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屋舍中劉禪的雙眼充滿了淚水,他努力忍住,但淚水還是無聲地滑落下來,沾濕了他的臉頰,他的肩膀微微顫抖,顯示出他內心的痛苦。


    他試圖看清前方的事物,但眼淚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感到無法看清自己和周圍的世界。


    “嘀…嘀嗒!”


    一滴滴淚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讓地麵變得極滑,這還是從小到大劉禪哭的最痛苦、最傷心,也是最走心的一次。


    雖然說以往劉備、諸葛亮對他的教導多以嚴格著稱,也因為挨打太疼,劉禪哭過無數次,可那是因為身體痛,這次卻是因為心痛…乃至於是心徹底傷了!


    至於緣由,就在方才劉禪洋洋得意的將他做的一切講述給師傅關麟,他的本意是領功,可誰曾想…迎來的卻是關麟劈頭蓋臉的一頓怒罵。


    那一道道冷冽的聲調尤在耳畔:


    ——『我本以為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孟母為了教導孟子,不惜三遷,所謂…子不學,斷機杼!』


    ——『我也再想,人人都說阿鬥你頑劣,可或許我能夠用另一種方法教授你,引導你,循循善誘…可卻不曾想,終究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呀…我教了你這麽久?你就是用這種好事兒來迴饋為師的麽?』


    ——『嗬嗬,終究是我天真了,大伯與諸葛軍師都教不了你?我如何能將你培育成才,也罷…這差事本就不是我的,今日我便寫信一封,你…我已經教不了了,特此退還給大伯與諸葛軍師,誰特麽愛教誰教去,我關麟就不是夫子,此事再與我無關!』


    關麟的話無比絕情與冷冽。


    的確,劉禪犯了一個錯誤,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也太過想當然了。


    哪怕動機是好的,是為了讓師傅關麟爽。


    但…這種行為,簡直有巨大的漏洞…退一萬步說…但凡關麟有絲毫的意誌不堅,萬一跟那大虎走了腎,那對於蜀漢將後患無窮!


    從這個角度出發…劉禪的錯誤,根本沒辦法饒恕!


    也正是因此,此刻被下達了“退貨”指令的劉禪,因為關麟下達最後的通牒,明日就啟程返歸巴蜀,劉禪哭了,哭了整整一個時辰了,哭的是撕心裂肺。


    “嗚嗚嗚——”


    一陣陣啜泣聲自這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口中吟出,仿佛世界都灰暗了。


    “公子…”


    屋中,魚豢年齡小,性子也老實,麵對這種情況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唯獨趙雲在安慰劉禪。


    可不等趙雲張口,劉禪那無比委屈與後悔的哭訴聲先一步吟出,“子龍叔,我錯了…我錯了,是我錯了…雲旗師傅他…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一邊說話,一邊哭,哭的是撕心裂肺。


    “或許…這便是闖禍的代價吧,或許…”趙雲並不擅長安慰人,他隻能淡淡的說:“或許,雲旗也隻是一時生氣,等過了這一陣就好了…就好了…畢竟我能感受到,這些時日,他是用心的在教授你…毫無保留!”


    “我…我…”劉禪的啜泣還在繼續,一邊哭,一邊懺悔似的沉吟,“我原本以為,這世界上讀書是最乏味、最無用的事情,而嬉戲玩樂是最快樂的,靜宵姐姐讓我嬉戲玩樂,給了我這份快樂…那已經是上天對我所有的恩賜了,可直到…直到我遇到了雲旗師傅我才知道,原來女人是那麽的廉價,原來別人對我態度那麽好…是因為我的身份下,她們能夠達成某些目的…一切都是利用罷了!”


    說到這兒,劉禪頓了一下,抹了把眼淚,餘光望向他的小跟班魚豢接著說。


    “後來雲旗師傅帶我去城郊,帶我去深山裏,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許多諸如‘小魚’這樣的苦命人,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可眼睛清澈的就像是泉水一般,可他們過的簡直是豬狗不如的生活,後來…雲旗師傅又吩咐我去燒烽火台…那是我立下的第一件功勞,那時我就意識到…做成一件事兒的感覺是那麽好,那麽的富有成就感!讓人莫名的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劉禪越是感慨,眼淚越是遏製不住,宛若斷了線的珠鏈一般“啪嗒”、“啪嗒”直往下流。


    他接觸關麟的時間雖然不長,甚至還沒有半年…


    但這半年比他整個十幾年的成長都要精彩。


    而在關麟的教授下,他仿佛一天天成長了、蛻變了、也脫離低級趣味了。


    可現在…關麟竟毫不留情的將他踢開!


