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感應錯方位吧。”一道紫色的身影快速地從空中掠過。

    綠色的光芒緊隨其後,不耐煩地說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問了一路了。”

    魔鬼樹撇著嘴說道:“那可不一定,你做事一直不靠譜,我擔心出了什麽岔子,到時候不好收尾。”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千星藤沒好氣地說道,“好好收斂心神,一會兒還有惡戰呢。”

    “其實無所謂的,說到底我們倆甚至包括那位都隻是靈身罷了,就算戰死也就是損失一些元氣而已,傷不到根基,所以不要搞得這麽緊張兮兮的,放輕鬆。”魔鬼樹很隨意地說道,“你瞧瞧,就是你這種心態讓我很煩,有時候太較真。”

    千星藤一陣無語,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魔鬼樹這貨絕對是故意的,一會兒說他不靠譜擔心出岔子,一會兒又說他太緊張,要放鬆一點,這孫子成心的,就是為了消遣他。

    雖然氣歸氣,但是千星藤還是忍不住地說道:“不要以為我們都是靈身就可以大意,這個世界上殺人的手段太多了,雖然我們活了很久,但依然有許多不了解的領域,小心一點總沒錯。”

    魔鬼樹輕聲地笑了笑,笑聲顯得有些意味深長,隱隱的似是在嘲諷,他的目光看向遠處,有些朦朧又有點迷離,若是沒有當年的相遇,他早就湮滅在了曆史的長河中,無法活的如此之久,而且真要追溯起來,他和厲鬼這種生物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所以千星藤或許會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他自己卻完全不在乎了,因為他有豁出去的覺悟和理由。

    “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魔鬼樹在心中輕聲地嘀咕道,“久到我差點就忘了。”但是他敢忘嗎?他不敢,或許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生於什麽年代,或許他記不住究竟過去了多少日子,但是有些事情不敢忘,也不能忘。

    魔鬼樹感覺風聲在自己的耳邊迴蕩,往事揉進風裏,朝著他撲麵而來,似乎還有點芳草的清香在空中悄悄地迴蕩。

    他本是一棵長在山林中的一棵普普通通的樹,山脈邊上有著十幾個村莊,沿著河流散落地分布在四周,村裏的居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過得相當清閑。

    村子裏的山民渴了就去河邊打水,餓了就去山林裏打獵,想要做個家具什麽的,就一群獵戶鑽進林子裏砍倒幾棵樹木,運迴村子打磨拋光,“吱呀吱呀”地做成嶄新的家具,挨家挨戶地送,居民都不用花錢就可以換上新家具。

    魔鬼樹那個時候初開靈智,原本碧綠的枝葉上剛剛出現一些紫色,與綠色摻雜在一起,顯得有些詭異,有些神奇。

    隨著日子的不斷推移,村民進進出出的都注意到了魔鬼樹的不同,他們之前從未見過能夠長出紫色樹葉的樹木,百姓們圍著魔鬼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有些村民建議這是不詳的物種應該盡早鏟除掉,不然給大家,給村子帶來厄運,那些危言聳聽的話語讓對這個世界還處在一片懵懂中的魔鬼樹相當氣憤,差點就是一枝條抽過去,讓他見識一下什麽才是厄運。

    當然,也有一些村民持完全相反的觀點,他們覺得這是神跡,是上天顯靈特意派下來的使者來庇護他們,讓他們能夠年年風調雨順,生活安康。

    村民關於魔鬼樹的去留爆發了驚人的爭吵,最終他們決定保留魔鬼樹,不把他砍倒,而且在樹的周圍建好了籬笆和石牆,將他圍了起來,不讓閑雜人等輕易地靠近這棵神樹,從而也可以讓一些小孩子無法來這裏搗蛋。

    日子一天天過去,魔鬼樹枝葉上的紫色樹葉也變得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幾片,到後來三分之一的樹葉都變成了紫色,一直到最後整棵樹都散發著紫色的熒光。

    自那時開始,魔鬼樹就會時不時地分出一道靈身在村子裏麵穿梭和遊蕩,看到一些遇到困難的村民總會暗中出手幫忙,偶爾也會給村民們賜下一些紫色的樹葉熬製成藥水,治療村民的疾病或者適當地延長壽命。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麵發展,村中也有一些百姓走上了修道的路途,他們在魔鬼樹的幫助下接觸到了這一神秘的領域,雖然他們地處偏遠無法接觸最上等的修煉之法,但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他們的體質,提升他們的能力。

    但好景不長,隨後一場波及整片大陸的動亂爆發了,在山林的深處突然湧起一塊巨大的石碑,論高度恐怕是魔鬼樹的幾十倍,遠遠看去簡直像是一柄長刀插入了天空。

    石碑看上去一片灰白,上麵還有著紫色的光芒在來迴湧動,魔鬼樹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那座巨大的石碑竟然萌生了一種親近感,仿佛那裏才是自己的歸宿。

