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壡再低頭看去,隻見那如玉1般的杯子中,承著白中蘊翠的湯色。


    沒有錯,這茶湯是白色的,微帶著些許翠黃。


    “這1品岕茶果真好茶。”


    朱載壡不由得輕讚了1句,這茶湯跟那茶杯1樣,都是貴白的,色白了,就說明茶質鮮嫩。


    朱載壡1口啜盡杯中茶湯,甘甜之味在口腔之中油然而生,“不錯,不錯,對了,方丈另外,你這水也是不錯呀。”


    朱載壡再次迴味那茶湯滋味,“得你那泉水之助,倒是更有幾分芳冽甘腴。”


    “這古人品水,常以金山中泠為第1泉,但是孤倒覺得啊,隻要是活水即可。”


    方丈站在1旁,麵對太子的言論,自然是應和下來了,“殿下看待事物就是透啊,這1個活字可謂是把這泉水的妙處都囊括起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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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聞言頓時1聲輕笑,而後輕輕抬手,在另1個杯子上倒上了茶湯,很顯然這杯應該是給方丈喝的。


    “方丈啊,在這喝之前啊,孤有個小忙想請你幫幫忙。”


    果然,這太子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請自己喝茶,至於太子說的那個小忙,方丈也下意識忽視掉了,笑話,太子的話都要掰碎了仔細聽,至於小忙…這還是聽聽就行了,方丈內心估計著,這背後可能是有著大坑要自己跳的。


    不過,方丈雖說想得很多,但是嘴上也沒停著,他再次輕宣佛號,安撫住自己煩躁的內心,而後恭聲道,“殿下,您這是說得哪裏話,貧僧雖說是空門之人,但也是殿下的臣子啊,自然是要為殿下分憂的。”


    “好!”


    朱載壡的眼角露出笑意,眼神中更是流露出對於方丈的滿意之色,瞧瞧,多好的1條狗啊,要是曆史上的佛門能聽話1點,不背地1套表麵1套,那麽朱載壡還是願意留1點香火給佛門的。


    “聽說,方丈你對於這堪輿之術,也有些擅長??”


    朱載壡的話出口了,雖說是疑問,但是語氣中卻是包含著確定。


    所謂堪輿,其實就是風水1道,正所謂堪為天道,輿為地道,驚堪而承輿。


    方丈的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他實在不知道身為國朝太子,為什麽對1個和尚懂不懂堪輿之術如此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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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陰陽天文1道,受皇家管製,自然是難以學習,但是這堪輿之術,倒是算得上百家齊放,也從未嚴加限製過。


    “迴殿下的話。”


    方丈在心中將自己要說的話過了好幾遍,“貧僧,閑暇之時學過1些。”


    “恩——”


    朱載壡淡淡點頭,“跟著誰學的呀??”


    “迴殿下,欽天監博士廖勝概,過去常來寺院跟貧僧1並喝茶,貧僧便乘此機會討教了1些。”


    “廖勝概——”


    “是的,殿下。”


    朱載壡對於這人有些印象,但是對於他的祖父更有印象,他的祖父廖文政,是整個大明唯1的風水狀元,還曾奉詔遷造永陵。


    這廖家可以說得上是風水世家了,但是這還不是最神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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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他們廖家待的地方,那是1個村子,江西的3僚村,曾廖兩家都是行風水術之人。


    想到這,朱載壡心中的想法更加明確了,“方丈啊,你之後啊,還需幫孤帶個口諭給那廖勝概。”


    “還請殿下吩咐。”


    “不急,不急——”


    朱載壡搖了搖頭,“先說說孤這個小忙吧。”


    話雖是這麽說的,但是朱載壡卻沒有第1時間說出來,而是選擇繞圈子,“方丈啊,這南宋的皇陵1事你可清楚啊,若是清楚,是誰所為可否給孤講講啊。”


    “殿下…”


    方丈的心頭1震,這南宋皇陵被盜1事誰人不知啊,但是現在太子卻是問出來,這是要指明自己去作答呀。


    隻是自己答合適嘛,這可是佛門中人,雖說是藏傳佛教之人,但也算是佛門之辱啊。


    但是他敢不答嗎,很顯然必須要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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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方丈眼睛1閉,手中佛珠轉動著宣了聲佛號,“這南宋皇陵被盜,乃是烏思藏高僧8思巴的弟子——楊璉真珈,此人是我佛門之辱。”


    “是的,妖僧楊璉真珈…”


    朱載壡的嘴角笑意不在,並且語氣中卻是帶著些許痛心意味,“當年被那蠻人組成的偽元任為江南釋教總攝,借助這點權力到處瘋狂破壞南宋皇陵。”


    “實在令孤痛惜啊,孤聽說那陵墓之中有著諸多寶物,穿雲琴,馬烏玉筆箱,魚景瓊扇柄,這些東西都流落民間,或是被毀掉了,實在痛惜啊。”


    “對了,方丈啊,你可聽說過友公3奇和尚。”


    麵對太子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換,方丈瞬間心中狐疑不定。


    因為聽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明白太子說這些話到底是為了什麽,應該不會是為了這點陳年舊事再算計佛門吧。


