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內,殿內的靈氣越加稀薄,原先能籠罩住計成身軀的靈霧也已經消失不見。


    隻餘下計成一人盤膝閉目,端坐在幾個殿柱圍城的圓中,頭上的環形道基已經成形,在頭頂沉浮,散發著氤氳的靈氣,竟是比從殿柱中散出的靈力還要精純上兩分。


    計成雖是仍還閉著眼,但眉目舒展,嘴角依然掛著一抹笑意。


    耳邊雖然傳來隆隆的聲響,也未放在心上,隻是沉浸在凝成道基時的暢快當中。


    就連金殿微微的搖晃都因太過沉迷體內丹田而未曾察覺。


    金殿外。


    整座山都在微微顫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好似要拔地而起一般。


    落火寨所有修士都穿梭在山間,將沒有修為的凡人一個個帶起。


    體型稍大些的火鴉身上,也都坐著一個落火寨的凡人,載著他們飛向平曠安穩的地方。


    落火山上雖然也布有陣法,但是這陣法都是依著山勢而建,若是這山搖動,破了山勢,地龍翻身,陣法失了山勢,自然不會再存。


    人若是待在陣法中不動,也免不了一個死的下場。


    “嘎,嘎,嘎...”


    火鴉叫聲不絕於耳,聒噪至極,就算在地下傳來的隆隆巨響掩蓋之下,也能響得噪人。


    修士、火鴉,有條不紊地穿梭在從山上滾落下的巨石間,玉女穿梭一般將凡人盡數都救了出來。


    而後立在遠處,看著整座落火山不斷地抖動搖晃,好像要將其晃散架一般。


    半山腰處的金殿,仍是立著不動,殿門也未曾打開,好似沒有察覺到一般。


    半山腰上有一平地,乃是這整座落火山最為平坦的地方,被計成看中放了這座金殿,再加上金殿有他前世身布下的陣法,自然將這地動山搖都阻隔了。僅能在殿內察覺到微微的晃動。


    “這金殿怎麽還閉著,他不會死在裏麵了吧?”


    青臉漢子看著半山腰處的金殿,沉聲說道。


    “寨主蹤跡還未曾得知,他若是死了,更不知向何處去找了?


    就算死,他也不能現在死!”


    青臉漢子腳下一跺,向著半山腰處的金殿飛去。


    “元康,不必!”


    梟子似得老者叫住青臉大漢。


    元康頓下,扭頭迴轉,落到原先所站的位置。


    “這人不知從那得來的這金殿?在外看著金碧輝煌,內裏同樣布著繁密的陣法。


    我雖不通陣法,但也曾見過你與寨主布陣。


    金殿中的陣法比之寨主所布,相差不大,比你還要勝上幾分。”


    黑衣老者吐聲說道。


    “他既然敢行這奪舍之事,必然不是凡俗之輩,再加上還有這金殿中陣法相助,活下來想必不難。


    這地龍翻身,聲響雖大,可也隻是震落了山高處不穩的石頭,山體還未損分毫,想必也不大。


    你去救他作甚,白耗我等的心力!”


    黑衣老者瞪圓仿若夜梟的雙眼一轉,緊盯著半山腰處黯淡的金殿。


    元康並未多說什麽,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同樣看著金殿,未曾再有動作。


    地下傳出擂鼓般的轟隆聲響猛地一頓,天地間隨之一寂。


    元康與黑衣老者相視,難道這地龍翻身已經完了?


    正待要有所動作。


    猛地一聲炸響,天地仿佛裂開了般。


    兩人邁出的腳不穩,身形也都有些踉蹌。


    落火山整個山體搖晃,從中間裂了開來,五根撐天巨柱般的手指,從裂開的山體中伸了出來。


    捫著裂開的身體兩邊,猛地一使勁,一個巨人身影從山體中出現,但是頭顱就要比落火山大上一圈。


    兩人震恐,身上騰起的靈力也瞬息間消了下去。


    金丹!絕對是金丹!


    這是什麽兇物,竟然能破山而出,難不成是落火寨先輩鎮在山下的兇獸異人,不知因何忘了告誡後人。


    如今,鎮壓這兇物的陣法隨著時流壞了去,這兇物失了陣法困壓,便破山而出?


    巨人大半個身子已經從裂開的落火山中掙脫,此時,正背對著眾人,將剩下的身子,從下拔出來


    兩人一咬牙,不懼裂山巨人散發著山嶽般沉重壓人的氣勢,再次凝起一身靈力,騰空而上。


    寨主下落不知,另一位金丹老祖又去訪友,落火寨兩金丹都不再,隻有他們兩個築基,就算明知不敵,也要拖延上一二,令寨中其他人有逃生的機會。


    “你們各自逃生去,去找老祖!”


