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寬走到石凳坐下,一臉冷峻。


    他開始思索,這陣子韓元殊時常前往近郊的慈幼莊園,他派人查過了,那是唐翎的母親掌管的莊園,韓元殊與唐翎兩情相悅,韓元殊前往莊園,就是在跟唐翎的母商議婚事細節。


    他突然露出猙獰的冷笑,就不知韓元殊知道他也去了一趟慈幼莊園後,會不會展現一點點誠意,主動的來找他談談?


    冬風刺骨,大雪下了一陣後終於停了,連綿山林早已換上素裹銀妝,位在其中的慈幼莊園處在這片景致中,反而有一股寧靜的蕭條之美。


    趙建寬在兩名小廝駕車下,獨自來到慈幼莊園,也立即向守門的兩名年輕壯漢表明身分——「趙大人?你怎麽會來這裏。」傅炆千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建寬看向聲音來處,卻是一點也不驚訝看到傅炆千,他的人早就告訴他,傅炆千也是莊園常客,心儀唐翎的母親,也算是一奇葩,竟對老女人有興趣!


    傅炆千踏過積雪走近他。


    「王爺也在這裏?莫不是像我一樣,受人之托,想請唐翎姑娘幫忙掌廚宴客,但眾所周知,二爺不喜他人借走唐姑娘,隻能冒昧來這裏,當麵向唐姑娘請求,也許機會多一些。」趙建寬來此之前,早已想好說詞。


    中毒事件過後,唐翎的好廚藝被參加壽宴的賓客傳了開來,不少王公貴族都想延攬入府,要不,煮上一頓也成,但都碰了根硬釘子——韓元殊。


    傅炆千聽了倒是笑了,他在這裏的理由當然與趙建寬的不同。


    「我不知道機會有沒有多一些,但趙大人既然親自過來,就跟翎兒當麵談吧。」傅炆千帶著他直接進入莊園,熟門熟路的穿過門堂、院落,就見亭台內有兩名女子有說有笑。


    「翎兒跟她娘都在。」傅炆千繼續往亭台走。


    趙建寬乍見到唐翎身邊那名穿著紅羅海棠長裙的女子時,卻是倒抽口涼氣。


    見鬼了嗎?王鬱薇怎麽會在這裏?她明明死了!


    哇咧,真是見鬼了!這個大爛人怎麽會出現在她眼前?!唐姍姍也嚇到了,但是,也隻是一下下,瞧他一副見鬼的樣子,她更想笑!


    事實上,她也笑了。


    穿越以來的日子,她與趙建寬的相處不算短,親密事兒也隻差沒有奔迴本壘,但她從來就不曾在這張俊秀的臉上看到如此驚嚇的表情。


    臉發青、眼瞪大、嘴大張,就像穿越前她手機裏的真人版貼圖呢。


    唐翎也覺得趙建寬的表情很奇怪,「趙大人,你怎麽了?臉色發青,而且……」她再看向她娘,「一直看著我娘。」


    傅炆千也皺起濃眉。


    趙建寬迴過神,想著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所以他勉強一笑,「抱歉,我失禮了,隻因為這位夫人長得很像我的一名故人。」


    「是嗎?」唐翎還是覺得怪怪的,但她娘卻始終笑咪咪的。


    傅炆千也是來迴看著唐姍姍跟趙建寬。


    趙建寬無暇管其他人的目光,直視著眼前笑盈盈的女子,「在下趙建寬,與傅王爺一樣,在朝為官,可以冒


    昧請問夫人芳名,也許是故人的親戚,呃——那名故人是我的表妹,在多年前已離世。」


    「民女唐姍姍。」她說。


    態度如此大方,她真不是王鬱薇?可是,世上怎麽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連聲音都像?!


    「大人怎麽如此驚駭?還是大人與那表妹有什麽恩怨?」她開玩笑的問。


    趙建寬直覺的否認,「沒有,當然沒有。」


    她一笑,「那就好,翎兒,那你好好招待大人,娘要忙自己的事去了。」她轉身要走。


    「夫人請等一等,請問你去過甘城嗎?」趙建寬忍不住上前問。


    「去過。」她答得爽快,也知道他為什麽會問。她大學時雙修化學與企管,參加「玩石社團」,認識不少礦脈石頭,分析成分,還跑到九份礦區,體驗采金樂,也因此發現甘城山的石頭是「金」的!


