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親王最多能食邑萬戶,但寶賢王卻能食邑二十萬戶,封地還是在最富庶的暢州。


    父皇這一封,引得不少皇子又嫉又羨,然而這卻也讓他徹底放下心,因為寶賢王地位雖尊貴,然一旦受封,便意味著他從此絕了問鼎大位的資格。


    這是老祖宗在開朝時就訂下的規矩,寶賢王負有監國之責,不能覬覦染指大位。


    他明白父皇之所以冊封老七為寶賢王的目的是想保護老七,讓他不涉入諸皇子之爭,二來是在讓他安心,老七不會與他爭奪皇位。


    得到了父皇的允諾,羅東麟起身告退,「多謝父皇,兒臣告退。」


    羅東景瞥向他微跛的左足,心忖,倘若老七不是腳有殘疾,體虛身弱,以父皇對他的愛寵,這太子的身分,說不得便落到他頭上了。


    不過如今他已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最近老三動作頻頻,他思忖著該如何藉著這次秋獵,好好拉攏這位心思難以捉摸的七弟站在他這邊。


    離開宮裏已近午時,羅東麟沒去以往常去的金滿堂酒樓,而是去了近來發現的一處好地方,一家門麵普通的尋常客棧。


    客棧裏已高朋滿坐,因這裏酒食滋味不錯,價格又不貴,因此城裏百姓常唿朋引伴來此飲酒用飯。


    因他近日常來,每迴打賞又多,店小二殷勤的將他領到他慣常坐的角落,隨行的兩名侍衛也在他左右兩側坐下。這兩名侍衛是兄弟,兄長叫陶左,弟弟名叫陶右,兩人是孿生子,麵貌生得極為相似,都長著一張陽剛的國字臉。


    外出時,羅東麟常讓隨從同桌而食。


    上了酒食後,羅東麟一邊進食,一邊聽著客棧裏那些人的閑話。


    在這種地方,常常能聽到平常聽不到的各種離奇故事,或是小道消息,或是哪位達官貴人家的醜事。


    此刻,左邊那桌的人正在談論著曹三公子與成平侯世子之事——「……你們聽說沒,那卷春樓的思晴姑娘已幾日不見客,可把曹三公子和世子爺給急紅了眼,昨兒個兩人在卷春樓前遇上,差點又再大打出手哩。」


    「這思晴姑娘究竟生得什麽模樣,竟讓這曹三公子和世子爺搶成這般?」


    「那模樣自然是生得國色天香、閉月羞花。」


    「嘿嘿,我告訴你們,我聽說這思晴姑娘心悅的人,可不是這為她爭得麵紅耳赤、頭破血流的曹三公子或是世子爺,她心悅之人另有其人。」


    「是誰?」同桌的人熱絡的追問。


    那人壓低了嗓音說了幾個字,羅東麟沒聽清楚,看向坐在左側的陶左,陶左乃習武之人,耳目敏銳,即刻在他耳邊迴道:「是三皇子。」自家主子愛看熱鬧又愛聽閑言閑語,他自開始保護主子以來,練得最好的便是耳力。


    羅東麟點點頭,似乎對這事並不意外,這時右前桌的人提了另外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這世上當真有妖怪?」


    「世上之大自然是無奇不有,否則你說為何查來查去,始終找不到那些失蹤孕婦的下落,怕是全被那會食人的妖怪給吃了。」


    「這事我怎麽不曾聽聞?」


    「這事是發生在附近的幾個縣城,不在咱們京裏,聽說那些失蹤的孕婦都是即將要臨盆的呢。」


    羅東麟啜了一口茶,此時聽見附近傳來一道似曾聽過的低沉嗓音,他抬目望過去,瞥見坐在右前方有一名蓄著落腮胡的男子與兩名年紀相仿的青年,三人一邊討論病狀,一邊飲茶用飯。


    「……體質若是太寒,經脈冷,無法禁受補藥,應要先服食暖脾胃的藥才成,所以在下以為應先給病人吃健脾丸,等胃口開了,再服五味異功散……」


    羅東麟認出那名滿臉落腮胡的青年是太醫院的太醫,名叫江雲庭,醫術不錯,三年前他曾大病一場,換了數位太醫,病情皆無起色,直到換了這江太醫,那病才好。


    三年不見,難得在此遇上,羅東麟正打算讓侍衛叫他過來說幾句話時,客棧裏忽然有一人噎著了,他先是捶打著自個兒的胸部,接著急得伸手摳著咽喉,想掏出噎著他的食物,坐在他同桌的人見狀也幫忙拍著他的背,還有人倒來茶水,想讓他配著茶水,將那噎著他的食物給咽下去。


