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清晨,因為臨近揚子江的緣故,霧氣很重,太陽未出,整個天際被那迷蒙天光所籠罩,呈現出的是一種乳白色中夾雜著淡藍色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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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門外。


    一大群身著各色公服的文武官員,青青紅紅一大片,胸前繡著各色禽獸補子,頭上則是戴著烏紗冠帽。


    為首的正是南京內守備太監,鮑安。


    隻見其身穿大紅蟒服,頭戴貂蟬帽,雙手攏進袖子裏,麵色冷漠地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身後跟著的那一大群人,則是南京二十四衙門的太監,南京六部的大小官員,南京京營的高級將領以及勳臣皇親。


    “老祖宗,這前方報駕的人不是說,太子的車駕今天五更天的時候就會到了嗎?”


    站在鮑安身後的內官監太監,緩緩上前幾步,附在耳邊,“怎麽多等了一個時辰也沒個動靜啊。”


    “聒噪!”


    鮑安直接冷眼一斜,低聲喝罵了一句,“你個沒腦子糟貨,外人麵前,注意點禮儀。”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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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監也沒想到挑撥不成,反倒是挨了一通罵,這才悻悻然退了迴去。


    鮑安雖說麵沉如水,但是內心也已經有了幾分煩躁,他本就自在慣了,而且向來都是別人等自己的,哪裏出現現在這樣子,自己白白等了一個多時辰,這讓他的內心多了幾分埋怨。


    而身後的隊伍,其實也早已並不整齊了,大部分官員都是挪挪腿,動動手,張張嘴。


    突然,眼尖的鮑安發現自己等人麵前的香案上的三柱高香,正在不停抖動著。


    這是怎麽迴事?


    還不等鮑安想明白這道理,他們的耳邊,像是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奔雷之聲。


    緊接著,那些官員們都感覺到自己的大腿處有些顫動著,就好像有什麽重物在整齊敲擊著地麵。


    “怎麽迴事!!”


    “地龍,這是地龍翻身嗎??”


    那一個個身穿官袍的官員們,紛紛色變,一個個扶著烏紗帽,而後相互詢問著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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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並不齊整的隊伍此刻更是變得七零八落。


    站在最前列的鮑安,雖說是個閹人,但是其素質倒是高出那些文官不少,他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大腿在顫動著,但是他並不相信這是地龍翻身的結果。


    笑話,這裏可是大明朝龍氣所在,王氣所鍾之地,上百年下來都沒個地龍翻身,怎麽可能如此碰巧在今日出現。


    他扭頭看向了身後那群人的反應,大部分都是麵露驚色,像是被不知名的顫動嚇到了,但是還有些人倒是麵色如常,尤其是那些個武將。


    “劉顯——”


    鮑安尖細的聲音傳出,叫了一個名字。


    “守備大人。”


    武將當中,當即邁出一員戎裝在身的漢子。


    這漢子打眼看去,濃眉如刀,一張方臉,如同刀削斧劈般,顯露出幾分剛毅,黝黑的臉龐上滿是絡腮胡子,更添了幾分狂野。


    此人,正是劉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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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是振武營都指揮僉事,也是咱家看重的人才,你說說這晃動聲怎麽迴事,怎麽還在繼續啊。”


    “大人!!”


    劉顯微微一笑,先是瞟了眼那些個文官,眼中露出些許不屑,這幫子官員承平已久,連自家騎兵都要害怕,隨後這神色隱沒,並立刻低頭抱拳道,“那應該是大批騎兵奔騰的場景。”


    見到鮑安不信,劉顯便知道還要拿出證據來,“迴稟大人,您若是仔細感受一番,便會發現這震動之感雖說連續,但並不十分齊整,而是此起彼伏,這正好說明了這震動必然是馬蹄所致,騎兵行軍,前隊剛剛踏地,後隊便已騰空,所以才會此起彼伏。”


    “而且大人您仔細聽,哪怕這空中的滾雷之聲,也似乎是多種聲音交織在一塊的,而馬蹄聲占了大半。”


    鮑安聽得連連點頭,這說得很有道理啊,“噢?劉僉事的耳力居然這麽好??”


    “大人謬讚了,隻是些許帶兵經驗而已。”


    “老祖宗,快!!看那??”


