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延綿的水軍隊伍正向長沙郡進發。


    艨艟戰船的船頭高掛起“孫”字大旗。


    江風吹拂,旗幟獵獵作響,仿佛,這支江東的水軍,正肆無忌憚的在此湘江上宣示著他們的主權!


    與此同時,一匹匹快馬馳騁在通往長沙的官道上。


    長沙郡的衙署內,一幅巨大的地圖掛起。


    ——劉磐、廖立!


    此刻,長沙郡的前後兩任太守,均是凝眉望向地圖,劉磐的眼眸更是死死的盯著湘江。


    江東來犯…


    來的太突然了,如今長沙郡留守的兵馬並不多。


    而比兵力上的劣勢更致命的是恐慌,從方才起,整個長沙郡都變得驚恐了起來。


    儼然,江東水軍壓境,長沙郡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一觸即潰!


    “江東有備而來,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唯今之法,唯有趁敵立足未穩,由我出兵以拒江東水軍,將其阻攔於湘江上!”


    劉磐的話音落下。


    “末將願往!”


    “末將願往!”


    一些副將紛紛請命…


    倒是廖立,他一言不發,對劉磐的提議不置可否。


    而他才是如今的長沙太守。


    發號施令…他是唯一能做決斷的那個人。


    過了片刻,廖立終於開口,他搖頭道:“不好,正因為江東有備而來,冒然出擊隻怕會加速淪陷…何況,如今的長沙,可吃不起一場敗仗。”


    “可…江東來的太突然了,守著也沒機會呀!”劉磐越說越急。


    長沙太重要了,它是荊南最繁榮的城郡,擔負著向江陵輸送糧草、物質的重擔。


    一旦有失,那江陵的“江”字就真的變成無根之水了。


    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狂奔進營帳:“報——!”


    斥候跪下,“稟太守,江東軍的主將乃是呂蒙,他們同時向江夏、長沙、桂陽三郡發動奇襲,聲稱是來履行劉皇叔與吳侯定下的‘湘水劃界’之約…還揚言,敢反抗者,就是孫劉聯盟的敵人,格殺勿論!”


    這…


    在場的文武都吃了一驚。


    劉磐雙拳握緊,“好個呂蒙,明明關公早就拒絕了‘湘水劃界’,他們卻以此大做文章!”


    “報…”又一名斥候稟報道:“江東軍距離長沙郡還有百裏!”


    局勢的間不容發,使得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極其難看。


    就在這時…又一名斥候急衝衝的趕來。


    “報…”


    “又怎麽了?”劉磐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不時的還嘀咕著,“關公怎麽會錯,關公怎麽會錯?”


    這次斥候沒有稟報,而是取出一封信箋,是一封飛鴿傳書。


    他口中言道:“江陵,關公親筆,飛鴿急件!”


    聽到這話,劉磐一把接過,迅速的展開,非常之時,他已經渾然忘記,他已經不再是長沙太守。


    廖立也顧不得這些,湊過去看。


    而這信箋,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廖立的眼睛立時放大,他驚住了!


    “哈哈哈哈…”


    反觀劉磐,他一改方才的擔憂情緒,當即大笑出聲,笑聲響徹。


    “我說什麽來著,關公怎麽會錯?看…關公已經提前料到江東會偷襲我荊州,要我等加強防備,護送糧草的兵馬已經迴援,且王甫、趙累兩位將軍已經帶兵馳援而來…好啊,好啊!”


    劉磐的語氣激昂,宛若揚眉吐氣一般。


    廖立也被震撼住了,他喃喃道:“關公此次預判,神了呀!”


    “哈哈哈…”劉磐大笑起來,“我早就說什麽來著,在咱們荊州,關公就是神!”


    此時此刻,廖立顧不上去稱頌。


    他展現出了自己雷厲風行的一麵,“將關公信箋傳示三軍,傳本太守令,所有官兵退守長沙郡,據守城池,靜待荊北援軍。”


    “江東水軍不來則以,此若來,定叫他有來無迴!”


    “喏…”


    眾將士齊聲應答,一時間信心倍增。


    待得一幹將士離去之後,廖立特地留下了劉磐,“關公信箋中指明,若江東來犯,第一時間傳消息迴去,我即刻親筆一封,有勞你派飛鴿傳迴江陵!”


    劉磐正折服於關公的神算,自然拱手。


    “敢不領命?”


    …


    …


    江陵郊外,校場的演武台上。


    幾名乞丐牽著馬,將一輛馬車送抵演武台的中間。


    這馬車…關索太熟悉了,那不就是他特地準備,讓四哥逃往鮑家莊避避“風頭”的馬車麽?


    父親盛怒之下,四哥…到底要幹嘛?


    就在這時…


    馬車的車廂門敞開,其中一個蒙著黑布的物件被抬了出來。


    足足四個乞丐才抬起,看似不輕!


    而這些都是關麟在做準備。


    就在方才,他很直接的向父親關羽提議。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荊州‘九牧王’出場,豈能沒點排場?”


    關羽則一捋長髯,饒有興致:“吾兒欲力敵三十餘狼,需要準備下,也是理所應當,為父等的起!”


    說這話時,是發生在馬車抵達演武台之前。


    至於現在…


    盡管還是保持著那更古不變的麵癱臉,可關羽的心頭已然是發生了輕微的變化。


    ——『這小子從哪尋來的這些乞丐?』


    ——『馬車中搬出來的,那黑布之下的是什麽?』


    ——『這小子,到底是故弄玄虛,還是在耍什麽陰謀詭計!』


    想到“陰謀詭計”,關羽微微搖頭,他覺得太抬舉這小子了…


    這小子至多算是“小聰明”。


    陰謀詭計…這個詞,他還差得遠呢!


    將那黑布物件搬下來後,乞丐就牽著馬車下了演武台。


    關麟向關羽行禮,“那孩兒去了!”


    “拭目以待!”


    關羽微微頷首,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


    隻是當關麟轉身的功夫,關羽捋須之餘,那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迅速張開,望向周倉。


    周倉心領神會,握緊龍舌弓的手更添得了一分力氣。


    可哪怕如此,他的手心也是直冒汗…


    三十多匹狼!


    周倉擔心,千鈞一發之際,他倒是想保護關麟,卻未必射的過來…


    甚至他另一隻手就按在刀柄上。


    心下決定,若然關麟危險,他第一時間就要衝入演武台!


    …


    不多時,關麟已經走到了演武台上。


    他環視四周,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射向他,莫名的,整的他還有些緊張。


    他撓撓頭,就準備掀開那黑布…


    ——是時候露一手了!


    哪曾想,就在這時。


    一道清脆且激昂的女聲傳出:“若是四弟屠戮了群狼,那女兒豈不是無法一展武技了?”


    說話的是關銀屏,不等關羽同意,她已經登上了演武台。


    當著眾將士的麵,關銀屏向關羽拱手:“父親,女兒可否與四弟一道應付群狼?否則,這考武對女兒就太不公平了!”


    這…


    關羽的眼眸鬆動了一下。


    還不及開口,又一道聲音傳出。


    “父親大人,孩兒也請戰…”關索也快步登上演武台…拱手朝向關羽。


    關麟一怔…


    下意識的張口:“你們幹嘛?”


    他其實更想說的是。


    ——你們這是看不起我“荊州九牧王”麽?


    ——我可是吃牛鞭長大的男人!


    哪曾想,關銀屏白了他一眼,小聲道:“刀劍無眼,待會兒往後站,別礙事!”


    關索則是一本正經的小聲道,“四哥不是說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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