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曹魏南下攻的是濡須口,東吳北上攻的是合肥。


    從江夏若進攻南陽,繞不過去的是隨縣。


    從南陽進攻江夏,走的則是斷蛇丘到隨縣、然後經長江的支流溳水順流而下,進攻的乃是安陸城。


    ——這個地處桐柏山、大洪山餘脈的丘陵與江漢平原交匯地帶的軍事要塞!


    因其‘居襄陽之左,江漢為右,為江夏上遊,山水夾峙’,縱觀華夏五千年,這裏始終是一處軍事重地。


    曹操所占的江夏以北,便是以此“安陸”為治所。


    昨日“安陸城”下了一場雪,關麟趕到這裏的衙署時,積雪還沒有化,有麻雀落下來啄食,關麟饒有興致的坐在廊下看著。


    一邊看,不免遐想連篇。


    關麟想到的是,安陸城這處戰場,放到後世,這就是我湖北的“大孝感”哪…


    人言——孝感四大怪!


    名字來的“怪”,管轄麵積越來越小的“怪”,孝感三寶‘膏、鹽、磷’也“怪”,最後一怪,是後世因為距離天河機場近而奇怪。


    當然…


    關麟想著這孝感四大怪,可一件奇怪的事兒已經在他的身上發生了。


    此刻,江夏長史諸葛恪、江夏都尉廖化、東吳的大都督魯肅,也分別坐在廊上,一邊看著那冰雪消融,一邊等待關麟。


    自打他們出現後,關麟再顧不得去想那“四大怪”,他的眼眸悉數集中在一封信箋上。


    這是一封魏將朱靈投誠的信箋…


    其中一字一句…均是朱靈親筆所寫。


    從於禁奪走他的兵權起,到近段時間因為善意提醒,遭逢於禁軍棍一百二十,貶為後勤總長,此間經過娓娓訴說。


    ——言真意切!


    讓關麟讀著、讀著都有些同情這朱靈的遭遇,恨不得與他一起怒斥於禁。


    原本在趕來安陸城的路上,在車廂裏,關麟還琢磨著,能不能借於禁與朱靈將帥不和做作文章,現在好了…根本不用作文章,朱靈已經主動要歸降了。


    終於,關麟讀完了這封竹簡,他環視眼前的三人。


    “你們怎麽看?”


    魯肅心裏有一些主意。


    可這裏唯獨他是客,這種事兒,他不能喧賓奪主。


    廖化則與諸葛恪對視一眼,當先道:“原本我也有些懷疑,所以派探馬去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那於禁的確重罰了這朱靈,一百二十軍棍,打得是皮開肉綻哪,至今這朱靈還不能下床…也的確如他請降的書信中所言,將他發配到衡山軍寨處,主管後勤的補給,如此看來,他的確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除此之外,與這封竹簡一並送來的還有一條情報,是於禁軍運糧的時間與路線,並非是從隨州運糧,而是繞到了‘廣水縣’,繞了個圈子運送糧草,這本是個劫糧的好機會,可雲旗公子沒有趕來,我不敢擅作主張,隻是派探馬去查探,果真如此…且整個糧道並沒有絲毫埋伏,若是提前部署去劫掠,當能收獲頗豐!”


    廖化的話娓娓講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諸葛恪補充道:“廖化將軍關注的是情報,我關注的則是此朱靈本人,我曾聽伯父提及過,此朱靈乃是冀州清河國人,許多人都知道他本是袁紹副將,後被派遣支援曹操進攻徐州,最終一去不迴…”


    “可我卻查出,在此朱靈身為袁紹部將時,清河人季雍,以鄃城背叛袁紹而投降公孫瓚,袁紹派朱靈前去攻打,公孫瓚便將朱靈的母親、弟弟綁在城上,以此來誘降朱靈,可朱靈不受脅迫,隻是哭泣著大喊‘大丈夫一出身為人效力,豈會再顧全家室呢!’於是力戰攻陷鄃城,生擒季雍,可他的家人卻均是死於非命。”


