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大雪過後,暮冬裏的臨江城難得地迎來了一個萬裏無雲的大晴天。

    陽光雖太過柔弱,但灑在人身上,還是帶來了絲絲暖意。

    厚厚的積雪將臨江城妝成玉雕的世界,城中的百姓開始了他們一天的生計。

    而對李元昊來說,今天將是他生命中一個時期的結束,另一個時期的開始。

    早朝拜別了吳皇,李元昊和母親芸貴妃在大唐欽使方周儒的陪伴下,在以東吳丞相許文昌為首的百官相送下,離開了臨江城,帶著東吳“一品堂”的六十名武士,皇城兩百禁軍,浩浩蕩蕩地出了城,向著城外碼頭開進。

    李元昊騎在馬上,秦玲、蕭伯分列左右。身後是一輛八乘馬車,車裏麵坐著芸貴妃和許晉爵今天一早送至質子府的兩個“瀟湘館”清倌人月奴、瑩兒。兩個狐媚女子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將芸貴妃哄得很是開心,車裏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六十名“一品堂”武士和兩百禁軍分作兩列,護著大道中央的元昊一行人。糧草輜重都裝在城外港裏的樓船上,一行人很是輕鬆,僅有三輛裝著吳皇贈禮的馬車需要看護。依著元昊的性子,那三車的金銀珍寶、字畫絹綢、皮毛補藥,除了送給唐皇的之外,餘下屬於元昊和芸貴妃的禮品,恐怕還沒到地頭,便會全都分賞給此次擔任護衛任務的武士和禁軍了。

    此行迴國的路程早已安排好,先乘船經廬江、武昌、江夏、赤壁、巴陵,在洞庭湖與大唐水軍交接,然後走湘水至零陵,最後改走旱道一路南下直至唐都大梁。沿途補給早已有吳皇下了諭旨,命各地州府督辦。

    周公瑾今天一早便趕來相送,與元昊執手話別,直至送出城外十裏方迴。若非周公瑾在禁軍中任職,身負除雪要務,恐怕會一路送至碼頭。

    行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臨江碼頭。港口中泊著一隻三層樓船,另有大小護衛艦若幹。船上水兵已然準備就緒,隻等元昊等人登船。

    長江兩岸白雪茫茫,長江水卻是翠綠清澈,波光粼粼,就連江邊也未見半點堅冰。

    元昊等人下馬等候,自有軍士搬了三車財物上樓船。芸貴妃在月奴和瑩兒的服侍下進了碼頭驛館稍事歇息,方周儒先上樓船安排瑣事,元昊則與秦玲、蕭伯踱至江邊,欣賞這茫茫江水。

    “公子,那兩個魔門妖女很討娘娘喜歡。”

    元昊將一塊石子踢入江水,看了秦玲一眼,說道:“離了東吳境內,我便找個理由將她二人從母妃那裏討來,由你來料理。嘿,那兩個妖女倒有些心機,明明是來服侍我的,她們卻先討好我母妃,想討了母妃歡心,好為她們撐腰。這等女子,留她們不得,需早些處理。”

    這時蕭伯咳嗽兩聲,指著碼頭西麵說道:“公子,那邊來了支船隊。”

    元昊朝那邊望去,隻見數十隻大小戰船護著一隻樓船向著碼頭這邊緩緩駛來,不由笑道:“看來是我那從未謀麵的十二弟來和琳妃娘娘了。”

    元昊和芸貴妃迴大唐,大唐另遣質子,來的便是如今最受唐皇寵愛的琳貴妃和其子李元融。

    秦玲不解問道:“公子,皇上倒也古怪,遣質子來吳,為何還要將其母妃一並遣來?先前聽公子說起,娘娘當年也是最受皇上寵愛的,如今最受寵的便是那琳妃娘娘,皇上怎麽舍得?”

    元昊沉默半晌,皺眉搖頭道:“我父皇行事頗為怪異,其中原因我也不曉得。”

    ……

    ……

    “皇兄,可有教誨?”少年持禮甚恭,誠心請教。

    站在碼頭上,元昊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這個弟弟和他一樣,也是少有才學,為人稱誦,母又得寵,自然也和他一樣,逃不過被發配為質子的命運。

    伸出手,元昊輕輕摸了摸元融的頭,發質很軟,就像絲綢一般。

    “他還隻是個孩子……”元昊心中暗歎,元融才十歲,比他當年來東吳時還要幼小。南唐與東吳脆弱的聯盟一旦破裂,首當其衝的,便是這個被南唐大梁名士稱為“才華天縱,不遜乃兄”的孩子。

    感慨良久,元昊隻留下一句:“韜光養晦,習武強身,恃力橫行。”說罷便返身上船,再不看那垂首苦思兄長臨別箴言的孩子。

    元融身邊的馬車裏,元融生母,當今最受寵的貴妃琳貴妃淚流滿麵。她自然知道,元昊所說的,是在這亂世之中為質的最好法子。韜光養晦,不露鋒芒,便不會為人所嫉。習武強身,縱不能百人敵、萬人敵,至少也可保一身平安。恃力橫行,作出隻會恃武欺人的紈絝模樣,給人不會用腦的錯覺,比起單純的低調和韜光養晦,更容易令人放心。

    “孩子,你兄長是真心為你好……”琳貴妃喃喃自語,“隻是,他這一去,能不能得返大唐還是未知之數。京中那毒婦蛇蠍心腸,又怎會甘心讓你兄長順利返迴大唐?將來你我母子,命運大抵也會與他母子一般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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