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幼麟:薑維薑伯約!


    這個名字的含金量還在不斷上升——


    甘寧與淩統左右衝殺,卻始終難以突圍,更莫說是破陣。


    薑維擺出的八門金鎖陣簡直就是如鐵桶一般固若金湯!


    副將劉磐焦急的望著戰場,對傅士仁說道:「這樣,破不了陣哪——」


    傅士仁眉頭緊鎖,「最能打的兩個已經去了,還能怎麽樣?」


    「咱們不是有火藥鞭箭麽?」劉磐連忙問:「若是用這火藥鞭箭,再堅固的陣型也要被炸散了…」


    「哪特娘的還有火藥啊!」傅士仁喘出口氣,「早都炸完了…僅剩的一點也在洛陽城那兒,送不到這小平津關…」


    「那…」劉磐懵了。


    傅士仁卻是心裏嘀咕著。


    『這薑維?玩真的呀——』


    當即,他對劉磐吩咐道:「你帶兩千人,從景門殺入援救…」


    這…


    劉磐對傅士仁產生了濃重的懷疑,他滿臉的疑惑,「這…靠譜麽?」


    傅士仁一揮手,「徐元直當年就這麽整的…」


    聽到這一句話,劉磐得令,率兩千軍奔馳入陣。


    倒是對麵的曹彰與曹真看的樂嗬,曹彰感慨道:「薑伯約呀薑伯約,這陣擺的,讓人目眩神迷…莫說是區區千人,便是千軍萬馬,進得此陣,怕是也隻如泥牛入海,這是自取滅亡!」


    果然,劉磐很快在陣中被魏軍逼得到處碰壁,甚至與手下人馬失散,他沒有甘寧、淩統那樣萬人敵的勇武,隻得一邊奮力廝殺,一邊高聲喊道:「傅將軍救我,傅將軍救我——」


    忽然,一處盾列被擊飛…


    甘寧、淩統率軍支援而來,在最危險的時刻救了劉磐的性命。


    傅士仁在外圍看著這一幕,登時急了,大聲喊道:「一力降十會,在我數萬大軍麵前,這鳥陣不過是螳臂當車…所有前軍隨我一起衝陣!」


    說著,傅士仁直接帶兵馬殺入陣中。


    隻是,哪怕是他帶著萬人衝陣,可一進入這迷陣,他隻覺得那陣眼處的薑維近在咫尺,但又好像是遠隔千裏,無窮無盡的魏軍兵士不斷的將他攔阻,分割。


    傅士仁的緊要牙冠,恨恨的小聲在心頭嘀咕著。


    『薑伯約,你差不多得了——』


    『再這麽大,老子要被你打的全軍覆沒了——』


    …


    曹真與曹彰看到傅士仁入陣,大喜,曹彰興奮的說,「那傅士仁動了,你、我也該動了——」


    曹真微微一笑,「這一仗打的痛快啊!」


    當即,兩人紛紛下令。


    「衝上去,所有賊軍,格殺勿論——」


    登時間,「噠噠」的馬蹄聲,「得得」的馬兒的嘶鳴,「踏踏」的健碩的步伐聲響徹而起,整個魏軍宛若滾滾流動的洪水,就要將這支漢軍吞噬。


    倒是這時,在陣眼處操縱軍旗的薑維注意到了漢軍與魏軍的齊動,他一邊揮動令旗,一邊不由得眯著雙眼,心頭喃喃吟道。


    ——『都這個時候了,漢軍還不撤麽?』


    ——『我這水…再放,就要比洛河還要寬闊了!』


    誠如薑維心頭暗自嘀咕,雙方都是收著打,雙方更是心照不宣,可…他薑維哪裏能想到,那個破襄陽,奪許昌,號稱是劉備第四個兄弟的傅士仁…他的統率水平簡直不忍直視。


    薑維感覺,就是他不用站在這陣眼,栓條狗去指揮,這傅士仁都未必能破了這八門金鎖陣!


    若非甘寧、淩統的勇猛,他們早就一敗塗地了。


    當然…這一仗,他們注定是要敗,


    要敗的…看起來「一敗塗地——」


    因為薑維變幻陣型,故意漏出個破綻。


    也因為傅士仁率大軍闖入這八門金鎖陣中,兵馬的數量上一下子壓倒了魏軍,傅士仁與劉磐、甘寧、淩統匯合。


    這時…


    有人稟報,「將軍,魏軍主力動了,從兩翼分別向我們殺來,也向小孟津關殺來,他們是要…是要扼斷我們的退路!」


    而隨著這稟報,左右翼…果然鼓角齊鳴,喊聲大震…


    「將軍怎麽辦?」


    劉磐問傅士仁。


    傅士仁則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的確,總算能跑了…這仗哪怕注定要打輸,也演也不好演哪!


    此時的傅士仁頭盔已經掉落,模樣十分狼狽,他匆忙的說,「撤…快撤,放棄這小平津關,往孟津關撤退…撤退!」


    說話間,傅士仁與整個漢軍隊伍狼狽逃竄——


    明麵上看起來,因為他們數量繁多,八門金鎖陣能阻其進攻,卻無法阻起撤退,故而很快就被突破!