    說到這兒,諸葛恪頓了一下,“再加上,身為袁紹部將,不聽主公召還,再度投靠曹操,還說什麽‘我閱人很多,沒有像曹公這樣辦事的,這真是明主啊!現在已碰上了真的明主,還要投奔誰呢?’嗬嗬…”


    說到這裏時,諸葛恪笑了,“我從未見過一個將軍能將‘背叛’說的如此清新脫俗之人,由此可見,此朱靈是個兩麵三刀、不忠不孝之徒,再加上於禁曾奪過他的兵權,他與於禁素來不和,受了委屈投身於咱們這邊,也是情理之中,如此,恪敢篤定…此人必是誠心歸降!”


    廖化的話,諸葛恪的話詳細的講出,特別是諸葛恪分析的頭頭是道。


    這些,都讓關麟微微的頷首。


    “魯大都督有何見教麽?”關麟把目光轉向魯肅這邊。


    “這個…”魯肅遲疑一下,旋即淡淡的笑道:“我想說的都被這位廖將軍,還有元遜講出來了,至於補充的話,魯某覺得…曹魏的將領之所以少有叛逃者,是因為他們的家眷均被扣押在中原與北方!”


    “這讓那些首鼠兩端的武將,哪怕心生叛逃之意,最終也是投鼠忌器…不過,聽元遜之言,這位朱靈倒是個特例,他的家人都已經被公孫瓚殺掉了,就算是歸降於雲旗,倒也真的沒有後顧之憂!”


    魯肅的話脫口。


    關麟再度輕輕的頷首。


    得了,三個人的意見一致,朱靈是真的投降!


    倒是關麟,他揣著下巴,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其實,在李藐傳迴的情報中,也有一條極其關鍵的,是有關朱靈的。


    還是從曹植口中問出來的,這朱靈與劉楨一樣,乃是曹丕與曹植世子爭鬥的犧牲品,他是支持曹丕的。


    乃至於,劉楨因為平視甄妃而被發落,朱靈則是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兵權直接被於禁奪去…


    這其實,都是世子之爭的擴大與延續。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看…


    似乎…這朱靈的投誠,很像是真的呀!


    ——真真兒的!


    “咱們不妨試試他…”關麟“吧唧”了下嘴巴,問道:“他的使者可還在?”


    “使者是他的兒子,名喚朱術!”諸葛恪連忙迴道。“也是在曹魏,身居騎都尉的官職!如今因為朱靈被罷黜成後勤總長,他的兒子也隻能負責督運糧草,所以才有機會悄悄的潛來安陸城。”


    “朱術?騎都尉…督運糧草是麽?”關麟輕輕點頭,繼而吩咐道:“他不是之前書信送來時,就告知了我們一條於禁準確的運糧路線麽?讓他再告訴一條,咱們可以派一波兵去試著劫掠一下,試試他的真假。”


    “如此甚好。”魯肅一邊捋著胡須,一邊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遛便知,如此真假、好壞自有分辨。”


    就這樣安陸城第一次軍事會議,就這麽雲淡風輕的結束了。


    隻不過,當廖化與魯肅迴去後,諸葛恪特別留了下來,他跟在關麟的身後。


    “元遜是有事?”


    “有大事!”諸葛恪表情沉重,語氣也扁的鄭重其事:“因為曹魏頒布的那‘征寡令’,九千餘江夏士卒群情激奮,磨刀霍霍,隻來了江夏五天,其中各部就請戰了七次之多,我擔心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們出兵,那…反倒會適得其反…甚至,在巨大的仇恨下,一直壓製他們,會引起嘩變。”


    噢…


    關麟算是明白了。


    原來是戰意太高亢了…


    這本該是好事兒,也一再的壓製,好事兒也變成壞事兒了。


    關麟沉吟了片刻,方才輕聲道:“那要不,就打一次。”


    “啊…”諸葛恪一怔,他不是覺得不能打,而是覺得…雲旗公子這答應的有些隨意了吧?


