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客棧。


    朱棡、鄧愈走入房間,藺優也想跟進去,卻感覺肩膀一沉,側臉看去,一張大臉就在眼前。


    申屠敏摟住藺優,嗬嗬笑著:“藺兄,咱們在下麵喝杯酒如何,孫少爺與掌櫃談論生意事,若是被打擾了,一怒之下離開樂安可就不太好了。”


    藺優聽聞,覺得也有道理,加上房門都關了,總不能硬闖,隻好被拉著下了樓。


    房內。


    顧正臣將一盤棗紅色與鵝黃色相間的紅棗推了過去:“嚐嚐,很是甘甜。”


    朱棡拿起盤子遞給鄧愈,然後拿起了一枚嚐了嚐,連連點頭,然後說:“先生,無論是藺幾道還是聖女持柳,都去了孫武祠。”


    “孫武祠?”


    顧正臣愣了下,這群白蓮教的人,要找也應該找個寺廟吧,選擇在孫武祠見麵,這倒是令人意外。


    鄧愈吐出棗核,有些擔憂地對顧正臣道:“你知不知道不久前差點暴露?”


    顧正臣有些吃驚:“這樂安應該沒什麽人認得我吧?”


    鄧愈嗬嗬兩聲,抬手指了指隔壁:“不是還有兩個。”


    顧正臣錯愕不已,跟著指了指:“不要告訴我,她們就住在隔壁?”


    鄧愈麵容很是凝重:“蕭成親眼看到聖女持柳與於鳳從這裏走出去,原本想跟上去的,不過卻被人發現,若不是中途換了人,蕭成很可能暴露了。”


    顧正臣吞咽了下口水:“這也太巧了吧……”


    鄧愈又拿起一枚紅棗:“藺幾道與聖女皆選擇在這裏落腳,很可能這大善客棧是白蓮教的產業。”


    顧正臣心有餘悸,這要是開房的時候被聖女碰上了,那可就麻煩大了,長途追蹤為的是佛母,不是聖女……


    朱棡很喜歡吃山東的脆棗,一連吃了七八個才收手:“先生,我們並不清楚孫武祠中有沒有佛母,那這次——動手嗎?”


    沒有佛母,一旦動手,便是功虧一簣。


    這裏可是白蓮教傳播的重地青州府,藺幾道、聖女等人在這裏被抓,消息必然無法蓋住,到時候佛母很可能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陰兵計劃便成了一柄暗夜裏的劍,誰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刺出來。


    顧正臣站起身來,踱步沉思。


    嚴桑桑在藺幾道的枕頭下發現了《下生經》,他極有可能是白蓮教中人,這個人來樂安,直接的目的是給自己介紹幾個人,好有朝一日金陵聚首,搭上定遠侯也就是自己這條線。


    那這介紹的人,身份與地位必然不能低了。


    至於聖女持柳、於鳳跑來樂安,與藺幾道無關,她們的目的就一個,找到佛母。


    一個介紹的。


    一個尋找的。


    同一個樂安,同一個孫武祠。


    顧正臣目光篤定地看向朱棡與鄧愈:“佛母就在這裏,今日——決戰!”


    朱棡渾身一震。


    這聲音擲地有聲,堅決無比,給人一種強烈的信念,那就是,佛母一定在,今日動手,必將大獲全勝!


    鄧愈注視著顧正臣。


    一個在麵臨重大決策,承擔風險的關頭,敢拿主意,敢下決斷,從不拖泥帶水的人,擔得起重任!


    皇帝器重他不是沒道理的。


    既然要今日收網,那就收個徹底吧!


    一個雜魚也不放過!


    朱棡離開客棧,上了馬車換了衣裳,然後命馬車停留在縣衙前街。


    鄧愈離開客棧,下達了集結的命令,城內,城門口,城外,合一百九十八名將士紛紛動作。


    之所以隻帶了一百九十八人,說到底還是沒有名正言順的執法權,但顧正臣能帶出這些人來,也不是沒理由的,一個是沒班師迴朝,自己還是征動大將軍,帶親衛九十九走在路上也沒人說啥,至於多出來的九十九人,那是朱棡、鄧愈的親衛。


    即便是這些人,為了隱匿行蹤,追蹤,一路跟著,那也是個大問題,顧正臣將這些人化整為零,十人一組,分散偽裝而行,隻要在自己方圓二十裏之內就行。


    不過在今日一早,收到聖女快速接近樂安之後,顧正臣便下達了命令,讓人手聚集在樂安城內外。


    現在,是時候了。


    孫武祠,小祠堂。


    藺幾道對盤坐在上方的佛母行禮,然後對左天王陳戈、右天王花美堂行禮,又對一旁站著的兩個護法李沙河、王二貴點了點頭。


    佛母含笑,麵容慈善,和藹地問:“那孫永正孫公子可帶來了?”


    藺幾道點頭:“彌勒護佑,我已將此人帶至了樂安城中,隻因其內人顛簸有些不適,這會安頓在了大善客棧,稍後管家會去請來與佛母、諸位相見。”


    佛母很是滿意:“一直以來,我將希望寄托在了明教身上,希望他們可以為我們做大事提供掩護。現在看來,隻要顧正臣加入我們,何必需要明教那些人?”


    “那老夫子,以為自己可以伸手摘星辰,洞察天地至理,不過是一個瘋子。藺護法,你為我們白蓮盛開,打開佛國大門立下了大功。他日彌勒座下,你當靠前坐。”


    藺幾道激動不已:“一切為了彌勒下生,佛國降臨!”


    佛母含笑,抬手:“你且坐在一旁吧,在見這位孫公子之前,我們需要處理一件事。”


    不久之後,有人走進來言語了句。


    隨後,聖女持柳便走入了小祠堂,於鳳跟在身後。


    持柳看著佛母,心頭百感交集。


    在文登見到佛母時,她曾強硬地命令自己斷臂求生,該舍的舍,該丟的丟,立即,馬上,撤走所有白蓮教主力,遠離顧正臣,還說出了顧正臣在山東,山東無我白蓮大業等話,自己不相信顧正臣如此厲害,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他。


    可現實是——


    一向聰慧的自己,竟碰了個頭破血流,沒有你來我往的交手,沒有鬥智鬥勇,沒有鏖戰,就如雷霆從九霄之上瞬間垂落,一擊命中,將自己與多年經營,全部毀去!


    輸了,損失慘重。


    聖女持柳上前,款款下跪,叩頭道:“聖女持柳,拜請佛母降下懲罰,我——丟了文登白蓮!”


    佛母目光冷冷地看著持柳,沒開口,嗓子裏先發出不滿的聲音,隨後露齒:“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持柳,你知道顧正臣的能耐,知道自己的能耐嗎?”


    持柳不語。


    佛母怒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卻自大到要去挑戰顧正臣!當時我說了,若是你能活著離開登州府,我會割下你一塊肉。現在,你告訴我,割去哪裏的肉,我這就動手!”


    蒼琅——


    一把劍出鞘,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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