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是想讓我當官??”


    那書生眯著眼反問道,而剛剛朱載壡那一下大禮,他側著身子避開了,沒有接受。


    朱載壡直起身子,頷首道,“不錯,先生大才,孤希望先生能夠在孤身邊。”


    “哈哈哈——”


    那書生又是一陣長笑,“不提這個,不提這個,來太子,今日你我相遇,便是緣分,請你吃個糖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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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也不顧朱載壡的反應,便直接從背後解下那藤做的鬥笠。


    鬥笠內有一布兜,那書生低頭看去,並且探手進去,在裏麵不知幹些什麽,過了好半響,等雙手出來之後,各自抓了兩隻金黃色的螃蟹出來。


    朱載壡全程看著那書生的做法,臉上笑意逐漸明顯,帶著些許好笑,“先生這是想要請孤吃這個螃蟹?”


    “誒!”


    那書生聽出了朱載壡的不在意,急忙迴道,“一看就知道太子對這糖蟹不了解,這可是人間至味啊!!”


    “我這兩隻螃蟹啊,可是取自十月份的時間,那時候啊,嘖嘖。”


    那書生砸吧著嘴,“那時候蟹叫一個肥美,肉多油滿,單單水煮,便可五味俱全,而這糖蟹,也就是那時候的蟹,經過醃製之後別有一番風味。”


    “來——”


    那書生豪氣地將手中一隻螃蟹,遞給了朱載壡。


    朱載壡也布客氣,當即不顧周圍一群侍衛的反應,當即盤腿坐在席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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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書生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嘴角的弧度變得更大了。


    朱載壡接過糖蟹之後,伸手稍一用力,掀開蟹殼,便驚豔的發現,這蟹殼內膏膩堆積,十分肥美,就好似黃玉屑般,團結不散。


    下一刻,吮吸聲響起。


    那書生直接對著嘴巴,吮吸了一口,瞬間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啊,這南直隸的河蟹就是好啊!!”


    “這是南直隸產的??”


    朱載壡有些驚奇地問道,如今自己的隊伍還沒過黃河呢,還在山東的範疇。


    “對啊!”


    書生空出一隻手,又將酒壇直接拿起對著喝了一口,喝完之後,長籲一口氣,濃鬱的酒氣噴湧而出,“啊,快哉,快哉。”


    而後便直接順勢一遞,酒壇擺在了朱載壡的麵前。


    “羊羔酒,配這糖蟹一塊,最是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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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接過酒壇,低頭看去,隻見色澤白瑩,如清泉般的酒液在壇中搖晃不停,一股股濃鬱的香氣灌入鼻中。


    朱載壡也不嫌棄,直接捧起酒壇,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如同火蛇一般直接湧入胃中。


    “好,好酒!!果然風味絕佳。”


    “先生對於美食似乎也是很有研究啊。”


    朱載壡看向那書生,迴想起之前的豆幹和花生米,以及現在的糖蟹和羊羔酒。


    “那是,我別的不敢吹,但是對於這美食,我還是很有心得的。”


    那書生再次往嘴裏倒酒,臉色因為那一壇酒,變得有些潮紅,嘴巴開合間,噴出陣陣酒氣。


    “這天下各地啊,各有美食,南直隸嘛,就這個螃蟹好些,京城嘛,拿出手的就是蘋婆果,山東嘛,羊肚菜、秋白梨。”


    那書生侃侃而談,一邊像是小二報菜名一般,一邊搖晃著腦袋,“福建紅腐乳,福桔這兩種味道絕佳啊,山西天花菜,江西,嘖嘖,就豐城脯好吃些,浙江嘛就山查糕、鬆子糖,楊梅,福建嘛西瓜,玄筍,其他的也就泛泛而已。”


    好家夥,此人堪稱這世上一等一的妙人啊。


    密碼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朱載壡望向那書生,就連周圍的侍衛,也被這說美食,如同說相聲一般的說話方式所驚訝道。


    在交通如此不便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走遍這麽多地方,並且在吃喝上積累了深厚的經驗,堪稱明朝人形美食地圖。


    “先生,還請先生能出世,幫助孤安穩東南。”


    朱載壡第三次重複這句話了,他越來越覺得眼前此人是個大才,他不想要失去此人。


    “哈哈哈——”


    那書生先是一笑,而後隨意用袖子抹了抹嘴,“太子可知草民為何請你吃糖蟹。”


    “還請先生解惑。”


    朱載壡的姿態放得很低。


    “這糖蟹啊,是河蟹所做,但是若是換作海中的螃蟹,那一個個大如盤,味道更是美味,可是吃不到了啊。”


    朱載壡也不愚笨,一聽這話,便明白了書生的想法,他則是想要他廢除漁船出海的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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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初年,那些海寇們,冒充漁民登岸,或者以漁民為向導,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後患,所以當時朝廷就直接一刀切,下了漁民禁止出海的命令,即所謂的寸板不許下海之禁。


    “先生所說的可是開漁禁?”


    朱載壡隨後又開口補充道,“哪怕先生不提,孤也會這麽做的。”


    這道命令的弊端,朱載壡自然是清楚地明白。


    這完全就是錯誤的做法,不讓漁民出海,就等同於斷了他們的生計,整個社會都會動蕩不安,也讓沿海衛所失去了漁民這一良好的眼線群體,因噎廢食,實在不可取。


    “是的,太子。”


    隻見那書生的臉色一肅,一改之前的放蕩不羈,而後輕拍了下衣袍,緩緩站了起來。


    “如今太子您監國東南。”


    這一次,書生第一次用了敬語,緊接著他對著朱載壡一個拱手,將腰深深地彎了下去,“還望太子,開漁禁,還東南沿海千千萬萬漁民一條生路。”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包括朱載壡的臉色又微微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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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更是直接重新站了起來,伸出雙手,將那書生攙扶住,“先生如此拳拳報國之心,愛民之心,孤深以為然,先生請放心,孤一到應天府,便立刻下文書開海禁!”


    “好!!太子殿下能做成此件事,那麽我便委身於殿下,輔佐殿下,還望殿下不要效法勾踐才好。”


    朱載壡的眼睛猛然一縮,幾個內操軍的技勇太監臉色也變了變,但是其他周圍的侍衛聽到這句話沒有太多反應。


    這也不怪他們,這書生說得太隱蔽,擱著指桑罵槐,


    越王勾踐雖說是一代雄主,但是他對於手底下的功臣,可謂刻薄至極,如今那書生拿越王勾踐來類比朱載壡,這讓他的臉皮有些掛不住。


    雖說自己老朱家確實有殺功臣的習慣,一殺好幾萬的那種,但是那不是過去的事情了嗎。


    他剛想要反駁幾句,就聽到那書生又是自顧自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我本就是大明的子民,就該為我大明效力。”


    “先生放心,孤絕不是勾踐,孤也不會讓你成為文種的。”


    朱載壡麵色十分嚴肅,“對了,都是孤失禮了,居然還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啊?”


    “山野粗人,名字什麽都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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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書生又恢複成放蕩不羈的樣子,連連揮手,不過最後還是說了,“但是,既然是殿下相問,那我還是要說的。”


    說罷,他站直身子,雖說臉色還是潮紅,但是神情卻是很嚴肅,“鄙人,唐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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