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早就守在衙署的大門外。


    關平與關索走的急,來不及牽馬,直接上了馬車。


    早就守在這裏的關麟,將口中的麵餅咽下,也湊了上去,明知故問道:“大哥、二哥,啥事啊?這麽慌忙?”


    關興不耐煩的迴道:“四弟你別搗亂,江陵城出亂子了。”


    關平則是眼珠子一定,看到關麟,難免讓他想起,以狼考武時,關麟那極富想象力的“牢籠”破狼之法。


    也正因為此,關平覺得這個弟弟有點意思,至少有些小聰明與小激靈。


    保不齊…


    “四弟既來了,那,上來說!”


    關平招唿道。


    關興不可思議的望向關平,像是在說,這麽大、這麽急的事兒,帶著四弟會不會…再出什麽其它的事兒?


    關平笑道:“四弟聰明,保不齊能幫到咱們呢!”


    說著話,他就讓開車門,讓關麟上了馬車。


    關麟不知道,諸葛瑾已經開始公開表演,他隻以為,兩位兄長是去查“洪七公”的事兒。


    這事兒,怎麽能少了他呢?


    當關平將如今發生的事兒娓娓道出。


    盡管有所準備,關麟還是一驚。


    他刻意抬高聲音。


    ——“啥?那諸葛瑾已經開始蠱惑人心了?”


    ——“等等…兩位兄長啥意思?滿城貼滿的告示,你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是‘洪七公’派人貼上去的?就連印綬都是‘洪七公’偽造的?”


    ——“等等?大哥、二哥…洪七公是誰呀?”


    論演員的自我修養。


    關麟演的逼真,就好像這事兒,就好像“洪七公”,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沒一點關係。


    當然,他還是很驚訝,那些乞丐竟然沒有被屈打成招。


    果然,這世道,老實人和厚道人是活不下去的,隻能被迫成為乞丐!


    可終究“老實人”玩不過這些心眼多的,三下兩下“洪七公”就被套出去了。


    隻是…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關麟心頭還在竊喜。


    “四弟,你小點兒聲?你這麽激動幹嘛?”


    關興看著關麟手舞足蹈,忍不住斥責道。


    關麟這才撓撓頭,吧唧了下嘴巴,感慨道。


    “這洪七公真的是…真的是壞透了!跟那江東使者諸葛瑾一樣壞!簡直,嘴巴裏沒一句實話!”


    這…


    關平望向關麟的眼神有些驚訝。


    他發現今兒個,這位一貫對諸事從不上心的四弟竟是莫名的激動。


    這難道是——同仇敵愾?


    關家一門對這“洪七公”的同仇敵愾!


    說話間…


    三人的馬車已經抵達了江陵城最繁華的街道。


    而這裏,也是諸葛瑾特地選擇的場所。


    在這個敏感的時間,江東使者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少百姓將諸葛瑾圍攏了在中間,連續不斷的問著有關“合肥賭約”一事。


    一時間這裏香車寶馬、浩浩蕩蕩數千人。


    “諸葛使君是如何與關公商議的?關公怎麽就突然答應了這合肥賭約?”


    “諸葛使君,是不是這合肥賭約與之前的‘湘水劃界’一脈相承?”


    “諸葛使君,江東打算何時去取合肥?聽聞合肥孤立無援,而江東集結了十萬大軍…如此算來,這賭約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諸葛瑾不過四十出頭,今日打扮的又格外年輕,衣袂飄飄,服飾儒雅,儀表英俊,麵上帶著親和的笑意。


    他不急不躁的一一解答著文人們的問詢。


    不時的感慨,“昔日劉皇叔居無定所,我大都督魯肅向吳侯提議,將荊州暫借於皇叔,這本是我東吳一番好意,有借有還,也是天經地義。”


    “可近些年來,因為借荊州一事,孫劉聯盟屢屢生出間隙,此為親者痛而仇者快!”


    “劉皇叔與吳侯共同的願望都是‘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故而關公以大局為重,孫劉聯盟這才定下此‘合肥賭約’,一年為期,看東吳能否憑本事奪下合肥,合肥一定,‘借荊州’一事也就塵埃落定!”


    “無論是荊州歸吳侯也好,歸劉皇叔也罷,從此之後,孫劉聯盟勠力同心,共抗曹賊,豈不美哉?豈不是真正的‘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諸葛瑾一番慷慨激昂的話惹得周遭百姓交口稱讚。


    同樣是這麽一番話,諸葛瑾直接將格局打開了。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什麽荊州不荊州的,對於孫劉聯盟,隻要勠力同心攜手抗曹,荊州歸誰,一點都不重要!


    倒是馬車內的關興,聽到這些,一隻拳頭一下子握緊,另一隻手就去拔刀,口中狠狠道:


    “一派胡言…”


    “二弟!”關平攔住了要拔刀的關興,“馬良軍師如何囑咐的?你難道忘了麽?”


    “可他…”關興指著還在“妖言惑眾”的諸葛瑾,胸腔中的怒火一個勁兒的往上躥。“大哥,難道,咱們就任憑這江東使者在此信口雌黃?蠱惑人心?”


    這…


    關平沉默了,他知道,關興說的沒錯,不能讓這諸葛瑾繼續說下去。


    可偏偏,他又能怎樣呢?


    關公印綬、官府告示在前;


    諸葛瑾慷慨激昂的陳詞在後;


    大庭廣眾之下,真要動武,怕是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保不齊,江東使者誣告父親‘兩麵三刀’、‘三頭兩麵’,那時候…輿論之下,怕是父親的名望將毀於一旦。


    孫劉聯盟的關係也將出現巨大的裂痕!


    此為牽一發而動全身!


    此事,好難哪!


    關平的眉毛凝起,心頭實在犯難。


    等等…


    關平突然迴頭,他望向關麟。


    病急亂投醫,這種時候,他隻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這個“機敏、聰慧”的弟弟身上。


    看看他,能否動下小聰明,有沒有辦法扭轉眼前的局麵。


    “四弟?你可有法子?讓百姓們莫要信這諸葛瑾!”


    法子?


    這…


    與關平、關索的緊張與憤怒不同,關麟正探著腦袋,往外看。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模樣。


    聽大哥這麽問,他縮迴了腦袋,緊接著“吧唧”了下嘴巴。


    在關平、關興翹首以盼的眼神裏,關麟張口道:


    “我哪有什麽辦法?”


    “再說了,人家江東使者這不說的挺好的嘛…格局完全打開了呀!”


    “你聽聽,人家方才還說,倘若東吳攻不下合肥,決計不再糾纏‘借荊州’一事,如此說來,隻要合肥一戰,曹軍贏了,那荊州不就名正言順的歸於咱伯父,歸於咱爹的手裏了麽!”


    “這不,東吳使者說挺好的嘛!還要怎樣?”


    這…


    關麟的話,一下子讓關平、關興都懵了。


    作為關羽的兒子,關麟這一番話,不可謂不——語出驚人,不死不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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