    他現在隻知道太子應該還在兜圈子,打外圈,因此他也隻能隨聲應和著,“殿下,貧僧知道。”


    “知道就好,這人可是被禦封為都提調總兵。”


    說


    朱載壡1邊說著,1邊端著杯子望向方丈,“你想不想也往上再走走啊,隻是當個南京佛門的主事人,孤可是覺得委屈了你,若是你幫孤做了接下來的那件小事,那麽你的地位比友公3奇和尚,隻高不低。”


    “殿下…”


    那方丈1聽到這話,當即麵色潮紅,連那手中的佛珠也差點捏不住,甚至就連心中原本的擔憂也因為太子這句話被衝擊得煙消雲散。


    他1個下跪,直接半跪在朱載壡的麵前,“殿下但有吩咐,貧僧1定去做。”


    朱載壡見到方丈這個反應,瞬間放聲大笑起來,良久之後才開口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孤希望你帶頭,領著南京的佛門僧侶,去考古。


    “考…古??”


    方丈1臉懵,他沒明白這太子口中的考古之意,思考片刻之後,他輕聲問道,“殿下所說這…考古,可是跟那宋人的《考古圖》1般,是跟那金石之學有關?”


    “不錯,方丈你果然聰慧啊。”


    朱載壡點了點頭,“確實跟著金石之學關係很大,不過也不全是,更多的是…挖陵。”


    “啊!”


    那方丈本就是蹲著身子的,現在聽到這消息之後,頓時感覺整個身子不穩,跌坐在了地上,那手中1直緊緊握著的佛珠,也在此刻散落了1地。


    這挖陵這詞,他自然是能聽得明白的,再聯想起太子之前問過的盜挖皇陵,1下子方丈隻覺得自己的條理變得無比清晰,太子這是要逼著佛門再幹侮人先祖的事啊。


    而朱載壡見到方丈這般反應,頓時臉色1沉,他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望向那跌坐在地上的方丈,“怎麽,你們佛門不是說5蘊皆空嗎,說1入空門,俗世1切便化作灰燼嗎,怎麽,現在孤這點小忙,你也不幫??”


    方丈心中頓時暗自叫苦,太子呀,這怎麽能叫小事啊,“殿下啊…上次清理寺廟田產,還有之前收集銅佛,銅鍾,這都讓貧僧在1眾佛門中人當中抬不起頭來。”


    “什麽!”


    朱載壡瞬間臉色變得更加陰沉,“抬不起頭來??給孤做事,倒是讓你受委屈了??”


    “不,不,不。”


    方丈也瞬間醒悟過來,自己剛剛的這番話,這是把太子也拉進去1塊罵了呀,當即後悔不已,連連道歉道,“殿下…殿下…,貧僧…不是這個意思。”


    “無妨的。”


    朱載壡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隻是為了讓自己在談話中占據上風而去,現在已經占據上風了,之後又要給蜜棗了,想到這,他的笑容再次浮現,語氣變得和緩,“這挖陵啊,其實不是盜,而是1種保護性利用。”


    *


    “保…護性利用??”


    方丈被這次搞得有些懵,這幾個字自己感覺都聽過,但是合在1塊,就沒聽懂了。


    “是的,就是保護皇陵的意思,你們進行挖陵啊,就是為了保護,你們挖了之後,整個陵墓都空了,就不會有盜墓賊再去惦記了呀,這樣1來,不是做了件好事嗎??”


    “而且那偽元,還有那前朝的偽金的蠻子吞了我們漢人多少民脂民膏,有大半都被他們埋起來了,孤每每想到這些珍寶被埋在黃土之下,與那些蠻子的屍骨相伴,孤的心便痛上1分。”


    朱載壡說到這,再次看向了,“北元那幫子餘孽把陵都建在那什麽起輦穀,短時間內無法去挖,不過金朝的倒是就在京城周邊。”


    方丈在1旁聽得眼皮子跳動不已,看來太子這是下定決心挖皇陵了,突然間他想起1件事。


    “殿下,這無論是偽元,還是偽金,都是按照深葬不建墳的密葬,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將陵墓藏在哪。”


    “確實,幾乎沒人知道,孤也不知道。”


    朱載壡開口了,“不過,孤覺得有個人應該知道。”


    方丈的臉色微變,他緩緩爬起身,“殿下您是說…”


    “沒錯。就是廖勝概。”


    朱載壡的笑意更勝,“孤聽說這人精究堪輿之術,不單單繼承了家傳的《陽宅簡要》,《地理指迷》,更是得了1本《懷玉經》。”


    說到這,朱載壡再次將給自己倒了1杯茶水,1邊喝著,1邊自顧自的說起來,“孤聽說這《懷玉經》記載了曆代皇陵吉地選址,甚至還包括偽元?”


    “而且孤聽說啊,此人似乎並不滿足於這博士之位啊。”


    方丈在1旁聽得冷汗淋漓,這些東西,尤其是那些機密的東西,從太子口中說出來,哪更是帶了幾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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