    他化出一道靈身朝著石碑所在的方向趕去,結果他卻看到了讓自己渾身冰冷的一幕幕畫麵。

    數不清的灰色身影從石碑底下巨大的缺口處湧了上來,它們不停地嘶吼著,揮舞著利爪,睜著猩紅的雙眼朝著山林四周蔓延出去,有奔跑的也有爬行的。

    在一大群灰色身影後麵則是一群紫色的身影從缺口中走了出來,嘴中時不時發出幾道嘯聲,像是在指揮灰色的身影前進,他們說過之處,樹木開始枯萎,大地龜裂,青翠的芳草眨眼間就變成一片焦黑,喪失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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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稀還記得,其中一道紫色的身影抬頭看到了他的靈身,猙獰的麵孔上出現了一絲笑容,裂開嘴巴嘰裏咕嚕地吐出一長串他無法理解的話語。

    隨後,大量的灰色身影朝著他湧過來,魔鬼樹扭頭就跑,被對方的氣勢嚇住了,但是走了沒兩步他又停了下來,若是他迴到自己的本體旁邊,那麽村民就遭殃了。

    他沉默地轉過身,朝著那潮水般的灰色身影走去,他怒吼著,發出淒慘的咆哮,身上地紫光衝上天際,但是又一絲絲地黯淡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而在山脈邊緣的村民同樣驚恐地發現,一直照顧他們的紫色大樹突然失去了光彩,枝條上的紫色葉片紛紛落了下來,化成一片灰白,像是生命力在不斷地流逝。

    最終,紫葉散盡,紙條幹枯,軀幹上麵出現了大片的灰色斑痕,慢慢地覆蓋了整棵大樹。

    村民驚恐地向遠處奔跑,不僅是因為魔鬼樹的變化,更是因為他們看見了從山林深處走出來的灰色身影,一個個尖叫地朝著遠處逃命,頭都不敢迴。

    魔鬼樹想要掙紮但是渾身沒有了力量,他在神情恍惚間卻是聽到了一些村民在抱怨,在咒罵,說魔鬼樹果然是邪惡的象征,都是因為這棵破樹才給他們引來了這些怪物,才讓他們不得不離開自己生活的土地。

    魔鬼樹聽著村民那些話語,心中有一些刺痛,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但是既然做了那就不要後悔,哪怕人家根本不念著你的好,也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潮水般的灰色身影從魔鬼樹的身旁經過,他即將死去,那也意味著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從石碑缺口鑽出來的生物根本沒有關注魔鬼樹的死活,從他的身旁經過,連看都不看一眼,他們唿嘯著朝著遠處衝去,朝著那些瘋狂逃命的村民衝去,張著血口,噴著口水,發出歡快的叫聲。

    魔鬼樹身形佝僂地佇立在山林的邊角處,看著自己曾經守護的村莊眨眼間被毀去,房屋坍塌,兇猛的火焰像蟒蛇在房屋間穿梭翻滾,每一次舞動都能帶走一條生命,那都是來不及逃走的村民,他們被火浪無情地吞噬。

    若是僥幸能夠逃過一劫,最終也會落到灰色怪物口中被嚼個粉碎,鮮血橫流,碎骨飛濺。

    魔鬼樹心中宛如刀割,看著曾經崇敬自己的村民們一個個倒下,他想要衝出去和那些鬼物戰鬥,但是他已經沒有任何力量了,之前他被一道灰色的光束擊中,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他多年來積攢的力量被抽離。

    當沒有了力量,他也就無力對抗時間,歲月一下子就找上了他,要將他送入塵土中,從這方世界消失。

    這時,空中裂開了一道裂縫,一扇古樸無比的巨門從裂縫中滲透出來,轉瞬出現在這方天地之間,門前漂浮著一個渾身穿著黑色衣裙的女子,一眼望去仿佛是這方天地的主宰。

    她靜靜地看著渾身變成一片灰白的魔鬼樹,又掃了一眼在下方大地上肆虐奔騰的鬼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一隻潔白的手掌,朝著下方輕輕地按下,一股沉重無比的力道陡然在天地之間浮現。

    下方的鬼物很快一個接著一個爆碎,被生生地碾成了肉泥,大片的灰色身影從這方天地中消失。

    鬼物似是察覺到了眼前黑裙女子的難纏,一個個發出不甘地怒火,最終又從石碑下方的缺口中退了迴去,消失不見。

    女子沒有去追,也沒有急著去毀掉石碑,而是輕飄飄地落到魔鬼樹的邊上,手掌輕輕地在粗糙的樹幹上撫過,嘴中輕聲地開口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原本喧鬧的山林一下子沉寂了,見不到任何的活物,隻有一棵孤零零的老樹立在山林的邊緣。

    在老樹的邊上,一襲黑衣的女子把玩著樹枝,吹著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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