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斬殺!


    黃森屏微微凝眸,冷厲的目光投向周淵,沉聲道:“可有此事?”


    周淵皺眉,並沒有迴話。


    蔡業拍了桌子,喝罵:“杭晨,你膽敢冤枉是周指揮僉事,怕是活夠了!黃指揮同知,軍士惡意誣陷長官,當交付鎮撫司處置!”


    黃森屏看向一個臉上帶著刀疤,頭部左側缺了一塊頭發的中年人:“盧時,你是鎮撫使,說句話吧。”


    盧時走出來,看了一眼周淵,對黃森屏抱拳道:“黃指揮同知,惡意誣陷是應交鎮撫司嚴懲不貸。隻是眼下杭晨所言太過驚世駭俗,當先查探清楚,若坐實誣陷,則依衛所條令懲罰。”


    周淵聽聞,忍不住看向盧時。


    這是自己人,平日裏讓他抓個人,不會說一句托詞,動作雷厲風行,幹脆利落!


    可現在,他竟然“秉公處事”,而不是維護自己!


    看來在自己離開營地的六日內,黃森屏的動作並不少,拉攏了一批人投效在他的門下!


    盧時板著臉,目不斜視。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之前你周淵主管衛營,說一不二,可現在黃森屏是泉州衛的最高長官,他論手段、心機、能力,可不弱於你周淵。


    周淵,你應該看得清楚,林白帆敢與蔡業公然撕破臉,就是因為林白帆身後站著的是黃森屏,否則,區區一個百戶哪來的膽量與千戶叫嚷?


    人走茶涼這句話並不完全對,還應該加一句:


    人挪茶涼。


    你人不走,換了座位,這茶一樣冷得快。


    周淵冷哼一聲,沉聲道:“既然要查,那就查個徹底!杭晨說我親手斬殺了四名軍士,需要拿出證據。”


    杭晨看著周淵,喊道:“衛營之中,至少百餘軍士親眼所見,其他軍士雖沒有看到你親自殺人,卻都看到了張田、周八等人的屍體!當晚,消息傳遍整個營地,你還命蔡業等人封口,不準我們任何人說出去,萬不得已時,一口咬定他們為海寇所害!”


    周淵搖了搖頭,語氣中含著殺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百餘軍士親眼所見,那就讓他們出來作證。本官倒想看看,能有幾人敢胡言亂語,構陷於我!林白帆,你能找到幾個人證?”


    林白帆見被點了名,眉頭微皺。


    能跟著周淵出去打海寇的,通常是與周淵走得近的,也是周淵信得過的人。這些人裏麵,大多是趨炎附勢,不見周淵倒黴不會輕易站出來指控,像杭晨這種有擔當、勇氣、心存良知的男人並不多。


    黃森屏看向杭晨:“說幾個名字。”


    杭晨想了想,道:“蔡千戶也在場,還有書吏楊經,百戶萬興,軍士莊大頭、黃鹽鐵、韓廉……”


    “將這些人全帶過來!”


    黃森屏當即下令。


    很快,七八個人便進入公署之內。


    黃森屏在抬了抬手:“行禮就不必了,現本官有話問你們,務必如實迴話,若有人欺瞞,一旦查實,本官絕不輕饒。杭晨言說周淵在惠安城外營地中親自斬殺了四名軍士,你們都是人證!”


    蔡業第一個走出來。


    “蔡千戶,你就不要說話了,退下!”


    黃森屏嗬斥。


    楊經審視了一番情況,知道黃森屏正在尋找機會削弱周淵的影響力,以更好掌控泉州衛,現在問話隻是試探,一旦試探完了,定會抽刀見血。


    隻是讓人摸不準的是,黃森屏是怎麽盤算的,他的目的是敲打下周淵,確立威嚴與地位,還是想要將周淵徹底踩在腳下,實現一言決泉州衛所有事,亦或是將周淵趕出衛營!


    黃森屏的目的搞不清楚,楊經不敢冒險,猶豫了下,站出來說:“我是書吏,一直在營帳之內,並不清楚此事。”


    杭晨瞪眼,喊道:“楊書吏,當時你就在場,血還滴在了你的皮靴之上,你連說了幾次晦氣!”


    黃森屏走向楊經,眼神冰冷:“此案事關泉州衛軍士生死,事關那三十名軍士家眷,整個泉州衛的榮譽!任何人都別想蒙混欺瞞!本官定會一查到底!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敢說出實情,全是他娘的知情不報,欺瞞長官!奉勸諸位如實講,否則查出真相時,便是清算之時!”


    楊經心頭一顫,很顯然,黃森屏並不想善罷甘休,而是窮追到底,他並不想留下和解與轉圜的餘地,想一棍子打死!


    周淵很快將失勢!


    楊經臉上浮現出掙紮之色,當餘光看到周淵那張冷酷的臉時,頓時低下頭:“我不知此事是否發生於惠安縣城外營地,也不知何時發生,更沒有血落在我的鞋靴之上。”


    不知情,總不會要命。


    百戶萬興沒有任何猶豫,直言道:“清剿海寇期間,營地之中並無此事發生!”


    軍士莊大頭、黃鹽鐵、韓廉等也出來作證:“絕無此事。”


    杭晨難以相信,這群人竟然睜著眼說瞎話,當時他們都在場,有些人甚至因為張田、周八被殺而不滿!


    “我還有證人……”


    杭晨著急起來。


    黃森屏微微搖頭:“你點了這麽多人,可沒一人說周指揮僉事殺自己人,再點更多人出來又有何用?杭晨,你這是誣陷長官啊!”


    杭晨打了個哆嗦,自己仗義執言,為死去的兄弟發聲,怎麽反成了誣陷?


    鎮撫使盧時見狀皺了眉頭。


    很顯然,雖然黃森屏是指揮同知,但周淵畢竟根深蒂固,無人敢招惹!


    自己還需要觀望觀望啊。


    盧時見分出勝負,對黃森屏喊道:“軍士杭晨臆想揣測,惡意誣陷長官,還請黃指揮同知準許鎮撫司將其緝拿審訊,問問他身後是否有同黨,是否有人指使!”


    黃森屏深深看了一眼盧時,此人還真是風從哪來,人往哪倒啊,查同黨、查幕後之人,哪怕沒有,你也能查出一堆來吧?


    杭晨見狀,著急不已,大聲喊道:“我還有一個重要證人!”


    “誰!”


    黃森屏厲聲問。


    杭晨看向周淵、蔡業等人,咬牙說:“張田、周八等四人,是泉州知府顧正臣送至營地,周指揮僉事當著顧知府的麵殺了四人!隻要顧知府出麵,一切都將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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