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公公,你怎麽有空來哀家這裏呢?”


    太後慢迢迢地端起茶,卻不喝,隻是笑著問。


    韋小寶說:“迴太後,小的這是奉皇帝的命令,帶著兩位公公去采買。”


    太後搖頭說:“皇帝的命令是命令,哀家的命令就不是命令麽?”


    韋小寶搖頭:“太後的命令,自然是和皇帝一樣大。”


    太後說:“那哀家讓你找的四十二章經呢?”


    正常情況下,韋小寶應該開始忽悠。但他今天本來就是帶著兩個打手來翻臉的,便說:“這個小桂子可就拿不來了,那可是皇帝的東西。太後想要,就自己去取,不是更快捷嗎?”


    太後挑眉,驚詫萬分。她萬萬沒有料到韋小寶會這麽同她說話。她朝著柳燕遞了一個眼神。


    柳燕搓著手,便朝著韋小寶走來。


    這柳燕本就是喜歡虐待的性子,尤其喜歡虐待韋小寶這種小娃娃,自然是詭笑著搓著手走了上來。


    韋小寶立刻朝著陳程躲過去,也顧不得繼續虛以為蛇了,就大喊:“陳大哥救我。”


    在他心目中,下來以後自然是忽悠幾句,陳程就會相信,他不是故意來此的。


    那柳燕臉色更是殺氣騰騰,也不管陳程,朝著韋小寶一把抓過來。


    陳程不避不讓,本想給對方一個教訓。


    隻是這次袁承誌卻出了手。對於韃子,袁承誌的仇恨,比陳程來得更厲害一些。畢竟袁崇煥死於皇太極的反間計。


    在他心目中,第一仇人是崇禎和明國,第二仇人就是韃子。


    袁承誌手一翻,已從身體藏的地方取出了金蛇劍,一劍砍向柳燕。


    柳燕大驚,小退半步:“金蛇劍!”


    “你認得?”袁承誌奇道。


    柳燕怎麽會認不得。金蛇劍本是五毒教的聖物,原本最大的作用可不是用來發揮金蛇秘籍的。


    畢竟先有金蛇劍,後有秘籍。


    它的作用是最好將毒功和武功結合起來。所以,洪安通也曾覬覦此。隻是二十年前的洪安通,武功哪裏比得上當時如日中天的夏雪宜。


    洪安通輸給夏雪宜,引為平生大辱,自然是在教中散布夏雪宜的壞話。


    柳燕此刻自然大罵起來:“原來你是那金蛇惡賊的兒子!找死!”


    神龍教的人,都服用過豹胎易筋丸。隻有立下不世大功,才能被賜解藥。


    柳燕想到自己隻要殺了袁承誌,一定算大功一件。


    袁承誌本來就視夏雪宜為師父和偶像,現在更是他的嶽父,聽到嶽父被羞辱,自然大怒,下了重手。


    以他的武功,哪是柳燕可以比的。隻一掌,就封住柳燕全身穴道,將其擊倒在地。


    太後原本還想要幫柳燕一把,隻是功力都還沒聚集起來,柳燕已經脆敗。


    這讓她意識到,她與袁承誌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洪教主出手,也未必是袁承誌的對手。她立刻選擇了投降。


    另一個時空,她見到袁承誌的愛慕者,九難,也是選擇了投降。


    她也不知道袁承誌是什麽來頭,便說:“這位英雄,你必是有所誤會。”


    袁承誌哼了一聲:“誤會?誤會什麽?誤會你們不是滿清韃子麽?我袁某人對你們這些滿清韃子可沒什麽好說的。”


    太後忙說:“是是是,我對金蛇郎君抗清之誌,也是極為景仰的。”她這純粹就是慌不擇言了。


    夏雪宜和抗清之間,還真沒有一點關係。


    袁承誌聞言也是怔了怔,愣聲說:“不是因為夏前輩,而是因為我爹。”


    太後忙說:“袁英雄,你爹必然也是位抗清大英雄了。”


    袁承誌這輩子最自豪的自然是他的抗清血統,當即接口說:“那是自然,說出來便是要你知道,我爹便是袁崇煥。”


    “袁,崇,煥?”