    將他踢到一邊,再不理睬…


    他…他…他劉禪的世界中就像是突然沒有燈塔了一般,一片黑暗!一片迷惘!


    唿…


    聽著劉禪的自述,看著那“吧嗒”、“吧嗒”的淚水,趙雲隻覺得心疼。


    他能感受到…失去關麟這個師傅,劉禪打從心底裏有多痛苦。


    “唉——”


    無奈的歎出口氣,趙雲抬眼看了看劉禪,又看了看關麟,最終…他握緊雙拳,像是做了某個決定。


    ——他決定去見一次關麟!


    在明日護送劉禪迴巴蜀之前與關麟談一次。


    至少,也要為阿鬥再爭取一次…


    畢竟,再怎麽說,阿鬥也是與他趙子龍並肩在長阪坡殺的七進七出的戰友,是同袍啊!


    …


    …


    建鄴城,通往吳侯宮殿共計有三條路,六道門。


    可偏偏…車下虎衛將曹丕、劉楨、吳質引領到的並非這三條路與六道門,而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最終通向的是一道“狗門”。


    “請——”


    伴隨著車下武士的一道響亮的喊聲,此刻,擺在曹丕、劉楨、吳質麵前的便是這道狗門,車下武士的言外之意,無疑…是讓他們三人過此狗門而入。


    “吳王這是什麽意思?”曹丕抬眼直視向那車下虎衛,憤怒的張口:“這就是吳王的待客之道麽?”


    哪曾想,迴應曹丕的是車下武士冷冰冰的話語,“公子慎言…江東沒有吳王,隻有吳侯!”


    看著他冷漠的表情,聽著他那冰冷的話語,曹丕、劉楨、吳質不由得俱是一哆嗦,像是一陣冷意直擊他們的胸膛,讓他們望而生畏。


    車下虎衛的聲音再度吟出:“吳侯在宮殿中等著公子,公子請…”


    說話間,這虎衛的目光再度望向那狗洞,言外之意,這狗洞…他曹丕是躲不過去了。


    這…


    曹丕沉吟了片刻,思慮再三,微微彎下身子…


    韓信還受過胯下之辱!


    不過是鑽狗洞,這份屈辱?才算什麽?


    更何況…如今的局勢,曹魏與東吳已然決裂,就是孫權當真要殺他…也不過是點點頭,一聲嗬令的事兒。


    想想這個,屈辱就沒有什麽了。


    曹丕…從來都是個能屈能伸,也能隱忍的人!


    倒是吳質的性子稍急一些,麵對東吳如此咄咄逼人,他駭然無畏的迎上那虎衛炯炯的目光,“昔日晏子使楚,楚王欲羞辱晏子,便以晏子身材矮小特地準備狗洞,晏子曰:‘出使到狗國的人方才從狗門進去,今天我出使到楚國來,不應該從這個狗門進去。’怎麽?昔日的楚國非狗國,今日的東吳就要甘領這狗國之名麽?”


    一番話,吳質說的是義憤填膺。


    哪曾想,他的話音剛落,“嗖”的一聲,一把短刀出鞘,劃破蒼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弧線,緊接著、


    曹丕像是感覺到有什麽液體滴在他的麵頰上,那液體溫熱卻帶著幾許腥味兒…


    還不及察覺出這是什麽液體。


    可眼前的吳質,他的腦袋已經被劃掉…


    鮮血正從脖頸中迅速的湧出,飛濺的到處都是。


    ——『吳質…死了?』


    ——『就這麽…就這麽活生生的被殺了?』


    這…


    當越來越多的鮮血潑灑在曹丕、劉楨的麵頰上,衣衫上時,他們這才意識到…


    不過是相隔半月,如今的東吳已經不再是曾經那溫順的東吳;


    如今的大魏使者…也不再因為大魏國力的加持,享有任何的特殊。


    唿…


    在劉楨與曹丕粗重的唿氣聲中。


    這位大吳車下虎衛的聲音冷冷的傳出:“敢羞辱大吳者,斬——”


    說罷這一句,他迴手收刀,宛若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的聲音也恢複了往昔的冰冷。“兩位,請吧!吳侯還在宮殿中等著兩位——”


    這…


    “咕咚”一聲,一口吐沫下咽,曹丕隻感覺到莫大的羞辱下,那巨大的生命的威脅。


    “公子…忍一時風…”


    不等劉楨開口,曹丕已經迅速的趴下,像是一隻惶惶然的喪家之犬般真的從那狗洞中鑽了出去。


    而狗洞的另一側聚集的乃是江東的一眾文武。


    看著曹丕的狼狽相,眾人“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仿佛…此刻曹丕的狼狽,完全一掃這段時間東吳被兩麵夾擊,險象環生所帶來的陰霾。


    ——『忍…忍!』


    反觀曹丕,他不斷的在心頭吟出這麽一個“忍”字…


    是啊…


    不忍?不接受這份羞辱?他…還能做點什麽呢?


