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怎麽了?」他根本懶得理妻子,成親這幾年來,為了贏得他的注意,她總是製造不少問題,甚至搬離別院,住到趙府的西院獨住。


    「她近日食欲不好,你娘問了,還以為她有了身孕,結果,她卻笑了,說她懶得替你瞞了,說你們自婚後,一年同床共枕也沒超過十次?怎麽會呢?」


    他實在很難理解,沈詠珊才貌雙全,除了脾氣嬌了點,沒什麽大問題,「難怪這麽多年來,她沒有為家裏生下任何子嗣,我要你納妾,你也堅決不要。」


    「爹,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女人從來就不在重要的事之列!


    「趙家隻有你這個兒子,香火之事就不重要?還是,你心裏還想著王鬱薇?」


    他臉色一變,「兒子還有很多事要忙,沒空去想一個死了多年的女子!」


    趙父見兒子瞬間變臉,他欲言又止,但最終隻是歎了一聲,步出亭台,離開別院,不意外的,就見妻子站在別院外不遠的長廊,他走過去,向她搖搖頭,再將他們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對妻子說。


    她沒想到兒子說得如此無情,再想到王鬱薇是服毒自盡,她心裏就不安,「王鬱薇雖然死了,但她對兒子付


    出不少,有時夜裏風吹草動的,我心裏就有些不安,我們家的確愧對她。」


    「建寬也是要娶她的,是她不認分,隻要當正室,不肯屈就小妾」


    「但我記得建寬明明給了承諾要娶她當正室啊。」趙母不過五十歲,記憶挺好的。


    「好了,她都死了!日後,你別再提她了,晦氣!」趙父忐忑的看看四周,入冬了,一片枯槁景象,天空也灰蒙蒙的,感覺還是毛毛的。


    「我們迴去吧。」他跟妻子迴自己的院落去,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兒子總是說有重要的事要做,但從來不跟他們說,他到底在做什麽。


    趙建寬一杯又一杯的喝著茶,不由得,也想到愛喝茶的王鬱薇。


    她曾經深深的讓他動了心,也是她將他推到人生高峰,但當時的他更熱衷於權勢及財富,她卻無法再幫助他,所以,他拋棄她,另外娶了——他的目光落在別院入口,身著碧綠衣裙的婀娜身影正好映入眼簾。


    哼!他父母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帶著丫鬟走進別院,真巧!


    沈詠珊走進即使在灰蒙冬日下,仍然顯得精致優雅的別院,但這裏也是她最討厭的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亭台內的丈夫,八年前,她就是看上他的才華、俊秀,才要嫁給他,但嫁了,卻後悔了,原來這個男人對兒女情長沒有心思,一心在權勢,問他忙什麽?他隻會說「女人家不懂」。


    她承認,她有著驕傲脾氣,相對之下,他已經很包容,但他對她相待以禮,卻也疏遠,兩人同床共枕的次數更是寥寥無幾,要她怎麽生娃兒?


    偏偏這些窩囊氣,她不能跟娘家父母說,鬧大了,外人隻會說她吸引不了丈夫,這麽大的羞辱她無法承受……


    趙建寬直勾勾的看著她,「有事?」


    她嘲諷一笑,「你的父母不是來過了?生氣嗎?我把我們之間的事都說了。」


    但他隻是定視著她,沒有說話。


    「又是沉默?這幾年你沉默的還不夠?」她心裏很苦,但她也是恨他的,「趙建寬,你從不是良人,辜負了我,也辜負了王鬱薇。」


    他黑眸倏地一眯。


    「生氣了?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在嫁給你之前,我就派人查過了,你身邊一直有個王鬱薇,一個默默在你身後扶持、真心愛你、幫助你從一個小小清官一路扶搖直上的傻女人!」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但如今迴想起來,我又何嚐不是另一個傻女人,明知王鬱薇為你做了那麽多,你還是為了權勢地位娶了我,將與你同甘共苦的女人硬生生的丟到一旁,隻肯收為小妾——」


    她刻意住口,但趙建寬也隻是斂著怒氣看著她,沒有接話。


    「王鬱薇!」她突然放聲大喊,「你看到了嗎?這樣的男人,即使現在已經飛黃騰達,他也還是個無心的人,你死了是種解脫,你知道嗎?」


    她冷笑的看著趙建寬,他俊秀的臉上表情能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今天說得舒服了,我突然肚子餓了。」她神情嘲弄的行個禮,在早已看習慣這對夫妻相處方式的丫鬟隨侍下,離開別院。


    趙建寬站在亭台上,站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後,在心裏反問自己,他飛黃騰達了嗎?為什麽,他覺得身心如此疲累?