    太後抬起頭,打量著他,說:“可是那位被崇禎皇帝斬首,然後被京城裏的人生生吃掉肉的袁承誌袁大督師!”


    袁承誌聽出來太後語氣的不善。可是他自覺光明磊落,並不忌諱承認,便說:“正是!”


    太後忽地雙掌轟向袁承誌,口中唿喊著:“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袁承誌一招華山破玉拳,輕鬆擊倒太後,冷聲說:“韃子太後,有什麽好說的?”


    太後中了一掌以後,有些唿吸不暢,但仍厲聲說:“原來你就是袁崇煥的兒子。好好好,我不是你對手,你便殺了我罷。不過臨死前,我要你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太後。”


    說著,她取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一張與原來溫婉蒼白的臉完全不同的臉來。


    這下不但袁承誌,連韋小寶都驚訝起來。


    “你,你是何人?”


    太後冷聲說:“我便是毛文龍之女,毛東珠!”


    毛文龍,明軍將領。看不上袁崇煥,被袁崇煥所殺。


    後來崇禎殺袁崇煥的理由之一,便有擅殺毛文龍這一條。這正是這一條,讓很多人相信,袁崇煥確實是漢奸。


    毛文龍由於職務的原因,並沒有袁崇煥的名聲和一炮轟死努爾哈赤的機會。但他在抗清中的實績,並不差。


    若說袁崇煥的爭議極大。英雄、漢奸、騙子三個極端的稱號一直來迴在他身上徘徊。


    那麽,毛文龍則是沒有太大爭議的。他就是一個抗清名將。無非是他的戰績到底大不大的問題。


    而袁崇煥殺毛文龍,無論哪一方都得承認,做得不對,哪怕是稱他為英雄的,也認為這不妥。


    毛文龍死於袁崇煥之手,所以毛東珠與袁承誌有殺父之仇!


    所有人都對這個變故感到無比驚訝。


    隻有陳程毫不奇怪。


    他看過鹿鼎記,自然知道這個事實。


    他來此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他不想討論袁崇煥和毛文龍之間的齟齬,隻想讓兩人一起合作。


    不錯,是合作。


    袁承誌有袁崇煥的舊部效忠,這固然不假。但還有更多其他派係的明軍殘餘勢力,是極其排斥袁係的。


    毛係也是一支重要力量。


    袁、毛二人若是能聯手,那麽明軍殘部整合起來,在山西打遊擊的效果,就明顯多了。


    袁承誌聽到這話,也不禁一愣。作為袁崇煥的遺腹子,他對於袁崇煥一生的恩怨情仇,自然是比誰都明白的。


    對於毛文龍,袁崇煥自然是不會後悔。既不後悔這影響了他的前程,也不後悔這影響了明國的防線。


    可作為後來人,在眾人一遍一遍的總結之中,袁承誌知道,袁崇煥不該殺毛文龍。


    單從這一點,他對麵前這個女人是有愧的。


    袁承誌將劍一收:“算了,我不為難你了。你走吧。”


    “誒……”韋小寶驚叫起來。


    他冒了這麽大危險,把袁承誌引這裏來,這為了解決掉太後。


    現在袁承誌大獲全勝,太後又暴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兩人還有極大仇恨。韋小寶是清國人。


    按照清國的宣傳,袁崇煥是大英雄。韋小寶最敬重的就是大英雄。


    毛文龍則是他沒有聽過的無名小輩。


    誰是誰非不用說。必是袁崇煥占理啊。這種時候,袁承誌應該一劍斬下假太後的狗頭才對。


    毛東珠卻麵色一冷:“你不為難我,我卻要為難你!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是袁崇煥那個惡賊,你豈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陳程皺起眉,他料錯了。這恩怨還真是難了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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