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際已經由魚肚白慢慢轉化為滿霞紅,唯一不變的還是那淡藍色的輕紗。


    “咚——咚-”


    南京的鍾樓率先敲響了大鍾,隨後各個寺廟也隨之敲響了鍾聲。


    亮更將過,翌日已至。


    一時間,漫天的鍾聲如同海浪一般席卷了整個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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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那些從睡夢中醒來的南京百姓,並不清楚在皇城內,一場好戲正拉開序幕。


    此刻,皇城之內,不單單是各路官軍匯集於此,鮑安,太子等人齊聚於此,更是有南京六部五寺的文官,乘著轎子從西安門趕來。


    他們本來是不想來的,刀劍無眼,萬一自己點背呢?


    無奈的是,羽林左右衛有兵士傳信來,說是太子殿下也到了。


    這下,那些個大臣們坐不住了,太子都去了,那麽自己必須要去了。


    經過白天這麽一番折騰,所有人都明白這皇太子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此刻的他們,行走在西安門的內大街上,一個個麵露疑惑,唯獨南京兵部尚書張鏊,臉上驚恐連連。


    文官們其實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聽說振武營反叛了。


    這個消息一出,其他人反應不太大,隻是有著些許害怕擔憂,不過也沒有太多擔心,因為聽說參與反叛的士卒不過千人,單單用人海戰術就能壓死他們。


    但是南京兵部尚書卻不一樣,他整個人都麻掉了,一雙腿都軟塌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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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城內,誰都知道,這振武營與自己的關係最為緊密,若是振武營出了差錯,那麽自己這帽子還能戴得下去嗎?


    不,就連命估計都要填進這個窟窿裏去。


    劉顯啊,劉顯,你這麽會這般衝動,這般糊塗呢,連累老夫啊!!


    張鏊這位二品的高官,此刻卻是愁眉苦臉,歎息連連。


    “張大人,保重啊,保重!”


    “張兄啊,嘖嘖,無憂!家中妻兒吾養之。”


    這一個個文官,損起人來也是一個個沒有下線的。


    “諸位大人!!”


    突然一隊人馬奔了過來,馬蹄陣陣,敲在這些個文官心頭上,一震一震的。


    “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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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為首的那人,先是一拉韁繩,而後又是在馬背上輕輕一躍,便下了馬,幾個快步來到這些南京城的高官麵前,一個抱拳朗聲道,“諸位大人!!太子殿下邀請諸位大人去看一出好戲!!”


    “什麽??”


    “皇太子這是想幹什麽??”


    “好戲??!”


    文官們紛紛交頭接耳,好不熱鬧,更有甚者,想要拉著那士卒問個清楚。


    那士卒也不意會他們的疑問,隻是低著頭,把手往前那麽一伸,“請吧,諸位大人,太子殿下等著呢。”cascoo


    見到這士卒是個嘴硬的,又是太子身邊的侍衛。


    那些文官無奈,隻能暗罵幾聲丘八,而後抖了抖袖子,像是要擺下自己的官威,向前邁著四方步走去。


    見皇太子自然就不需要驚慌了。


    等到那些文官,穿過層層人牆之後,終於在一塊空地上,見到了太子。


    密碼五六37四三陸七伍


    隻不過太子的對麵還站著個神樞營的將領,好像叫什麽戚繼光。


    不多時,一個無須的老太監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此人正是鮑安。


    一開始,鮑安還根本近不了朱載壡的身,這可把鮑安氣的夠嗆。


    不過後來朱載壡一揮手,這才讓鮑安一人穿過層層人牆,走到朱載壡跟前。


    鮑安剛一看到朱載壡,便直接冷嘲熱諷起來,“誒呦,太子殿下啊,你這使的好一招調虎離山之計啊。”


    朱載壡直接冷冷地看了一眼鮑安,“鮑守備,現在是一點禮儀也不講了嗎?來,都抬上來。”


    伴隨著朱載壡一聲令下。


    人牆分開一條通道,隻見那些被傳是“叛軍”的振武營士卒,正排成隊列走在通道內。


    一個個被貼上封條的圓木筒子,被振武營的士卒們,或兩人,或三人一組抬著走了過來。


    扣扣


    這一幕一入眼,頓時驚起陣陣波瀾。


    鮑安的臉色慘白,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為什麽這太子剛來南京第一天,就能找出庫銀的問題,難道是早上戶部尚書迴答出紕漏了??


    鮑安望向朱載壡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恐之色。


    這太子...這太子不是過江龍,不是過江龍,他是笑麵虎!!吃人的老虎!


    而大部分的南京文官們,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一個個身居高位的,或六部部堂高員,或五寺公卿,都麵色大變。


    他們自然是清楚這庫銀裏的事,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參與進去了。


    那些文官,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太子之前所說的好戲是什麽。


    原來這好戲,他們才是戲子演員啊。


    朱載壡將這些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身份證-


    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太多揪出貪官的高興感,更多的是一種歎息感。


    多,太多了。


    色變的官員實在太多了,而色變意味著什麽,朱載壡心知肚明。


    他隻能強行壓抑住心中的怒火,開口朝著劉顯詢問道,“劉將軍啊,都是一樣的木筒子,怎麽有些是兩個人抬,有些卻要三個人抬啊。”


    太子知道自己必須要先起一個頭。


    “迴殿下的話!!”


    劉顯此刻也已經跟著搬庫銀的大部隊,一塊到了跟前,他伸手一指那已經堆成兩座小山的木頭筒子,“那兩個人抬的,都是些假銀子,三人抬的才是真銀子。”


    “末將已經統計好了,這一個木鞘,藏銀一千兩,其中貼上新封條的,替換成錫做的假銀子的,足足有…”


    見劉顯停頓,朱載壡直接開口再次追問道,“有多少??”


    “一千兩百個木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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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朱載壡心中一算,便已經明白了,那二百萬兩的老庫庫銀,已經被人吞了整整一百二十萬兩。


    朱載壡看著這那兩堆高度不一的小山,剛想要再說些什麽。


    卻被一道極度癲狂的聲音打斷!


    “哼哼——哈哈哈哈——”


    鮑安此刻已經變得有些癲狂,“行了,太子你就別演戲了,你早知道庫銀虧空一事吧,就演著戲等著咱家上套吧。”


    這話一出口,直接把周圍驚得一愣一愣的。


    這鮑安是怎麽了,抽瘋了,還是發失心瘋了??


    朱載壡沒有開口,自然有人開口。


    “放肆!!”


    一旁緊跟著的戚繼光直接一聲大喝,“一個閹人居然在太子麵前如此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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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朱載壡卻是揮了揮手,他沒有生氣,隻是靠的離戚繼光更近了些,笑話,困獸之鬥而已,不需要太在意。


    此刻木已成舟,他鮑安已經翻不起浪花來了。


    朱載壡看向鮑安,以及那些個文官,很認真地開口解釋道,“不是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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