    當然,實際上,這是薑維刻意為之,他比傅士仁有著更精湛的演技,幾乎是完全以假亂真——


    曹真與曹彰大軍趕到時,傅士仁這邊已經狼狽撤遠。


    「哎呀…」曹彰急的後槽牙「咯咯」響,他凝著眉,「早知道,這一仗之前就該多給伯約一些兵馬,但凡多個三、五萬人,這些賊軍逃也逃不迴去。」


    曹真卻是笑了,「至少我們打贏了,這是兩年多來,咱們大魏為數不多對這群賊子的勝利!」


    說著話,曹真還頗為亢奮與驚喜。


    曹彰望著那狼狽逃竄的傅士仁軍隊,又歎氣一聲,「可惜沒能全殲他們!差了點兒意思!可惜,可惜…」


    曹真則笑道:「有伯約這個寶貝在,全殲這群賊子,早晚的事兒——」


    隨著曹真這話脫口…


    已經有兵士前來稟報,「稟報兩位曹將軍,薑將軍已經奪下小平津關,請兩位將軍入關…」


    這話脫口。


    曹真與曹彰彼此互視,繼而「哈哈哈…」,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漢軍陣營,那滿地的戰利品,魏軍軍團,那久違的勝利,一時間…每一個魏軍兵士群情高漲,人人笑逐顏開,仿佛,那關麟,那漢軍不敗的神話,因為「薑維」這個名字,在這一日徹底打破了!


    曹真與曹彰進入小平津關時,薑維早已在城關入口等待,見到兩人,立刻拱手行禮。


    「兩位曹將軍,此戰大捷,末將…不辱使命!惟獨可惜,賊軍兵力太多,末將不敢追擊——」


    薑維這麽說,曹彰情緒使然,一把將薑維緊緊抱住,他一邊用力的拍著薑維的後背,一邊大笑著說道。


    「伯約,我愛死你了——」


    「那些賊兵不是兵力太盛麽?不怕,我拿出北方兩萬驍騎供你趨馳,這一戰是他們僥幸,下一戰咱們全殲了他們,啊…哈哈哈哈——」


    誠如曹彰說的,他…愛死薑維了!


    …


    …


    吃了敗仗的漢軍疲憊不堪的撤迴孟津關,呻吟聲、歎息聲不絕。


    甘寧恨恨的嘟囔著:「八牛弩呢?火藥鞭箭呢?哪怕這些都運不過來的話,那連弩總是隨身攜帶著吧?那些魏軍出了那該死的陣,咱們大可以據城關而守,我就不信,憑著咱們得軍械?會守不住一個小平津關?現在倒好,仗打輸了,關也丟了,窩囊,這仗打的真是窩囊!」


    淩統衣衫不整,一邊擦拭著身上的灰塵,也跟著抱怨,「好端端的打仗,拚什麽陣法?破不了陣,反倒是讓那群惡賊找到機會?這仗打的什麽玩意嘛!」


    劉磐從他倆身旁走過,甘寧與淩統盡管依舊憤憤然,卻是收了聲。


    劉磐憂心的望向不遠處正往軍帳中行進的傅士仁。


    的確,這一仗…可是把傅家軍這兩年來打出的名聲,一股腦的給倒迴去了…


    「唉…」


    伴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息,劉磐雙拳緊握,思慮再三,還是惴惴不安的朝傅士仁那軍帳中走去,卻看見傅士仁連戰甲都沒脫,蓬頭垢麵,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封竹簡在細細的看。


    一旁的心腹親衛看到劉磐進帳,默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劉磐不解的湊了上去,發現傅士仁手中的竹簡上是關麟的筆跡。


    而赫赫然,那上麵第一列寫著的便是——小平津關、孟津關,務必兩關連敗,送那薑伯約一份天大的功勳。


    後麵的內容,因為被傅士仁遮擋,劉磐看不見,可劉磐能看到的是傅士仁的全情投入,一本正經。


    終於,像是看完了後麵的交代,傅士仁收起了竹簡這才注意到劉磐在身後。


    當然,劉磐還是很忠心的,這些年長沙太守也好,追隨關公作戰,幾次險象環生也罷,這些都足以讓傅士仁對他極其信任。


    這也是為何他的心腹親衛沒有攔阻劉磐的原因。


    此時,傅士仁麵朝向劉磐,然後試著問:「看到了?」


    「將軍…這薑維…」劉磐登時說出了他的猜想…


    「噓!」傅士仁連忙比出食指,然後小心的環望周圍,確保沒有人偷聽後,才屏退親衛,繼而說道:「我也是昨日才收到我三弟的這封信箋,他說薑維已經是我們的人了…」


    啊…


    與劉磐那雙瞳瞪大,驚訝到不可置信截然相反的是傅士仁那淡定從容的表情。


    「這沒什麽…這薑維他老子薑囧還是我在一片灰燼的廢墟中救下來的,我三弟對那薑囧也極是禮遇,知恩圖報也好,軍械威懾也好…總之,那薑囧已是衷心的投誠,且幾日前我三弟已經派他秘密趕去魏營了…」


