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知道。”


    稍稍平複了下內心的朱載壡再次開口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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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事情,探究到底,問個清楚不是壞事。


    “迴皇太子的話!”


    鄭曉再次行禮,他自然清楚太子問的是什麽事,無非就是為什麽知道徐鵬舉的事。


    “下臣在南京多次被調任,在擔這主客司主事之前,曾是吏部的考功司郎中。”


    鄭曉說到這,再補充道,“甚至剛來南京之前,臣還擔著一段時間的兵部武選清吏司,署員外郎事主事。”


    朱載壡眉頭一挑,斜了一眼鄭曉,這人倒是個人才,履曆頗豐。


    “鄭主事啊。”


    朱載壡輕歎了口氣,“在這南京的袞袞諸公中,孤也就覺得你和劉顯還算不錯。”


    至於其他的,哼,拴條狗,刻個木偶人都比他們強。


    當然後麵這句話,朱載壡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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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您謬讚了。”


    鄭曉再次行禮迴道。


    等鄭曉說完這話之後,朱載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而鄭曉也是個悶葫蘆開不了瓢,馬車內一度陷入了寂靜。


    朱載壡端坐在椅子上,麵色陰晴不定,沉默了許久,最終才開口了,“鄭主事,你說若是孤現在就殺了這鮑安,可不可以?”


    不得不說,這個念頭很吸引人,也在無形間誘惑著朱載壡。


    “太子不可!!”


    鄭曉的反應出乎朱載壡意料,他直接跪在地上,連連搖頭,“太子,您現在必須留著他啊,必須啊!”


    “為什麽。”


    “太子您若是殺了他,心裏是解氣了,但是…”


    鄭曉抬起頭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朱載壡,“但是皇上那邊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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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為什麽這幾年,把其他地方的守備都撤了,就連鳳陽守備和九邊守備都扯了,就留下一個南京內守備,您難道還不明白嗎?”


    朱載壡的腦袋再次轟的一聲,身子都有些軟下來,又是父皇,頭頂上又是父皇壓著。


    不過,氣惱歸氣惱,但經過鄭曉這麽一點,朱載壡已經有些明白了,剛剛的他差點犯了大錯,他看向鄭曉開口道,“你繼續說下去。”


    “是,皇太子。”


    鄭曉長籲了口氣,“臣竊以為,陛下最關心南方的事,有四件。”


    “其一為運河的漕運,其二為南方的銀子,其三為東南的倭寇,其四就是內守備的存在與否。鮑安是要獲罪,但是這罪行,必須要交由皇上判決。”


    鄭曉的這番話說得有些委婉,但是朱載壡能明白。


    這南京內守備就是父皇留下的,哪怕不是製衡自己用的,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有內守備在,遠在京城的父皇能更安心。


    “所以說——”


    朱載壡深深看了眼鄭曉,“這南京的內守備必須在,但不一定是鮑安此人。鮑安也一定要獲罪,但絕不能是孤動手,一定要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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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孤知道了,這樣孤會第一時間派人查封內府諸庫的,一旦查實,便直接把這消息捅上去。”


    “殿下聖明!!”


    聽到這話的鄭曉伏在地上磕了個頭。


    “你先迴去吧。”


    朱載壡再次沉默了片刻後,揮了揮手,“孤這兩天就給父皇寫信。”


    “下臣告退!!”


    鄭曉走後,又是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朱載壡抬眼望去,正是王翠翹端著一個水盆緩緩走來。


    朱載壡見到是她來了,心頭一鬆,“在外麵等很久了吧。”


    “殿下,不久,奴婢也是剛弄好。”王翠翹眼簾低垂,顯得很是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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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這吧,孤先去寫封信。”


    王翠翹順從地點了點頭,“諾!”


    朱載壡緩步走向馬車另一側的幾案,那裏有已經備好的紙張與筆墨。


    紙是上好的開化紙,潔白的紙麵上帶著淡淡的黃斑。


    筆是上好的斑竹筆,上麵雕著山水圖畫。


    墨是上好的墨,是龍香禦墨。


    朱載壡的目光放在那墨汁上,那帶著淡淡的沉香味的墨汁,正躺在一方上好的宋代的抄手硯中。


    “唉——”


    一直盯著那墨汁的朱載壡,突然長歎了口氣,一手直接捧著那硯台,走到了水盆旁。


    稍一低頭,朱載壡便能看到水盆中清澈無比的水,被那散發著絲絲縷縷的蒸汽所遮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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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一股無力感從他的內心深處湧現而出,手中的硯台一鬆。


    頃刻間砰的一聲,水花四濺。.qqxsnew


    下一瞬間,鐺——


    硯台與熟銅水盆相碰發出劇烈的聲響。


    硯台,那傳承了數百年的宋代抄手硯裂成了兩半。


    而那墨,將這一盆水盡然染黑了!


    簾子外瞬間有數道聲音傳來,帶著些許緊張,“殿下,有事嗎??”


    朱載壡知道那是在外把守的技勇太監和遊騎營的兵卒,直接迴了句,“無事,安心值守!”


    “諾!!”


    與此同時,一直在默默關注著朱載壡的王翠翹,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而後急忙上前道,“殿下,奴婢給您換一盆吧,這水不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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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就這樣吧。”


    朱載壡卻是搖了搖頭,並且伸手止住了王翠翹的動作,“孤覺得挺好的,就這樣泡好了。”


    說完,便攬起袖子將那斷成兩半的抄手硯,取了出來,隨意甩了甩,便放迴了幾案上。


    而後自顧自地坐在交椅上,一邊脫掉靴子,一邊叫了個技勇太監,“來人!!”


    簾子外,一名技勇太監跪著。


    “去,把振武營的都指揮使劉顯,給孤喚來。”


    “諾!”


    吩咐完這件事之後的朱載壡,一邊將雙腳放入那盆中,一邊閉著眼,身體後仰,腦袋靠在椅背上的搭腦處。


    “殿下——”


    王翠翹看到這一幕,尤其是朱載壡臉上的疲倦之色,不覺得心頭一疼,上前輕聲問道,“奴…奴婢要不給您揉揉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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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朱載壡微微睜開雙眼,看了眼王翠翹後,輕搖了下頭,“不了,接下來孤還有正事要談,你自己去裏間睡吧。”


    這馬車的空間很是巨大,用隔扇門隔出了裏外兩間小房間。


    之前的會麵交談都是在外間。


    “可是…殿下!”


    王翠翹還想要再勸,但是朱載壡已經將眼睛重新閉上,揮了揮手,“去休息吧。”


    王翠翹無奈,心中的不忍和疼惜更是在此刻放大了幾分,但是太子已經說了兩次,向來通曉人情的王翠翹隻能答應,迴了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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