿透力的號角聲響起,緊接著是急促的喇叭聲響起,這是掌號聲。


    這喇叭聲剛剛落下,還未散去的百姓們,便覺得整個地麵都有些震動了起來。


    還不等百姓們臉上露出驚恐的臉色,便先看到了無數各色旗幟在半空中飄揚著,扯出唿唿之聲。


    緊跟著,在那無數旗幟招展間,數千名全身戎裝的士卒,排成數列整齊劃一的隊列,或是騎馬,或是慢跑進入那天壇大街。


    他們將是這二幕戲的主角,都是從玄真觀後麵空地中出發的。


    這些明軍們,身上的顏色並不是單一的,而是顯得五彩繽紛,甚至外行人一看,像是百搭布一般。


    這主要是因為明軍以五色作為總章,往往是通過旗子上的顏色來區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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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因為這顏色有限,所以又在旗子上麵繪製各式的圖案,用以區別。


    這不單單反應在整個部隊當中,也具體表現在每一個明軍身上,所以看起來有些雜亂。


    但是其實並不亂。


    同一路的士卒們,會用同一種顏色的布片將頭盔和頓項上係上,比如說明軍尚火,前軍為火,紅色,那麽前軍的隊伍就需要係上紅色的布片。


    而在鞓帶上也需要用不同的顏色,用來辨認其屬於何哨。


    最後再那鞓帶上則掛著一小塊圓木片,上用墨書寫著其屬於何隊,若是隊長,還需加上隊一兩個字,用以區分。


    那鞓帶其實就是革帶,用來束紮鎧甲,也用來係掛上些東西。


    當然了,這些都是士卒們所用的區別標誌。


    基層的武官,像是隊長,哨長一級的,用背旗,或是盔槍旗。


    至於千總這些高級將領,則是用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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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古代練兵,向來都是目看旌旗方色,耳聽金鼓之聲。


    通過不同樂器,以及旗招之色,以達到照令行止的效果。


    就比如現在,那數千人的隊伍當中立著兩杆大旗,一杆是高招旗,一杆是立標旗,用來區別方位,這兩種旗子合稱八方門角旗。


    當然若是偷襲行軍,就不能大張旗鼓了,需要用到其他的信記號。


    這些信記號往往是以隊為單位,在小範圍內進行傳遞,無法做到象旗子鼓聲一般大規模調動。


    比如說一根長樹枝豎起就代表停止前進,而一根短樹枝就說明放慢速度。


    一支貫耳小箭,就代表著要急行軍了。


    這所謂的貫耳小箭,其實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箭支上穿著人耳朵。


    當然了,這耳朵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明軍的軍紀很是嚴苛,往往伴著肉體懲罰一並進行,就比如割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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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批接受大閱的神樞營士卒們,一共兩千一百人,分成七個隊列,一個騎兵隊列,一個炮兵隊列,剩餘的都是步軍隊列。


    每個隊列,二十來個隊長走在各自隊的最前麵,他們需要擔負起領隊的職責。


    而那各個哨長則在隊列之後,他們負責押隊。


    這些人邁著步伐先是通過了正陽門,而後在一眾百姓驚訝目光的目送之下,沿著崇禮街往左轉。


    他們並沒有直接橫穿崇禮街,或是橫穿洪武門,而是先沿著崇禮街左轉,之後北上大通街,最後折向西長安街,沿著這條街來到長安右門處,以一字長蛇排列起來,那隊伍一路延伸到會同橋邊上才止住。


    至於從正陽門上紫光閣下來的朱載壡,並沒有上承天門,因為那承天門外是個十字廣場,承天門正好位於十字長街的頂端上,離大閱進行的橫街上是有一定距離的。


    所以朱載壡才選擇在棚子裏觀禮,這也是為什麽高拱要給朱載壡新搭一個棚子的原因。


    朱載壡一見到為自己準備的這席棚,眼皮便跳動了幾分。


    雖說之前王翠翹已經跟自己報備了一下,但是自己沒實地來看過,落在紙麵上的東西,哪怕寫個甚超行移支出,也不如親自看一眼來得實在。


    這哪裏還是個棚子啊,說是精心造的房子也不為過,等到他走進席棚之後,再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擺設,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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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裏還是房子啊,這是行宮。


    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這關係的是朝廷的臉麵,是國是上的必備支出,這塊必須要支出。


    居然沒有一點擁擠的感覺。


    朱載壡身後跟著的浩浩蕩蕩的一幫人,則是湧入了朱載壡棚子的左右兩座大棚。


    這些人主要是官員們和護衛的士卒,這些人加上去數千了,更不要說還有被邀請而來的南京各坊鄉老,城內達官顯貴的親屬家眷,各地文人豪族。


    這些人主要都湧入了這兩側的大棚,但是這兩側中間沒有支柱的大棚居然都能容得下。


    朱載壡吩咐人將交椅放在這棚子外,等到坐了下去之後,扭頭朝著王翠翹說道,“來,翠翹啊,把那短火銃給孤吧。”


    “好的,殿下。”


    王翠翹自然知道太子的意思,當即行了個萬福禮,隨後轉身朝著身後一幫子女官走去。


    那些女官手裏捧著各式盒子,王翠翹辨認了下之後,才從中取出一個朱漆柳條工方蓋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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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朱載壡拿到盒子之後,低頭看了眼盒麵上裝飾的五爪龍紋,圖案上為火珠雲龍。


    這倒是很少見,柳條盒子一般不是禦用的。


    “吧嗒——”


    盒子上的銅活頁被開啟,朱載壡從盒子中取出一把短火銃。


    這火銃其實就是之前那公爵的簧輪槍,但是被內兵仗局的工匠改造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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