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毛驤?


    顧正臣驚訝於黃森屏的勇氣與魄力。


    黃森屏到底有多厲害,顧正臣沒親眼見識過,但一個能殺出來讓老朱記住並親自給他改名字的武將,想來不是泛泛之輩。何況曆史中的黃森屏帶了一幫人出海,在勃固島紮根不說,還幫助勃固島打敗了蘇祿國的軍隊。


    “兩個指揮同知的對決,很令人期待。不過你要想清楚了,毛驤可不簡單,想打敗他,你需要和他們一樣,蛻變、變強!”


    顧正臣認真地說。


    黃森屏嗬嗬一笑,握了握拳:“顧縣男,我黃森屏可不甘心當個小官!這是你給泉州衛爭取來的機會,這樣的機會,我絕不會錯過!”


    與羽林衛比拚?


    黃森屏目光淩厲,很顯然,這是一次進入朝廷視野的絕佳機會。一旦泉州衛打贏羽林衛,亦或是自己打敗毛驤,那泉州衛與自己的命運將會徹底改變。


    皇帝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這支虎狼之師在泉州看海,東北、北麵、西北、西南,朝廷要打的仗多著呢。


    覓個封侯的絕佳時機就在眼前!


    毛驤,羽林衛!


    他們的臉麵泉州衛不需要考慮。


    勝者為王,敗者寇。


    軍士,靠實力說話!


    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自己!


    蕭成看了看氣勢淩人的黃森屏,暗暗搖了搖頭,走至顧正臣身旁問:“改變泉州衛的糧餉容易,可這麽大的缺口如何彌補?”


    顧正臣笑道:“用不了兩個月,泉州衛軍士將會減員一千至兩千,這會節省出一筆錢糧。至於剩下的缺口,自然是從市舶司裏麵出,那兩成稅裏,除了給水師、朝廷外,還需要截留一部分給泉州衛。隻要市舶司不被停罷,泉州衛軍士的錢糧便不會短缺。當然,前期需要府衙墊付部分。”


    蕭成見顧正臣有安排,便也不再多說。


    顧正臣並不需要盯著泉州衛,有黃森屏、於四野、蕭成等人在,但凡有點野心的軍士就不會懈怠。


    強悍的軍隊是練出來的,是打出來的。


    訓練,打或挨打,再訓練,將是他們未來一年枯燥乏味的生活。


    為了更好幫助泉州衛訓練,顧正臣還安排林白帆在泉州城雇了兩個大夫,就坐鎮在這裏治跌打損傷,酒精、高度酒也被搬到衛營。


    高度酒不是用來喝的,是用來治病的:將碗翻過來,倒上高度酒,丟幾個棉花球進去,然後點燃高度酒,用燃燒著的棉花球擦拭淤青處,能有效活血化瘀。


    迴到衛營公署,顧正臣盤算著是否有疏漏。


    千戶瞿煥、烏聚找到顧正臣,臉色很是難看。


    顧正臣抬頭看了看兩人,又瞥見門外幾個探頭的百戶,對烏聚、瞿煥說:“怎麽,害怕被軍士打下去?”


    烏聚連忙說:“顧指揮使,咱不是畏懼,隻是兄弟們能升遷為總旗、百戶、千戶、總旗,那靠的不完全是殺伐征戰的能力,還有指揮能力。有些軍士蠻橫強壯,可沒有指揮能力,當不了百戶、千戶。若按照顧指揮使安排的訓練之策,恐怕會寒了不少將校的心。”


    瞿煥跟著說:“確實如此,軍士再強,沒有指揮的功勞也隻是散兵遊勇。便如魏國公,其指揮才能在我大明首屈一指,可他本人也未必能勝得過其親衛兵吧?”


    烏聚附和道:“確實如此,懂得指揮作戰與親自衝鋒陷陣是兩碼事,若單純以武力來論,實在是太過偏頗。”


    顧正臣伸手拿出一本冊子,翻開了看了看,點頭道:“你們說得沒錯,指揮才能極是重要。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烏聚、瞿煥連連點頭。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將領負責統籌作戰、下命令,多數站在隊伍的大後方,衝鋒陷陣是他們這些大頭兵的事,自己又不上陣殺敵,需要多少武力?


    顧正臣將冊子交給黃森屏:“你來幫我找一找,說一說烏千戶、瞿千戶指揮作戰的事跡。”


    黃森屏接過冊子,翻開一頁,嗯,又翻過一頁,沒找到,再翻一頁……


    冊子翻完了。


    黃森屏合攏起來冊子,肅然道:“顧指揮使,沒發現兩人指揮作戰的記錄。”


    顧正臣看向烏聚、瞿煥:“看來周淵主管泉州衛的時候,忘記將你們的功勞記錄下來了。要不,你們說一說,何年何月,帶了多少軍士,與誰作戰,戰果如何,也好讓我知道你們的指揮才能如何。對於打過勝仗的千戶,立下軍功的千戶,我可以酌情讓其不參與守擂。”