    趙建寬的臉色悚地一變。


    「去年吧,我與唐心樓的廚子傅老在食材上起了口角,硬留在那裏吃了他十天的菜,沒想到,與他成了忘年之交,數月前,翎兒還去甘城向傅老學習了十道菜呢。」唐姍姍笑說。


    「就是,怎麽了嗎?」唐翎真的不懂,覺得趙建寬很奇怪。


    「沒、沒事,我隻是,突然想到別的事,抱歉,夫人去忙吧。」他迴以一笑。


    她笑了笑,轉身就走,傅炆千亦步亦趨的跟上來,但唐姍姍小小聲的說了,「你陪著吧,別讓翎兒胡亂答應他什麽事,我對這個人印象不好,你也知道的。」


    就是這樣他才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為什麽趙建寬看到她像見到了鬼?但唐姍姍說的也沒錯,所以,又迴頭去陪客。


    趙建寬卻還失神的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她不可能是王鬱薇,王鬱薇絕不會像個粗野村婦與廚子起口角,她一向溫柔婉約,幾乎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隻是,甘城蘊藏金銀礦脈一事,是王鬱薇發現的,也是皇帝要群臣對國庫空虛一事提解決方案時,她向他提起的,讓他得以一戰成名,入了皇上的眼,從此平步青雲。


    「趙大人,你真的還好嗎?」唐翎感到不舒服,她娘可是傅王爺的,他怎麽可以一直看呢。


    「呃——沒事,我想問不知唐姑娘有沒有空……」


    她不可能是王鬱薇,但這世上除了雙生子,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雪花又開始飄下了。


    唉!也不知是在哪兒聽到的?時間是治療情傷最好的解藥。


    唐姍姍邊想著邊往後院走去,她一直以為自己還陷在舊感情的傷痛中,可如今再見趙建寬,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在乎他了!


    笨死了!活了兩世,她怎麽還這麽遲鈍,有些人早就不在乎了,她卻毫無理智的任由舊迴憶來折磨自虐,真是腦殘!


    「莊主!你還好嗎?趙建寬怎麽會突然來到這裏?」


    田雲剛剛要去找她,卻驚見跟她說話的人竟然是趙建寬,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好在,她及時捂住嘴,退後,再退後,就怕讓趙建寬看到她。


    一直等著主子迴到後院,她才敢現身。她不見趙建寬可不是畏懼他,而是考慮到主子,要不,她早就衝出去狠狠的罵趙建寬這個衣冠禽獸了。


    「我哪裏不好?你應該有偷看吧?那你就知道我表現得有多好了。」唐姍姍還挺自傲的,本來嘛,分手快樂,她怎麽換了古人身體,腦袋也鈍了!


    她將雙手往下雪的天空一張,像是可以擁抱整個天空,唿,好冰喔,但整個人怎麽都輕鬆了呢?


    田雲看著她,再問:「莊主覺得他認出你了?」


    「沒有吧,不然,也會喊個「你是王鬱薇吧?你沒死?你不認得我了嗎?你複活了嗎?還是變鬼來找我報仇了?」」她放下雙手,以俏皮的誇張口吻說起電視劇一些灑狗血的劇情台詞。


    田雲被她誇張的言語給逗笑了,「天啊,莊主要是在他麵前這樣,他絕對不會認為你是王鬱薇,當年的王鬱薇雖然聰敏,但溫柔嫻靜,絕不像你這麽瘋癲。」


    「歲月總會教會人一些什麽的,我隻是做迴我自己,不再戴上假麵具。」她聳肩。


    「那莊主打算跟翎兒說嗎?」


    她搖搖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人都是要往前走的。」


    「過去的事?你——王鬱薇為了趙建寬做了多少事、付出多少心血,結果隻落了個小妾之位,然後呢?」說到陳年往事,田雲的火氣又起。


    「然後……」她歎息一聲,她就在趙建寬娶了沈詠珊的當天上演一出服毒自盡的詐死戲,趙家怕晦氣,當晚就派田雲草草的將她埋葬,連個象樣的葬禮都沒有,但也因此田雲才能帶著她順利的離開趙府!


    她再次仰頭,靜靜的凝睇著下雪的天空,不說話。


    「若是過去的事,主子怎麽不接受傅王爺?」田雲忍不住又道,「你明明心動了,卻少了勇氣,我願意跟著你,是以為你有著過人的勇氣。」


    「我的勇氣被某人消磨殆盡了,何況,這樣的生活哪裏不好?」


    「曾經開口要我努力追求幸福的人,說這種話也不怕被我唾棄。」


    唐姍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一起久了,田雲說的話都像她的口吻了,「你又有去追嗎?」


    「沒有,但在我放棄之前,我至少試了三次。」她說。


    她眨了眨眼,「欸——我輸了!我到角落去畫圈圈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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