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無傷身化流光,落在越城石闊院子中。


    此時已近傍晚,天色逐漸昏黃下來,韋昌與石闊對坐,下棋品茗。


    “祝師弟。”韋昌坐在原地,衝祝無傷拱手。


    “韋師兄,石將軍。”祝無傷衝兩人說道,


    “兩國停戰之事已成,開互市之事可以派人前往祝城中商議。”


    “什麽?!這就成了。”石闊猛地站起身,帶得茶水撒溢出來。


    “嗯,成了!”祝無傷淡淡點頭,“不過此事需瞞過兩國皇室,還需要石將軍多多費心。”


    “小菜一碟,不費事,不費事。”石闊撫著胡子笑了起來,邊境上軍民積攢多年的怨氣他已經快壓不住了,此事正好被解決。


    “韋師兄。”


    “嗯?”悠哉遊哉喝茶的韋昌一驚。


    “戰事簿上還請韋師兄多費心,祝城坐守的太和門修士與我有舊,可以和他共同商議如何在戰事簿上造假。”


    “噗!”韋昌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連太和門的人你都認識?我在這待了三年連他麵都沒見上一次。


    還將在戰事簿上造假說得這麽輕易!


    “好,祝師弟,正好我也去拜訪拜訪這位太和門的師兄。”韋昌擦拭嘴角的水漬,說道。


    “韋師兄,邊軍停戰,我想出去轉轉,想告假幾天不知可否?”祝無傷看向韋昌問道。


    “去去去,隨便去,幾天都行。”韋昌露出笑容,兩軍停戰對他自然也是好事,且不說不用再耗費靈力小心翼翼的躲在暗中觀察,就是自己這老友,哪次交戰不需要自己出手相救。


    如果不是自己暗中策應,恐怕他早就命喪黃泉了。


    “兩位,祝某告退。”祝無傷略微躬腰,向後退去。


    “祝將軍這就走?天色將晚,不如歇息一夜。”石闊突然開口挽留。


    “不了,天晚正好可以隱藏蹤跡。”祝無傷婉拒道。


    韋昌暗中拉住自己的老友,對祝無傷笑道,“祝師弟盡管去,這裏一切有我。”


    祝無傷點點頭,腳下升騰起五色靈光,身體化作五色溢彩流光,掛向天邊。


    “按你跟我說的那些,他全家被趙國皇帝殺了,這小子多半是去趙國京城殺那狗皇帝去了,自然是天色越晚越好。”韋昌拉下石闊繼續下棋,說道。


    石闊皺眉,“趙國京城距離此地邊境少說也有幾千裏,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能到。”


    “老石,你看你,又把我們當成普通凡人了。”韋昌抿了一口茶,“我等有修為在身,隻要體內靈力不絕,千裏路程自然不在話下。


    祝師弟又會這號稱同境極速無對的五行遁術,飛掠的速度幾乎可與飛劍比擬,他全力趕路,幾個時辰剛好能到趙京。


    趁著天晚…”


    韋昌呲著牙,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來迴抹了一下。


    “我怎從未見你施展過此等法術?”石闊狐疑道。


    “老石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韋昌嚷道,“凡間沒有靈力,用了術法空耗靈力,無處恢複啊!


    這些年我省吃儉用,已經消耗了大半靈力,如果將體內靈力全部耗完,又不能及時恢複,這修為會不進反退。“


    “那祝將軍他…”石闊指著祝無傷遠離的方向。


    韋昌歎氣道,“他呀?他不是一般人,肯定得門內長老峰主的賞識,儲物袋裏帶著充足的靈石,即使靈力耗盡也能立刻恢複。


    我全身上下也就能湊出兩塊靈石,這是關鍵時候保命用的,不能用。”韋昌搖頭。


    石闊點點頭,不再多問,拈起一顆白字下在棋盤上。


    祝無傷化作流光,不斷飛掠,辨認趙京的方向,融入黑暗中的茫茫大漠。


    突然一股危機感湧上心頭。


    祝無傷翻身一轉,避過一道淩厲的白色劍光。


    “小子,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嘶啞難聽的聲音在劍光落下處傳來。


    “曹鬆山!”


    聽到聲音的一瞬間,祝無傷就認出了這人是誰。


    “他怎麽能找到我,我明明將那塊玉佩藏在了妙行峰頂上,就算在玉佩上有追蹤術法,也應該找不到我。”


    祝無傷驚疑不定,裝作不知,環顧四周。


    “我與閣下素未謀麵,閣下是不是找錯人了?”


    “沒錯,找的就是你,鎮北王府餘孽祝無傷。”曹鬆山絲毫不遮掩身份,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曹師叔?”祝無傷驚訝的叫道,“曹師叔在此處有何貴幹?”


    “小子天天這麽裝,累不累啊?”曹鬆山嗬嗬冷笑,懷中抱著一柄劍。


    “別以為你耍的小花樣能救下你,把我給你的玉佩放在妙行峰?