    但這些都沒用,那人被噎得整張臉漲得紅通通。


    聽見那邊傳來的動靜,正與同僚說得興起的江寧安,忙不迭走過去,出聲喝斥,「別動、別動,你們別再亂來,都讓開!」


    「大胡子,你沒瞧見這人噎住了,他們是在幫他。」一旁有人出聲道。


    江寧安一手一個將圍在那人旁邊的兩人給撥開,語氣著急道:「你們這麽做不對,隻會害了他,快快,都給我退開,讓我來。」


    「大胡子,你行嗎?」那兩人見朋友被噎得都快沒氣了,擔憂又懷疑。


    「我是大夫,我能救他,快幫我扶他站起來。」她一個人扶不起那高壯的男人,招手讓旁邊的人扶他一把。


    一旁的人搭了把手,扶他站起身。


    江寧安站到那男人背後,從後方兩手環抱住他,一手握拳頂在他的肚臍上,另一隻手環抱其上,連續反覆用力朝上方壓擠數次。


    眾人不曾見過有人這般施救,不明所以,麵麵相覷。


    「他這是噎到了,你這樣做真能救他嗎?」有人提出質疑。


    江寧安的幾個同僚也來到一旁,驚詫的看著她反覆推擠按壓那人的上腹部。


    「江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麽?」


    她一邊吃力的朝那人的上腹壓擠,一邊迴答,「我這是要藉著壓擠這人的腹部,好使噎住他的異物能順勢擠出來。」


    客棧裏不少人好奇的跑過來圍觀,知曉主子愛看熱鬧,陶左陶右一左一右的站在主子前麵,將擋住主子視線的人全都給撥開,好讓主子得以瞧得清楚。


    「這樣也成嗎?以前倒是從未見過有人用這種手法救人。」有人疑惑道。


    「可不是,這能成嗎?」


    羅東麟心裏也有些狐疑,靜默的瞧著江寧安那瘦弱的身子,吃力的抱著那高壯的男人,使勁的壓擠著那人的上腹。


    「要是不成你可別硬來,這出了人命可不得了。」有人勸了聲。


    就在這人的話剛說完,噗的一聲,一個異物從被噎的那人嘴裏給嘔了出來,圍觀的眾人登時譁然。


    「喲,真給吐出來了!」


    他一吐出來,江寧安便趕緊鬆手,這人太壯了,方才她可是用了吃奶的力氣才把那異物給逼出來。


    那人的朋友連忙關切的詢問他,「何兄,你沒事了吧?」


    那人喘了幾口大氣,這才擺擺手,然後看向江寧安,拱手道謝,「多謝這位兄台的救命之恩。」


    適才他覺得自個兒似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這噎住他的東西要是沒吐出來,他這條老命可就一命嗚唿了。


    江寧安學著兄長咧著嘴,不在意的笑道:「沒事,舉手之勞,兄台下次進食可要當心些。」


    她一說完,身邊的兩個同僚便拽著她讚道:「江兄,瞧你方才那手法很簡單,想不到竟還真管用。」


    「可不是,隻是那般壓擠幾下,那噎住的東西竟就吐出來了。」


    江寧安見他們似乎想學,覺得這方法能救人,便也無私的當場就教給他們,一邊解說一邊比劃著,「要是有人噎著吐不出來,就要站在這人的身後,兩手這樣抱著他往上壓擠……」


    除了那兩位太醫院的同僚,客棧裏其他人也跟著她把這套手法給學了起來。


    教完這套手法,見時辰已不早,江寧安連忙和同僚匆匆趕迴太醫院,羅東麟來不及叫住她。


    目送她離開,他抬手撫著下唇,眸裏流露出一抹興味。


    江修儀正在擬這次秋獵太醫院要隨駕的太醫人選,這次那位向來體虛身弱的七皇子也要伴駕前去,皇上昨兒個已差人來吩咐,要多加派兩位太醫隨行。


    他擬了幾人,正準備命人送去給負責此次秋獵的太子過目時,有個太監過來傳達主子的旨意。


    聽完,江修儀詫道:「張公公的意思是說,寶賢王指定讓江太醫此次也隨行前往秋獵?」


    「沒錯,咱們寶賢王稱讚江太醫醫術精湛,因此特意指定他此番隨駕前往,這事江院使看著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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