    「所以…」聽得傅士仁這自信滿滿的話,劉磐的一雙瞳孔瞪大到極致,「所以…我們這是詐敗?是故意的?」


    「你以為本將軍贏不了啊?」傅士仁笑了,他的眼眸眯起隔著窗子望向賬外的軍輜,「我們的炸包是少,但不是沒了,再加上火藥鞭箭、連弩的加持,加上沔水山莊新送來的一批灌鋼下的兵刃、鎧甲,對付那曹真、曹彰,我若真想贏,隨便就贏了…」


    說到這兒,傅士仁那蓬頭散發的模樣下,身姿卻是筆直的挺起,他表現出了異乎尋常老成持重的一麵,「有時候,我也是不得不佩服我三弟,還是他說得好啊,戰爭不是殺戮,殺戮的目的是威懾,是為了用最小的代價與損傷獲取最大的勝果,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演這麽兩場,敗這麽兩戰,固然,我傅士仁的名聲會受損一些,可卻能幫助那薑維掌握魏軍的兵權,一旦他掌權,那我們釜底抽薪也好,擒賊擒王也罷就會輕而易舉,最後,這十萬魏軍豈不是就會變成我們的十萬漢軍?」


    「哈哈,我是劉皇叔的第四個兄弟,我又是雲旗的好大哥,演也好,敗也好,名聲受損也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下的是未來我們的十萬同袍,是即將棄暗投明的十萬魏軍!」


    說到最後,夕陽的餘暉從門子處投射進來,竟是將傅士仁的形象照的無比的高大。


    劉磐驚愕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將軍。


    他的心情無以複加。


    有那麽刹那,他會有這一種感覺,這兩年來,變化好大呀…


    天下的時局變了;


    關公變了;


    就連…就連傅士仁將軍也變了,一切都變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變化與發展


    。


    「咳咳…」


    看得劉磐愣在原地,裝逼過後的傅士仁輕咳一聲,他安撫劉磐道:「迴去吧,安撫好兵士們的情緒,這仗還沒打完呢!趕明兒再輸一場孟津關,後麵的仗…嗬嗬,別說…今兒個一提起來,我竟還挺期待的。」


    劉磐依舊是驚在原地…


    他的感覺一如既往。


    好熟悉又陌生的傅士仁將軍哪——


    …


    …


    天穹之上,一處飛球,正俯瞰著此間戰場。


    陸遜看著因為占據了小平津關而氣勢如虹、戰意高漲的魏軍,又看著惶惶逃竄,士氣低落退入孟津關的漢軍,他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後才問身旁的關麟。


    「你就這麽篤定,薑維會被他父親勸說?」


    「也這麽篤定,曹彰與曹真就不會懷疑麽?」


    麵對陸遜的詢問,關麟頓了一下。


    然後解釋道:「伯言,你是低估薑維的大義與孝道,卻高估了曹彰與曹真的智慧…」


    說到這兒,關麟眼眸眯起,細細的接著說,「薑維是至忠至孝,至仁至善之人,但他絕不愚忠,隻要其父薑囧活著,且能將在荊州與洛陽的所見所聞講述給他,他會權衡善惡站在正義與公道的一邊!」


    「至於曹彰與曹真,他倆不是曹操,沒有那般的生性多疑,再加上整個魏軍皆知曉,那薑維與我有著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父仇,更何況,如今多事之秋,大魏已經兩年多沒真正的贏過了,薑維給他們帶來的勝利會一定程度衝昏他們的頭腦,依我之間…曹真與曹彰對薑維隻會是愈發的篤信,毫無保留的信任!」


    關麟的話悉數講完…


    陸遜頓了一下,揣摩了一下,像是細細的品了一番此間人心的博弈。


    過得片刻,他接著說,「那麽?曹彰與曹真真的會把所有的兵馬悉數交給薑維麽?」


    「現在還不會!」關麟指向孟津關,「可若是薑維又奪下孟津關,再度重創我軍,兵臨洛陽打這場對於逆魏而言隻可勝,不可敗的戰役時,我想…權衡利弊之下,曹彰與曹真一定會毫無保留的放權——」


    「所以…」陸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們真正反撲的時候是在洛陽!」


    「是!」關麟頷首,卻是轉過身,朝向另一邊,「當然,這還有一個大前提,那便是虎牢關這邊能頂得住…」


    「呃…不至於吧!」陸遜一愣,然後反問,「我們的軍械領先魏軍那麽多,王甫與你三姐應該能守住吧…」


    「你可千萬不要低估那張遼,這可是個八百人就能擊潰十萬軍的狠人,是個…」


    關麟本想說是個「狼滅」…


    但這話最終還是沒有脫口。


    因為他覺得,他是杞人憂天了,因為…如果是張遼的話,還有一個人,讓他頗為忌憚!


    隻要這個人出現,那麽…虎牢關,張遼必不敢強攻,妄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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