    哼!隻要你接觸過我的東西,身上有了我的氣味,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祝無傷臉色陰沉下來,不再偽裝,從儲物袋中抽出鬆紋銅劍,五行靈力騰起。


    “上品靈器?不過煉氣四重竟然能有上品靈器,你機緣不淺啊!”曹鬆山略有一絲驚訝,


    “乖乖交出來,我留你個全屍,送你去見你爹。”


    祝無傷臉上肌肉抽動,語氣寒冷,半是推測,半是陳述,“你築基修為要想殺我一劍就能解決,方才你偷襲之下,反倒沒有傷到我一根毫毛。


    麵前這具身體是法術分身之屬,找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容易,為了找我,你耗費了不少靈力,散出不知多少分身。


    實力嚴重不足,連偷襲都傷不了我。


    你知道這具身體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才說這麽多話拖延時間,真身正在急速趕來。”


    曹鬆山臉色也沉下來,緩緩說道,“行,小子,不虧是虎將…”


    話音未了,祝無傷手中長劍突然飛出,刺向曹鬆山。


    而後,取出墨染的渾圓鐵棍,棍頭狠狠的抽向他的身體正中。


    曹鬆山這具身體確實是分身。


    祝無傷身上雖然有淡淡的玉佩氣息,這大漠上風沙漫天,將他的氣息全部遮掩,不好尋找。


    為了找到祝無傷,他放出數十道分身,以他築基期的修為,放出這麽多分身,每個分身隻能維持煉氣三重的修為。


    一擊偷襲不中,本想拖延時間等待本體到來,沒想到竟然被這小子識破。


    “分身又怎樣?殺你一個練氣四重的青頭小子夠了。”曹鬆山避開鬆紋劍的鋒芒,手中道劍出鞘,刺向祝無傷軟肋。


    “砰!”


    曹鬆山剛避過鬆紋銅劍,墨染長棍就接著而來。


    曹鬆山沒有料到這一手,躲閃不及,被狠狠的打飛出去,墜落在地上,動彈不得。


    祝無傷喚迴鬆紋劍,再次刺向地上的曹鬆山。


    他的禦劍術也已經熟練掌握,方寸間的轉圜廝殺得心應手。


    哧!


    鬆紋劍沒入胸膛,發出刀斧斫木之聲。


    “傀儡?”祝無傷落下檢查。


    突然,天邊亮起一道白色的劍光,急速趕向這裏,一息之間已經跨越了近半的距離。


    強烈的危機感占據祝無傷心頭。


    “曹鬆山!”


    祝無傷十分確定,這個就是曹鬆山的本體。


    顧不得太多,祝無傷收起銅劍長棍,化用存放靈穀之法遮掩住自身氣息,暗中運轉縱躍四形。


    一個虎撲,沒入無邊黑暗之中。


    前腳剛離開,後腳曹鬆山就已經趕到。


    劍光落下,鋒銳無匹的劍氣隨之落地,撕破一切,連黑夜也被切碎。


    “祝無傷!“曹鬆山看到地上那具傀儡被打破,環顧四周。


    祝無傷心中稍輕的危機感突然加大。


    掏入儲物袋中,揚手揮出一把靈豆,黃澄澄的光滑靈豆化成鬥兵,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鬥兵顯化流露出的微小靈力波動被曹鬆山敏銳的察覺。


    曹鬆山身隨劍起,斬向一枚鬥兵。


    劍光所到,鬥兵被鋒銳劍氣撕裂切割,斷為數塊,重新化成碎開的靈豆,落在沙上。


    感知到靈豆被劍氣撕裂,祝無傷心中一凜,若是自己被追上隻怕也是這樣的下場。


    屏住唿吸,腳下的步伐也輕了起來,轉虎撲為鹿行,無聲的逃向遠方。


    曹鬆山劍光不停,輾轉向其他方位的鬥兵,一個個撕裂。


    “噗!”


    祝無傷嘴角溢出鮮血,這些鬥兵與他心神相連,一個兩個被撕裂還好,一下這麽多鬥兵都被殺,他也受到傷害,嘴角流出血來。


    曹鬆山殺淨所有靈豆後,仍舊沒能殺死祝無傷。


    劍光落下,陰騭的身形出現在傀儡處。


    “啊!”


    曹鬆山深吸一口氣,在黑夜中大聲的喊叫起來。


    含有靈力的巨大聲音穿破黑夜,遙遙的傳開。


    祝無傷此時已經逃遠,也隱隱聽到了曹鬆山的叫喊聲。


    “無能怒吼?“祝無傷聽見叫喊聲後,想道。


    下一刻,祝無傷身上突然一痛,肌膚上憑空出現數條細小的裂隙。


    “不對,這喊聲中含有劍意。”祝無傷服下一顆丹藥,”好鋒銳的劍意,竟然能穿透我煉體五重的肉身,傷害到體內丹田。”


    焰身訣自動運轉,在膚體上出現的傷口處蔓延火紋,將其不斷愈合。


    濃濃黑夜中,一點紅色的亮光十分顯眼,哪怕離得遠,以曹鬆山築基期的修為也輕易的發現。


    “不好!他發現我了。”祝無傷暗叫。


    幸好焰身訣迅速修複了膚體上的細小傷口,赤紅的火紋消失不見。


    雖是如此,曹鬆山也鎖定了大致的方位,祭出飛劍趕來。


    祝無傷再次灑出一把渾圓光滑的靈豆,擾亂曹鬆山的判斷,自身換了一個方向,重新斂息屏氣,悄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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