    就這麽草率的就決定了。


    倒是關麟,他微微抬頭,眼眸望向蒼穹。


    “這江夏的天氣也挺有意思的,昨日還下雪,今日就這般豔陽高照…”


    口中這麽說,關麟心裏卻感慨著:


    ——『小冰河期的天氣還真是古怪呀!』


    當然,如果以後世大湖北的天氣做比喻。


    湖北的溫度是體感下的,冬天陰天帶點小雨或者小雪,要是吹來一陣風,那就像有人用小冰錐刺你一樣…


    湖北,特別是武漢的冷…是出了名的魔法攻擊。


    倒是這個…給予了關麟一丟丟的啟發。


    ——『打仗嘛,物理攻擊有什麽意思?可不就得試試這魔法攻擊?』


    …


    …


    江陵城,官醫署。


    罕見的,今日貂蟬沒有坐診…她守在了女兒靈雎的身邊。


    “在這裏不好麽?娘對你不好麽?一定要迴中原麽?”


    貂蟬抓住靈雎的手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


    靈雎今日要走了,迴洛陽去…


    關麟交代給她的一些事情,她可以讓鸚鵡的手下去完成,可還有一些事情,卻必須她親自去。


    “娘,女兒都說過一百次了,是雲旗公子拜托我去做一件很小的事兒…女兒安排好了,就會迴來,娘放心好了…不會出任何事兒!”


    望著母親關切的眼神,靈雎一個勁兒的安慰,“再說了,這十幾年…女兒不照樣在洛陽過來了麽?鸚鵡…可遠遠比娘想的更厲害許多呢?”


    “一聽到你迴鸚鵡,繼續去做那暗殺的買賣,娘就…就…”貂蟬抿著唇,表情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擔憂。


    “這次女兒不殺人。”靈雎笑笑,“以往殺人是因為要賺錢,要維持整個鸚鵡的運轉,可現在…錢都從雲旗公子這兒出了,鸚鵡富足的很,根本不需要再殺人賺錢…倒是,女兒覺得可以聯合那些曾…經曆過曹賊屠殺的人,進一步的壯大鸚鵡,成為雲旗公子在中原的助力,還有…”


    說到最後,靈雎欲言又止。


    她其實想說,她打算去趟兗州,去琅琊國與那琅琊國主,手握數萬泰山兵的臧霸見上一麵,要知道這些泰山軍中,依舊有不少是父親昔日的部曲…是忠於父親的並州勇士。


    靈雎有打算,去試著勸勸這位從小幫扶他的叔父。


    可這番話到了嘴邊,靈雎還是全盤咽了迴去…還是不要讓娘知道太多,免得擔心。


    “還有什麽?”


    果然,貂蟬好奇的問。


    見女兒沒有迴答,貂蟬抿了抿唇,“雲旗公子要你做什麽,娘問你幾次都不說,現在…連娘都不能告訴了麽?你越是不說,娘豈不是越擔心你?”


    “沒什麽擔心的…”靈雎擠出一個清爽的笑容,“真的是很簡單、很簡單的一件事兒…這在女兒看來是小菜一碟…”


    說到這兒。


    門外有女聲傳來:“小姐,再不出發,就錯過時辰了…”


    是鸚鵡的女殺手…


    要知道,如今的江陵想要北上可並不容易,中間有重重關卡,當然…如果是商賈的話,會用錢買通這些關卡。


    說到底,曹魏當兵的也是為了吃糧,這麽一袋買路錢擺在麵前,錢它是涼的,可揣在懷裏是熱的。


    而靈雎要北上,自然也需要如此…


    什麽時辰,從哪裏過,都是事先打點、約定好的。


    否則,門外鸚鵡的女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提醒。


    “好了…娘…女兒不跟你聊了,你千萬保重,在醫署中莫要累到自己。”靈雎最後留給貂蟬一個笑臉,“放心,至多半年,少的話,兩三個月就迴來了…女兒也會想娘的,不是麽?”


    說著話,靈雎帶上包裹已經出門了…


    貂蟬伸出手還想說點什麽,最終,還是把手放了迴來。


    她能感覺出來,這次,她是勸不動這個女兒了。


    至於原因…


    或許是因為“報父仇”,又或許是因為“雲旗公子”呢?