    元康偏頭說了一句,靈氣耀閃,趕上前方已經飛向巨人的黑衣老者,與其並肩。


    “鴉道友,寨子大難臨頭,還請相助我等一二。”黑衣老者頓下腳步,朝著不遠處盤旋的火鴉王拱手。


    鴉王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仍自震著雙翅,飛在天邊。


    “刁老,這鴉隻聽寨主的話,如今寨主不在,又對上如此大敵,他自然不會應了。”元康見得火鴉的反應,說道。


    “就算不幫我等,將這些人送走也好。”


    刁立一指下方四散而逃的眾人,懇切說道。


    火鴉仍是自顧飛著,置其與不顧,流火從火鴉翎下生出。


    “刁老,別管了,這兇物就要出來了!”元康雙手掐訣,在身前一引,一塊鬥大的青石落砸向巨人膝彎。


    刁立一跺腳,化成一團黑影,麵向巨人。


    巨人此時已經完全從山體中脫了出來,正躬著腰,好像要將什麽東西從山中拔出來一樣。


    “吼!”


    撐天巨人奮力一吼,雙腳幾乎將兩塊已經裂開的山體蹬碎,一個鐵球被他從下拔了出來。


    元康引著的大石落下,砸在巨人膝彎上,巨人膝下一軟,半跪在地上。


    “吼!”


    林魁麵目猙獰,從千丈深的地底一路轟上來已經是將他體內丹田裏的靈力耗費太半,如今更糟襲擊,雖不十分痛,但卻讓他凝聚起的靈力一散。


    本就不多的靈力,又散去了些許。


    轉過頭,惡狠狠的看向背後,手中山嶽般的拳頭緊握,高高舉起,就要砸下,仿若天塌下來一般。


    看清了林魁的麵目,元康與刁立二人一僵。


    雖然已有數年未見,但他們也認出了這人是寨主至交好友,聽寨主所言,若不是他不喜拘束,恐怕就要喊他一聲寨主,而原本的寨主就要成了二寨主。


    “二寨主!”


    刁立身形一頓,靈力收迴,整個人從陰影中恢複了麵目,垂手恭謹道。


    計陰將落火寨二寨主的位子給了林魁,他雖然從未盡過二寨主之責,但落火寨眾人都知道自家還有一個神蹤鬼跡的二寨主。


    林魁也看清了兩人麵貌,手中山嶽巨拳停下,帶起的勁風吹拂在兩人臉上,如刀子一般。


    “這裏是落火寨?”


    林魁聲音也如同洪鍾大呂一般,震蕩響徹天地。


    他頭顱巨大,不便轉動,兩個大星般的眼珠轉動,將四下山倒地崩的場景收進了眼裏。


    他卜算之法過於精準了些,竟然直接從落火山下鑽了出來。


    先前那隆隆的聲響,就是他在落火山地底一拳一拳轟開大地的聲音。


    “呱!”


    兩人還未曾迴答,一聲鴉叫傳來,火鴉帶著兩翅流火,飛到林魁近前。


    林魁認出這就是自己為落火寨逮來的護山靈獸,此地應當就是落火山。


    好好一座山,竟然被自己毀成了這樣!林魁不好意思的收起遮天蔽日的手掌。


    還好,還好,靈脈未被我完全毀壞,察覺到此地靈氣依舊,隻是因為陣法的破碎,逸散了不少,林魁心中稍安。


    突然,一刺眼的金色從眼前閃過,就要隱起來。


    “兔崽子,你還要往哪跑?”


    林魁定睛一看,一座金殿滾落在山下,計成催動金殿內的陣法,就要遁去。


    先前,林魁從地下裂山而出,原本在半山腰穩放的金殿也隨著巨大的山石塊,滾落了下來。


    沉浸在築基成功的喜悅中的計成被顛倒的金殿一陣搖晃,連新鑄成的道基也差點失去控製,撞在圍繞他的撐頂殿柱上。


    心神從體內丹田收了迴來,通過金殿中的陣法,看向金殿外。


    隻見一個撐天杵地的巨人從落火山中裂山而出,整個落火山都被糟踏的不成樣子。


    原本還需憂愁落火寨中其他人來尋自己麻煩,沒想到麻煩倒先是尋上了他們。


    正在暗喜間,巨人突然轉過頭,正是計陰的生死至交,先前與自己有一麵之緣的林魁。


    計成大驚,他隻知道林魁是金丹,修了一門善於爭鬥的功法,可沒想到他竟然能化成如此巨人,將一座山嶽都輕而易舉的撕碎扯裂。


    且還能從地下千丈深處出來。


    他定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奪舍之事,若是被他抓到,這新凝成的道基隻怕也不頂用,免不了一死!


    想到此處,計成方寸大亂,往常每逢大事,都有那十五娘子為他出謀劃策,安撫他。


    如今,十五因為他不救而死,獨自一人麵對著一個擅長爭鬥的狂躁金丹,自然亂了手腳,行事失了章法。


    疑心要趕緊逃離此地,倉促間就催動了金殿內的陣法。


    金殿原本已經黯淡,陣法一動,又重新亮了起來,並且因為他實力大進,更比往常顯赫了許多。


    金光方隻是一閃,計成就意識到不對,又再次手忙腳亂的收迴靈力,令金殿沉寂黯淡下來。


    林魁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害了自己生死至交惡賊,全身僅剩的靈力灌與一掌之中,狠命的砸下,遮天蔽日,草木倒伏,沙飛石走。


    像是一座山嶽,從天而降,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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