    …


    …


    廬江!


    在關羽的指揮下,關家軍開始對廬江城展開激烈的攻城戰。


    關羽手持青龍偃月刀坐鎮中軍,隨著他的示意…


    高台上的周倉,手中令旗揮舞。


    先是“八牛弩”射出那勢大力沉的弩矢,再是蹶張弩數千支箭矢從天而降,黑雲滾滾,箭矢蜂擁…如同那蝗蟲過境。


    霹靂十牛弩也爆發出它那比投石車威力更重十倍的破壞力…


    在這樣的一輪輪攻勢下。


    呂公車、雲梯車等一係列全新的攻城器械開始緩緩的向前…攻勢一浪蓋過一浪。


    而賀齊作為“江東十二虎臣”中少有的後起之秀,麵對關羽的攻勢,他展現出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將領所能做到的一切。


    “頂住…頂住…”


    “快運石塊來…”


    “敵軍已然進入射程,弓弩手…射——”


    話說迴來,廬江素來是東吳的倉庫。


    孫權為了謀取荊州…特地將大量的軍械運送於此,隨時向前運送往“柴桑”、“陸口”…


    而隨著前線城池的淪陷,這裏的軍械送不出去,故而囤積了一大批。


    誰曾想,這些倒是成為了東吳與賀齊最後的救命稻草。


    “給你五百兵士支援東城門,無論如何,城門也不能有失。”


    隨著賀齊的話,一名偏將咬牙迴應,“末將遵命!”


    城樓上的賀齊轉過身,大聲招唿城頭那些浴血奮戰的兵甲。


    這是一隊鐵盾兵,在箭雨中正整合隊形,雖然不斷的有人被弩箭射倒在地,但在都伯們的彈壓之下,還是組成了方陣,護衛著盾陣中的弩手,弩矢開始露頭…開始向城樓下不斷的迴擊!


    這邊…


    箭雨射在巨大厚重的鐵盾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盡數跌落在地上。


    可箭雨射在城樓下…


    已經有關家軍士成片的倒下,儼然…反擊是卓有成效的。


    但賀齊臉上沒有一絲喜色,甚至他的目光不時的望向另外一處城門…


    他最擔心的不是關羽這一路,而是他全力以赴的堅守這邊的城池。


    若…另一邊被突破?那又該如何?


    那支北城門外的魏軍…還虎視眈眈哪!


    “反擊,用床弩…床弩…”


    隨著賀齊的吩咐,嘶啞的床弩機樞聲響起,手臂般粗的弩矢撕扯開空氣,帶著尖銳的叫聲劈入敵陣…


    嘭,嘭,嘭!


    無數關家軍陣中仿佛炸裂開來,鐵盾破碎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巨大的弩矢猶如一道閃電阻攔著關家軍的進擊,將前排手持盾牌的關家軍士貫身而起,又接連穿透了後麵的幾個魏兵,飛出幾丈遠。


    隨即,閃著烏光的弩箭仿佛是感受到了殺戮的滋味,一道道弩矢射出,帶著澀耳的嘯聲衝入人群,哀號之聲再度暴起。


    床弩…雖不及八牛弩那麽大的威力,但勝在多,也勝在…可以無差別的向城樓下射擊,阻撓關家軍的前進。


    反觀霹靂十牛弩。


    則是因為關家軍的出擊而開始畏手畏腳,不敢輕易發出,生怕傷到友軍。


    此消彼長之下,無疑…這場攻城戰,漸漸的陷入對攻城一方不利的處境。


    關銀屏年輕氣盛,看到久攻不下的城池,躍躍欲試,朝父親請命道:“父帥,孩兒請去支援——”


    關羽則目睹著如此攻勢,眉頭緊鎖,對關銀屏的話不置可否,似乎…他也在遲疑,現在應該繼續投入兵力,還是暫且退兵。


    “雲長,不能打了…”


