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入了巷道,停在了一處院子門口。


    段施敏敲了敲馬車窗,開口道:“黃姑娘,到了。”


    黃時雪從馬車中走了出來,手中把玩著一柄短劍,腰間衣襟上的血跡尚未幹透,麵帶笑意,盈盈行禮:“勞煩段大哥、梅大哥了。”


    段施敏、梅鴻嗬嗬笑了笑,待黃時雪進入院中後,便趕著馬車離開。


    院中,燈火亮著。


    顧誠的妻子陳氏見黃時雪來,上前道:“熱水已準備好了,這就送到姑娘房中。”


    黃時雪含笑感謝。


    浴桶內,梅花點點。


    黃時雪解開衣襟,露出了玲瓏身姿,玉足踩著搭梯,進入浴桶之內,舒坦地撩起水淋上傲人的雙峰,看著霧氣忽得亂了下,開口道:“不用如此謹慎吧,這裏怎麽也算是剛啟用的宅院,沒人能輕易追來。何況今晚的動作那些人絕對想不到,更不要說追到這裏來。”


    嚴桑桑走簾後走了出來,看了看一旁帶血的短劍,拿了起來,道:“不得不說,這短劍奇巧,一開始我也被騙了過去。”


    手指按在按鈕處,劍尖抵在凳子上,微微發力,劍身便向劍柄裏迴縮。


    顧正臣稱之為彈簧劍。


    黃時雪淡然一笑:“總不能為了演一出戲真挨一劍吧?倒是那李存遠,可是結結實實挨了幾槍。”


    嚴桑桑莞爾:“他若不挨重一些,如何能認定來人是七星,又如何知你是瀕臨‘真死’,說出你活他交代,你死他死的話來。說起來,此人倒是個癡情的,要不然我去找定遠侯說說,饒他一命,給你留著?”


    黃時雪撩起一些水,潑了過去:“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見到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動。待年老色衰時,說不得又巴巴地去找年輕姑娘,這樣的男人我才不要。再說了,我可是什麽都經曆過了,你呢,還是一黃花大閨女,你倒是在等什麽,總不會真的等定遠侯吧?”


    嚴桑桑臉色一紅,後退一步:“這話可不能亂說,我與他有仇!”


    黃時雪咯咯笑道:“有仇還為他做事?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用報仇這個幌子留在他身邊,明裏、暗裏為他做事。納哈出十萬大軍圍困海州城時,你更是一口氣奔波幾千裏,這也是為了報仇?”


    “是啊,納哈出若是殺了他,就是搶了我報仇的機會,我自然要去找納哈出算個清楚。”


    嚴桑桑嘴硬,死不承認。


    黃時雪嗬嗬笑了笑,從浴桶裏站起,誘人的身姿濕漉漉的:“說實話,顧正臣是個好男人,會寫詩,會做官,能治理地方,能征戰沙場,最難得還是個重情的,這些年來就隻守著張夫人一個。不過你要清楚,他是侯爵,未來可能是公爵,這樣的大族不可能不開枝散葉,一個張夫人能開多少枝葉來……”


    “你我都清楚,顧母將林誠意時不時留在顧家,林誠意早晚是顧家的人。可你呢,是繼續當遊俠,還是去當道姑?女人能有幾多歲月讓男人癡迷,春花易謝,還是讓姐姐幫你謀劃謀劃吧,隻要聽姐姐的,拿下顧正臣不在話下……”


    天尚未亮,金陵便已醒來。


    街邊熱騰騰的鋪子紛紛開了門,叫賣聲吆喝聲吸引著路人。


    趕著上早朝的官員來不及吃早點,便會在這裏買上一些墊墊,畢竟誰也不清楚早朝開到何時,短則一個時辰,長的話,三個時辰也是有的……


    多事之秋,還是吃飽了上朝最為合適。


    “聽說沒有,有人說昨晚上定遠侯抓了人,也不知道是什麽罪,動用了好多人手,還將秦淮河給封了三裏。”


    “當真?”


    “這還有假,昨晚我就在秦淮河上,硬生生被盤問了五次才準抬走……”


    “抬走?難不成定遠侯還打人不成?”


    “這倒沒有,實在是太嚇人,我軟了,起不來……”


    “男人,怎麽能起不來?這位兄台,我家有迴春三虎酒,宮內秘方,男人喝了雄起,女人喝了胸狠……”


    “去你丫的,咱是那種需要雄起的人嗎?不過我倒想見識見識胸狠的女人,多少錢鈔……”


    塗節落下簾子,臉色陰沉,催促馬車快些。


    奉天殿廣場。


    塗節湊至胡惟庸身前,引著胡惟庸朝邊上走了幾步,低聲道:“胡相,聽坊間說,定遠侯昨夜出了手。”


    胡惟庸凝眸:“他出手與我何幹?”


    塗節看著胡惟庸沉穩的麵容,道:“胡相的意思是,此事與我們無關?”


    胡惟庸哼了聲:“定遠侯奉旨查辦謀逆大案,抓幾個人不是很正常的事,你就不需要多想了吧。”


    塗節點了點頭。


    “朱尚書,沈尚書,費尚書,諸位可都安好啊。”


    “定遠侯。”


    眾官紛紛行禮。


    胡惟庸暼了下武將裏,打頭的是陸仲亨、唐勝宗等人,徐達、鄧愈都沒來,這個時候顧正臣跑來,著實有些反常。


    “胡相,有禮了。”


    顧正臣嗬嗬上前,行禮道。


    胡惟庸審視著顧正臣,拱手道:“定遠侯意氣風發,這是有大收獲?”


    顧正臣欣然點頭:“可不是,陛下之前可是命我兩個月破了這謀逆大案,昨晚在秦淮河邊擒了要犯,大案將破,如何能不快慰。倒是胡相,這麵容似是不太好,可是最近睡眠不佳?”


    胡惟庸嗬嗬冷笑:“年紀大了,終究睡眠淺。”


    “睡眠淺,還容易做夢是吧?”


    “哦?”


    “老人多是如此,說到底,還是心事重,憂思多。胡相可要多多保重身體,這中書可少不了胡相一力支撐!”


    顧正臣說完,便退了迴去。


    胡惟庸臉上掛著笑意,一雙老眼透著寒光。


    塗節擔憂不已,不知誰落在了顧正臣手中。


    奉天殿大門開,禮樂起。


    眾官入殿。


    朱元璋落座,官員行禮。


    免禮。


    朱元璋看了看群臣,瞧見了顧正臣,不由開口道:“定遠侯不去查案,為何跑到朝堂之上來?”


    顧正臣走出,肅然道:“陛下,臣今日上朝,隻是想求個旨意。”


    “講。”


    顧正臣抬起頭,正色道:“臣想在定遠侯府內,暫時設一刑堂,以便審訊之用,還請陛下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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