    當然…


    比起前者…貂蟬更希望女兒是因為後者,至少這樣…會更安全一些。


    倒是靈雎,走出官醫署時,她深深的凝望了眼賊曹掾屬的方向,她知道那裏是關麟辦公的地方,可…今日便是想要臨別時再見上一麵卻是不可能了。


    一時間,靈雎的心頭喃喃:


    ——『雲旗公子,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心念於此,她又轉頭望迴了官醫署,她心頭的喃喃聲再度浮起。


    ——『至少,我與鸚鵡…若是立下許多功勳,就算殺不得那曹賊,也會讓娘過的更愜意,更悠然吧?』


    “小姐,時辰不早了。”侍女的聲音再度傳出。


    “走!”靈雎翻身上馬。


    這一刻,她迴想起關麟曾經對她不經意時提及過的一句話。


    ——巾幗亦能勝須眉!


    …


    …


    交州,陸家軍軍寨。


    狂風搖曳著火,不斷地噴出烈焰,烈焰匯聚成火龍,愈演愈烈,到最後哪怕是陸家軍搭建起的“木塔樓”也熊熊燃燒。


    大火燒了兩日兩夜,火焰燃燼後的灰燼,如雨水一般的灑落,這灰燼,便薄薄的一層,覆蓋在整個陸家軍軍寨的廢墟之上。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到處都是燒焦了戰馬,甚至還有少量來不及逃出去,或是不願意離開這軍寨的陸家兵。


    他們中大多數死的很安詳,是因為吸入過多的濃煙,窒息而死…


    又過了一日,待得這空氣中的氣味被風吹散了一些,包圍這裏的交州兵才開始清點。


    他們裝模作樣的挖坑,將一枚枚燒焦的樹樁、兵器、馬匹一股腦的拋入坑中。


    還齊聲高喊。


    “五百——”


    “一千——”


    “一千五——”


    宛若在清點陸家軍死亡的人數。


    因為交州兵封鎖了外圍,那些呂蒙派來的黑衣人無法靠近,不能親眼看到陸家軍殞命、慘死的模樣。


    隻是聽得那交州兵一句句震耳欲聾、仿佛仇到深處發泄時的高喊。


    料來…陸家軍的結局一定很慘。


    賈華終於下達了命令:“單單近來,咱們的弟兄死在這毒煙下的都有幾十人,現在,無需再繼續待在這兒了,走吧…你們迴去向呂將軍稟報,我則去向吳侯為你們慶功!”


    一陣陣低吟的歡唿雀躍下,這些黑衣人總算是誌得意滿的迴去了。


    士徽站在陸家軍軍寨之外,他親自領兵在這裏演戲。


    突然,一個斥候迅速的行至他的身旁:“稟少將軍,敵人的眼睛撤去了,足足有一千多人,均是弓弩手!”


    士徽頷首點頭,旋即目光轉向橘林那邊,“即刻把這消息也報到橘林。”


    斥候會意,連忙駕馬離開。


    …


    斥候趕到橘林時,孫茹也駕馬來到了這裏簡易軍營的門口。


    若不是孫茹自爆身份,且帶著關麟的信物,她多半要以為…夫君與陸家軍已經悉數沒了。


    從江陵到交州,路途可比從長沙順湘江趕來要遠許多…


    經過了長途跋涉,孫茹鬢發散亂,衣衫破舊,寒冷與疲憊,使她搖搖欲墜…


    因為此前的背刺,守門的陸家軍士如今變得格外的敏感,看到有女人駕馬而來,當即喊道:“爾等何人,下馬檢查!”


    孫茹虛弱的說,“我是…我是誰,你們認不出麽?”


    她用最後的力氣盤起那散亂的頭發,登時間,那一抹英姿躍然呈現。


    “是夫人…”


    話音剛落,孫茹就軟軟地從馬上滑了下來,一名士兵忙扶住她,向同袍說:“快…快去稟報陸將軍!”