    徐庶與關羽是老搭檔了,如何看不出此刻的局勢,如何看不出此刻關羽的遲疑。


    他深吸一口氣,指著那北城門方向,“魏軍沒有如約向廬江城發動攻城,而廬江城內軍械充足,兵力充沛,單單我們…還強攻不下。”


    話說迴來,關羽擅野戰,不擅攻堅…


    關家軍是水軍陸戰,但唯獨拔城、先登上是弱環。


    當然,這些都在關羽的計算之中,他沒想到的是…“呂公車”、“雙鉤車”、“雲梯車”,這些兒子提供的攻城器械,隻經曆了一次柴桑的攻城,就被吳將尋覓出的弱點,針對性的發起進攻…


    “看起來,是關某小覷那賀齊了!”


    隨著關羽的聲音,他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縫。


    其實他心裏想到的是——『這廬江城倒是成了一塊兒難啃的骨頭!』


    就在這時…


    “報…城北魏軍依舊按兵不動,倒是西側出現了吳軍兵馬是吳將蔣欽收編六安殘兵,連同原本的兵馬集結成的兵團超過一萬五千人!”


    這…


    隨著這一條情報,局勢朝著更加不利的方向發展。


    “雲長,這攻城戰…我軍失了魏軍的助力,那賀齊卻等到了蔣欽的援軍,當務之急,不可戀戰,權且暫退…從長計議!”


    這一次徐庶的話,無疑關羽是聽進去了。


    隻是,他喉嚨滾動,麵色陰沉…


    仿佛他也想不通,這本該“輕而易舉”、“唾手可得”的廬江城怎麽就橫生變故。


    已經從合肥南下…連戰連捷的魏軍,怎麽就突然沒有按照約定發起進攻。


    關羽不由得想到那一日與張遼惜別時,張遼是笑著告訴他,『下一次你、我吃酒,就是在廬江城中!』


    『等滅了濡須吳軍,雲長大舉東進,而我張遼引兵南下,咱們以合圍之勢一舉攻克了這廬江,咱們一道去在周公瑾的墓前,把酒言歡,不醉不歸,豈不美哉?』


    義士往往一諾千金…


    周公瑾的墓前…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嗬嗬…


    誰曾想,關羽如期而至,倒是他張文遠失約了。


    心念於此,關羽的神色中難掩一絲黯默,他深吸了一口,然後重重的吩咐:


    “傳關某軍令,三軍後撤——”


    這邊廂…


    軍容整齊、紀律鮮明的關家軍迅速的撤離。


    那邊廂,廬江以北,魏軍臨時的營盤…


    幾名副將正垂頭喪氣直跺腳,其中一人道:“文遠將軍吩咐,今日必須要進攻廬江城…”


    “可…”另一名副將“唉”的一聲歎出一口氣,“可昨日…文遠將軍帶傷之身遠途而來,在那麽多兵士的眼前,他倒地不起,口吐鮮血…如今,三軍將士都擔心著文遠將軍的身子,誰…誰還願去攻城啊?”


    “是啊…”又是一名副將眉眼深重,他無奈的歎息道:“攻城…若是攻城沒有文遠將軍…誰去統兵?誰配統兵?將士們…能服氣麽?”


    隨著這一道聲音,整個此間副將的議論戛然而止。


    仿佛空氣都凝結了…都蔓布著寂然、擔心、惶恐的氣氛。


    就在這時…


    “啊——”


    隨著一道哀叫聲,隻聽得中軍大帳中有醫者高喊,“不好,文遠將軍又出血了…快…快取止血藥來!”


    隨著這一道聲音。


    整個魏軍…每一個將士的心都深深的揪起,而那中軍大帳早就亂做一團。


    儼然…張遼的傷勢,讓如今軍中的醫官頗為棘手…


    倒是有一名醫官提出一個大膽的構想。


    “既如今大魏與荊州聯合進攻東吳,那不妨…請荊州的醫者來救文遠將軍,那裏有仲景神醫,那裏的官醫署聞名天下,或許那邊出手…能…能…”


    這個想法一經傳出…


    就讓另一名年長的醫官迅速打斷,“你瘋了?大王能允許大魏的將被荊州的醫者所救麽?”


    這…


    儼然,年長醫官的這一句引起了此間許多人深重的思考。


    …


    …


    ps:


    (參加進博會第一天,直接累成狗!)


    (9點迴來碼到現在,實在碼不動了,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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