    侯爺壽宴的這一日,天空開始飄起細雪。


    天才蒙蒙亮,慈幼莊園的馬車就一輛輛的抵達侯府大門,幾名奴仆在楊東榮的引導下,將一籃籃產地直送現采的新鮮蔬果搬進廚房。


    「冬日的蔬果能養得這麽好,翎兒的娘真厲害。」楊東榮忍不住開口讚歎。


    「謝謝管事,我娘種菜真的是很厲害呢。」她笑著迴應,也小心不將娘研究出的溫室栽種法說出來,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唐翎先謝謝那些早早就上工的莊園老小,再將她一早就做的飯團及幾個裝了湯的提鍋交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在迴程的路上吃,也將楊東榮準備好的銀兩交給年紀最大的紀伯伯,讓他們迴莊園去。


    偌大的廚房早早就動起來了,幾個廚子立在一座座灶前,有的看著瓦鍋上滾燙的湯品,有的揮舞著杓子,迅速在鐵鍋裏翻炒菜色,還有不少人忙於其他廚務,唐翎則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灶間,幫忙注意湯品上的浮渣有無撈除?菜是否過老?


    辦筵席她算是很有經驗了,幾名廚子、家仆都聽她差遣,因此一切看來井然有序,廚房裏更是香味四溢。


    正午時分,侯府內外,已是熱鬧非凡。


    美輪美奐的大廳內,入座的貴客已在享用小菜、喝酒聊天。


    珠翠環繞的劉慧吟也在賓客中,除了她之外,還有不少大臣閨女也出席,早在擬名單時,劉慧吟就明白她們的目的跟自己一樣,希望能入得了二爺的眼。


    而大官們帶這些閨女亮相,爭奇鬥豔,為的也是想攀上二爺這位人中之龍,送的禮皆豐厚無比。


    隻是,美人兒衣帶飄香,目光轉動,什麽人都見到了,就是沒見到他。


    劉慧吟靜靜的坐在客人桌,而非主桌,她聽見有人小聲說著,聽聞她住在侯府已有一段時日,但見她被安排的桌次,可以猜出,她也沒有入二爺的眼……她甚覺難堪的手握成拳,但臉上仍端著優雅沉靜的笑容。


    美酒珍饌一一送上桌,廚房裏忙得不可開交,而且還因為韓元殊的闖入,眾人變得更忙,但沒人敢吭聲,畢竟是二爺啊,那張俊美冷漠的容顏,黑眸一掃,沒人敢直視他,當然,唐翎除外。


    「韓元殊,你出去嘛,待會兒上桌,你就看得到菜色了。」她說。


    「看到又如何?反正我是沒打算吃的。」那麽多桌菜,她隻能在旁指導,不是她親手做的,他就沒興趣。


    「可我忙啊,你跟在身旁,我很難做事。」事實上,是他端著一張冷酷的俊顏跟進跟出,廚子、奴仆們一見到他就跟著緊張、手忙腳亂,狀況就多。


    「以前沒有你,父親的壽宴也能辦,今年為何非你不可?!」說來,他也怪她,她明明可以推辭,幾十桌菜肴,她又沒有三頭六臂,廚子裏老的那麽多,哪輪得到她出頭?


    「沒有非我不可,大家不是都在忙嗎?你就別添亂了吧!」唐翎此話一出,其他廚子都替她捏一把冷汗,但韓元殊也隻是狠狠瞪她一眼,就乖乖的步出廚房。


    當俊美如神隻的韓元殊出現在宴席時,一襲圓領紫袍櫬托著那高大挺拔身軀,雖然少了穿著統領官服時,一襲軟甲披風的凜凜威煞,卻多了一分的雍容俊雅,同樣引人注意。


    美人們雙眸熠熠生輝,大官們也暗自打量,不知他可有多看自己的千金一眼?


    但眾人多是失望,韓元殊表情是一貫的漠然,僅執起酒杯與眾人敬灑,穿梭於各桌席間,甚至沒有在任何一


    桌入坐。


    沒想到過沒多久,像是說好似的,一桌一桌開始有人臉色慘白、鬧肚子疼、額冒冷汗……有人已在嘔吐。


    原先的熱鬧歡樂皆不見,呻吟聲、唉叫聲、嘔吐聲在偌大的宴客廳堂此起彼落的響起……


    當唐翎得到消息,從廚房衝到廳堂時,看到侯爺、侯爺夫人、韓元恩、翁玉欣,甚至在今日才風塵仆仆抵達,侯爺的幾名庶出兒女、兒媳、夫婿及孫子輩也都不舒服的腹痛嘔吐,還有另一邊的劉慧吟也在嘔吐,放眼看過去,還有更多更多的賓客也有一樣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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