    …


    距離陸家軍軍寨被焚毀已經有三日了…


    可這片匯聚著大量“劫後餘生”陸家兵士的橘林,依舊是籠罩在一份“憤憤然”的氣氛中。


    茫然、無措…已經漸漸的消散。


    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憤怒與仇恨!


    這股氣氛籠罩此間…


    得知孫茹趕來的陸遜,帶著陸延、韓玄…當即就大踏步走出,他看著比孫茹離開時要成熟、滄桑許多,也內斂許多。


    士兵們扶著虛弱踉蹌的孫茹趕來,陸遜一看她的虛弱之態,大驚失色,全然不顧地躍眾而出,趕上前去扶住孫茹,急切的道:“夫人?你…你怎麽會這樣?”


    孫茹顧不得迴答,她當即按著關麟教她的話說道:


    “伯言,那孫權他不仁,你也當不義,莫要…莫要再愚忠了——”


    陸遜凝著眉,“我豈不知不該在愚忠,若不是忌憚於陸家的家眷尤在吳郡,我…我…”


    他一副就要起兵北上的架勢。


    可…他不能!


    這麽多陸家家眷的性命,將近十萬人,這讓他投鼠忌器。


    孫茹接著說:“雲旗公子猜到伯言會如此為難,他…他有辦法!”


    “什麽辦法?”陸遜的眼眸深深的凝起,眼神中飽含著是落寞,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無奈。


    關麟猜想的不錯。


    一個人在被深深的傷害過一次後,就很難再相信其它人。


    “嗬嗬…”陸遜苦笑道:“辦法就是,讓我陸遜像狗一樣的…向他關麟搖尾乞憐麽?若是如此,夫人就不用再說了…”


    “不…”孫茹連忙擺手,“你誤會雲旗公子了,雲旗公子他…他是要夫君去反攻蒼梧,去反攻南海…去奪迴交州的二郡!去重創那背刺的呂蒙!”


    “什麽…”這次不用陸遜張口,陸延驚唿道:“那關雲旗瘋了,母親大人也瘋了麽?如今…可有十萬陸家軍的家眷被握在吳郡,握在那吳侯的手裏,若是…若是父親反攻蒼梧、南海,那…那…這些人豈不是要被孫權屠戮?”


    “不會的。”孫茹的語氣無比堅定,“孫權在合肥正與曹操決戰…他的後方是空虛的,這個時候,他…他不敢對陸家的家眷如何,這個時候,正是伯言能脅迫他的唯一時機,況且…況且…”


    “況且什麽?”陸遜急問道。


    “況且。”孫茹虛弱的迴答:“況且雲旗公子告訴我,與那孫權鬥…就一定要比他心狠!伯言當放出話去,若是他敢屠陸家的家眷,那…那夫君北上繼續攻城,攻一座,屠一座!直到整個東吳徹底淪為修羅場!伯言若能做到如此狠辣,那他孫權狠得過…狠得過夫君麽——”


    最後一句話脫口,關麟要孫茹帶來的話已經全盤說出。


    她終於完成了屬於她的重任,也是最有可能救夫君,救整個陸家的重任。


    登時…


    孫茹仿佛釋然了一般,她再也抵擋不住那遍布全身的無力感,他眼前一黑,暈倒在了陸遜的懷裏。


    陸延大唿:“娘…娘…”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這個繼母如此的崇敬,如此由衷且真切的唿喊出這一聲“娘”!


    陸遜則是深吸了一口氣。


    “送你娘去屋中休息,讓交州…讓交州送來幾個郎中!”


    陸延迅速的背著孫茹快步往大帳。


    陸遜則尤自愣在原地,孫茹的那番話,讓他…讓他一時間怔住了,讓他必須要細細的去迴味關麟這番話中的深意!


    而越是迴味,陸遜越是意識到,這或許…真的是他陸家唯一的生機!


    ——『反攻蒼梧郡?南海郡麽?』


    ——『以不仁對不仁,以背刺對背刺,以暴治暴麽?』


    ——『跟孫權比心狠麽?』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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