    一旁的一個四品太監扯著嗓子喊道,這讓鮑安有些不滿,怎麽沒個眼力見的啊,但是等他迴過頭看向那太監手指的方向之後,臉色也不由得產生了變化。


    劉顯也順勢手搭涼棚看了過去,隻見遠處黃土鋪就的官道上,褐黃色煙塵像是被外力拉扯著一般,不斷翻滾著,上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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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望過去,真好似一條土黃色的巨龍在大地之上不斷騰躍。


    不,不對。


    劉顯微微眯起雙眼,他發現在這土龍的身體中似乎還有著一抹光澤。


    那肯定不是太陽的光澤,那是一種紅到發亮的光澤。


    那光澤先隻是一抹,而後突然間,便如同夕陽下的晚霞一般,開始四處溢散開來。


    與此同時,那滾雷之聲慢慢變得清晰起來了。


    果然,如同劉顯所說的一般,那是成千上萬的馬蹄鐵不斷踩踏地麵所發出的踏地聲。


    不,還不止!


    還有著盔甲之間那特殊的金鐵交擊之聲,車輪碾壓之聲,以及陣陣馬嘶聲,這些聲音匯合在一塊,才形成了這滾滾奔雷之聲。


    許是煙塵消散了些,又或是距離拉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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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已經能大致看清了那是一支數千人的騎兵。


    此刻所有人,包括那些不諳兵事的文官們也都明白了,剛剛的震動便是眼前這支軍隊發出的。


    “長槍出!!!”


    突然一道近乎嘶吼的聲音傳出,傳到鮑安等人耳中,已經幾不可聞。


    但是很快這聲音便被人重複了,被人放大了。


    “令!長槍出,長槍出!!”


    上百道聲音同聲高喊著這同一句話。


    下一瞬間,一道道聲浪朝著鮑安等人席卷而來。


    “出!!”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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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


    這聲浪就好似潰了堤壩的洪水一般,驚得他們麵麵相覷。


    伴著這話落地,一根根長槍猛然間矗立於天地之間,那長槍的尖頭處閃爍著銀白色的寒光。


    連接成片,就好似一片明鏡一般,耀得人睜不開眼。


    “旗幟展!!!”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


    同樣的引起了數千人的迴應。


    “展!!”


    “展!!!”


    “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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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麵各色旗幟開始出現在這支數千人的隊伍當中。


    迎麵而來的強風,將這些旗幟拉扯得唿唿作響。


    於此同時,在最中央的不斷疾馳的巨大馬車上,一杆五方高招大旗,也被矗立了起來,飄舞在風中,獵獵作響。


    “全隊緩行!!”


    這是另一道十分年輕的聲音,在隊伍最前列響起。


    這道聲音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一般,瞬間激起了千層波瀾。


    先是隊伍中數百人再次高喊著,“太子令,緩行!!緩行!!”


    緊接著所有人都開始齊聲唿喊著,“喝!!”


    “喝!!!”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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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整個隊伍的速度開始逐漸放慢。


    而此刻距離這支騎兵隊伍已經很近的百官們,聽著這如同崩山一般的唿喊之聲,再看向這如同洪流一般洶湧而來的隊伍,一個個都是麵色慘白。


    他們生活在這安樂窩中,何曾見過如此氣勢的隊伍。


    好在此刻他們已經明白了,這隊伍應該就是太子的部隊,不然他們能不能站穩腳步都說不準。


    而劉顯則是兩眼放光,他望向這騎兵的隊伍。


    這隊伍堪稱豪奢。


    所有人都是厚重的鎧甲裹體,就連脖子處都有著護具存在。


    而身下的馬匹,就連馬腿處也都套著硬皮甲。


    並且這隊伍的紀律也堪稱一絕,尤其是最前麵的那五百騎兵,就連奔馳的馬匹,在騎手們的控製下,也是顯得如此整齊劃一。


    劉顯的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些許向往,原本早已消失的豪氣,在這一刻似乎也被激發出來了。


    討論群伍陸彡74彡陸7伍


    而這隊伍,自然就是剛剛抵達南京的神樞營。


    一個多月的訓練,主抓紀律,讓這些本就有著底子的京營銳卒,紀律上已經做到了令行禁止。.qqxsnew


    同時為了這次揚威,朱載壡可是煞費苦心,三千五百戰兵人人騎馬不說。


    還給每匹戰馬披上馬甲,用來增加踏地時的聲響。


    就連輜重營的一千匹騾馬,以及一千五百人的長夫也上了場,共同拉扯著那五百輛輜重車,跟在隊伍後麵。


    如今一看,似乎揚威的成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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