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壡自然是知道狂生的含義。


    狂生意氣書生膽,而在明朝,能稱得上狂生的書生?


    他第一時間,腦海中蹦出一個人名,徐渭。


    此人後期癲狂,甚至用極長鐵釘插入自己的耳朵,行為舉止極為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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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此人應該不會再這樣癲狂了,因為自己已經招攬他做了緝事廠的百戶,以後若是有機會,做個掌案也不是不可能。


    那這個人會是誰,朱載壡的心中有些許好奇被勾起。


    他相信大明此刻是有遺賢的,他也很期待自己能遇到一個。


    朱載壡打馬前行,不多時,便有一道渾厚中稍帶著些許蒼涼落寞的歌聲,順著唿嘯而過的風,一並灌入朱載壡耳中。


    “山色消磨今古,水聲流盡年光。翻雲覆雨數興亡,迴首一般模樣。清景好天良夜,賞心春暖花香百年身世細思量,不及樽前席上。”


    聽到這歌聲的朱載壡,更加堅信自己即將要麵對的那個狂生,應該是個大才。


    越往前走,歌聲越是清晰,片刻之後,朱載壡便放緩了馬速,此刻已經能看到黃土夯實的官道之上,有一個人正盤坐著。


    這人身上套著件黃褐色的麻布長袍。


    頭戴著浩然巾帽,背後有著長長的披幅,就好似後世朱載壡見到過的東北大帽子一般。


    背後背個藤編的鬥笠,頭上更是戴著野花編織成的花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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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一直對於這個習俗感到費解,好好的男人,為何一直喜歡花圈或者插花,關於這點他實在不理解。


    不過這習俗是他老朱家率先提出來的,自己現在在節骨眼上,也不好提什麽反對意見。


    等到朱載壡翻身下馬之後,靠近了那盤坐著的中年書生時。


    他才發現此人倒也頗有生活情致,在這道路上,還鋪了一張坐席,坐席上放著碟豆幹,一壺酒。


    再抬眼看向此人,隻見此人臉上雖布滿了滄桑之感,臉色黑中透紅,像是貧苦出身,但仍然透著幾分不羈之態。


    朱載壡眼露好奇之色,拿著馬鞭,便緩緩走向那中年書生。


    那中年書生自然也是發現了有一行人,在為首的青年人帶領下,朝著自己走來,當即歌聲戛然而止。


    這時,朱載壡的聲音也適時響起,“先生在此等候,可是為了效仿婁敬見高祖?”


    朱載壡所說的婁敬,是西漢前期重臣,未發跡的時候,就穿著一身粗布短祆去見高祖,並且獲取了高祖的寵信。


    誰料朱載壡剛說完這句話,那中年書生,便直接哈哈大笑,笑得最後更是直接捶著席子,做出近乎癲狂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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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等人看得一頭霧水。


    但是下一刻,那中年書生便抬起頭,麵色陰沉,嘴角輕微一扯,朝著朱載壡直接冷笑道,“嗬嗬,高祖何等人傑,你有什麽能力,有什麽臉麵敢自詡漢高祖。”


    “我看啊,你將配給他提鞋!”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朱載壡也直接被罵愣住了。


    他這些時日堪稱春風得意,可是如今被遇到一個敢如此罵他的人,這還是頭一遭啊。


    “大膽!!”


    “好膽——”


    謾罵聲頓時四起。


    “錚錚!!”


    一連十幾道抽出腰刀的聲音響起。


    密碼


    那內操軍的太監,遊騎營以及步營的兵士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齊刷刷地湧上前,將那中年書生團團圍住。


    此刻,所有圍繞在朱載壡身邊的人,雖還沒動手,但全部都用兇狠的眼光看向麵前那個盤坐著的書生。


    隻等太子殿下一聲令下,就將圓圈中的那人,以出言謾罵當今儲君之罪,直接亂刀砍死。


    馬芳也手按佩刀,直接來到朱載壡的身邊,對著麵色陰沉的朱載壡說道,“殿下不用理會此人,這人估計就是想要靠兩片嘴皮來討個官當當。”


    “行了,都給孤放下!!”


    朱載壡臉色陰沉地看向那中年書生,片刻之後便是一聲嗬斥。


    太子的話不能不聽,那些拔刀的人麵麵相覷,隻是猶豫片刻便直接插刀入鞘。


    朱載壡緩緩走了幾步,並且揮手止住了想要跟上前的馬芳,而後來到那中年書生麵前,陰沉的臉在下一刻,變成了一張笑臉。


    “噢??”


    那中年書生看起來有些驚訝,上下打量了一下朱載壡,“嘖嘖,太子的養氣工夫可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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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有意思,你既然知道孤是太子,還敢這麽罵孤。”仟千仦哾


    朱載壡幹脆半跪著身子,微微歪著頭,“孤確實不如漢高祖。而你是第一個敢這麽罵孤的人,若是你不給孤一個借口——”


    朱載壡說到這,語氣轉冷,就連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止住,“那麽孤就需要你這顆項上人頭來平息孤心中怒氣了。”


    朱載壡已經想好了,若是此人有才,有大才,那麽自己就容他,忍他,用他。


    但若是真像馬芳所說的,就是個沽名釣譽之輩,那麽直接砍了便是。


    “哈哈哈——”


    那中年書生聽到朱載壡暗含威脅的話,卻是絲毫沒有在意,反而伸腿出去,側躺著身子,他並不著急答話。


    而是先拍了拍身上麻布袍服的灰塵,又伸手進衣服,抓了抓癢,順帶取出顆花生米,頭一仰,手一拋,花生米便落入口中。


    再在碟子中取了片豆幹,一同嚼了起來,臉上露出愜意表情。


    “怎麽樣,這同嚼之後,核桃滋味如何啊,可否濃鬱。”


    讀者身份證-五六37四三陸七伍


    朱載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呃??”


    瞬間那中年書生一屁股坐起來,望向朱載壡的雙眼,猛然間冒出精光,“哈哈哈,好,好啊,想不到這天下還有人也知道這等吃法??”


    “這天下遠比你想得大得多!”


    朱載壡直接淡淡的迴道,“怎麽樣,想好了沒,孤需要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趕緊。”


    “太子這話倒是沒錯。”


    那中年書生點了點頭,看似很認同朱載壡的話,“這天下確實很大。至於這不殺我的理由嗎,自然是有的。”


    那中年書生,再次扭頭,這一次,他與朱載壡直雙眼對視,隨後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皇太子,你危在旦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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