    烏聚、瞿煥臉色一變。


    於四野走了過來,正色道:“顧指揮使,烏聚、瞿煥兩人原是軍中軍士,隻因為後來巴結周淵,被周淵提拔為百戶,後來跟著周淵平定過幾次海寇,周淵寫文書請功時,將軍士的功勞按在了這兩人頭上,這才被朝廷提拔為千戶。”


    烏聚、瞿煥身體一顫,看向對自己下刀子的於四野,一時難以置信。


    於四野不在乎這兩人,周淵雖然死了,但其毒瘤並沒有完全清除,雖然烏聚、瞿煥在周淵死後很是低調,一副大義凜然的麵孔,還動不動訓斥百戶,讓百戶不得欺負軍士,做足了樣子。


    原想著這兩個家夥會與卜家裏外勾結,走漏下周淵、蔡業被殺的消息,可誰成想,他們竟然收斂到了沒有任何動作的地步。哪怕是黃森屏讓這兩人帶軍士看守營地大門,卜家來人打聽時他們依舊沒說一句話。


    沒抓個現行,加上周淵、蔡業被砍得太快,許多事都沒交代,隻好任由這兩人繼續存在於衛營之中。


    直至現在,他們這些假把式終於在守擂、攻擂的壓力之下扛不住,主動站了出來。


    顧正臣嗬嗬笑了笑,對於四野說了句:“空口無憑的事就莫要說了。”


    於四野確實沒有憑據。


    當初是周淵說話算數,他說是誰的功勞,那就是誰的功勞,委屈也白搭。雖然那些軍士心裏苦,可時過多年,也找不出證據來了。


    簡單的人證,搬不倒兩個千戶。


    顧正臣看著不安的瞿煥、烏聚,肅然道:“將士百戰開國,方有今日之大明!能成為將官的,沒有一個是簡單之輩!你們以為魏國公徐達隻有指揮能力?嗬,你們錯了!本官與魏國公算是熟悉,他說起當年戰事,也是從血戰拚殺開始!身先士卒,冒死拚殺,不是偶爾之事!”


    蕭成暗暗點頭。


    顧正臣的話並沒有絲毫誇張,在打天下的時候,徐達確實經常拚殺在第一線,他不隻是在軍隊後麵抬抬手,下個命令這麽簡單,甚至是在於王保保的作戰中,他直接居前陣,將帥旗揮舞在最前麵來鼓舞士氣。


    說徐達不善拚殺,那是對徐達的侮辱。


    事實上,徐達也好,李文忠、馮勝、湯和、華雲龍等等,沒有一個武將不是經曆過血戰拚殺而成長起來的。哪怕是朱元璋,在初期也是拚殺在前,這才喊出了一句“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


    這是開國初期,沒本事殺人頭卻做到千戶的,除了他爹為國捐軀之外,就隻剩下一種可能:


    冒功。


    雖說完全以武力值作為標準並不科學,但如果連基礎的武力值都沒有,那當千戶、百戶、總旗,那肯定是不合適的。


    無論是冷兵器作戰還是未來可能的火器作戰,說到底,決定戰爭勝負最關鍵的因素是人,是拚殺的將士。


    如果將無血勇之氣,無勇猛之資,如何能戰,如何能勝?


    至於粗人無指揮能力這一塊,那也不礙事,大不了以後將泉州衛交出去時給大都督府說明,可以作為副將聽差征戰在前,不作拿主意的謀略之將。


    顧正臣威嚴地喊道:“你們以為他們的爵位哪裏來的,是冒功來的嗎?他們已是權貴,可仍有死戰於外的勇氣,怎麽,你們連守住千戶的勇氣都沒有了?”


    黃森屏站出來支持顧正臣:“泉州衛需要的是能殺敵報國的猛士,不要無能之輩!別說你們設擂,就是我,也一樣設擂台!我與你們一起,參與所有的訓練!你們聽著,與其在這裏抱怨,不如想想怎麽保住自己的將服!”


    烏聚、瞿煥不敢再說什麽,顧正臣、黃森屏、於四野等人是鐵了心要練兵到底了。


    雖說軍中百戶、總旗、小旗人心惶惶者不少,可他們鬧騰不起來,因為軍士全都站在了顧正臣這一邊,那些看不到希望的軍士,如今正摩拳擦掌,準備踩著這些人的腦袋爬上去,這個時候沒有一個軍士會與顧正臣作對。


    顧正臣強硬地解決了所有問題,力推“訓練”加“比武晉升”的練兵模式。


    就在一切敲定,顧正臣留下蕭成幫助練兵準備迴府衙時,於四野找到了顧正臣,說道:“蕭教頭是一個厲害人物,隻是軍營中軍士數量眾多,無法一次練周全。為此還應再加一個教頭。”


    顧正臣看著於四野,問道:“你有人選?”


    於四野重重點頭:“有倒是有一個,隻不過我請不來。但我可以保證,他的本領未必輸給蕭千戶。”


    “哦,泉州府還有這麽厲害的人物,人在何處,是誰?”


    顧正臣有些好奇。


    於四野正色道:“南少林寺,最後的掃地僧——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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