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鋒打得兇悍,洪七公稍一放緩,登時落在下風,狼狽不堪。


    洪七公眼見歐陽鋒挺杖疾進,擊向自己小腹,知他這一杖尚有厲害後著,避讓不得,當即橫棒擋格,忽覺他杖上傳來一股淩厲之極的內力。


    他不禁一驚:“你要和我比拚內力?”心念甫動,敵人內力已逼將過來,除了以內力招架,更無他策,當下急運功勁抗禦。


    以二人如此修為,若是偶一疏神中了對方一杖一掌,立時內力隨生,防護相抗,縱然受傷,也不致有甚大礙,此時比拚內力,卻已到了無可容讓、不死不休的境地。


    二人以前數次比武,都是忌憚對方了得,自己並無勝算,不敢輕易行此險著,生怕求榮反辱,枉自送了性命。哪知歐陽鋒渾渾噩噩,數日比武不勝,突運內力相攻。


    洪七公本來現在歲數大了,殺他之意,火性已減,見他瘋瘋癲癲,當下氣運丹田,隻守不攻,靜待歐陽鋒內力衰竭。


    他哪知對方內力猶如長江浪濤,源源不絕的湧來,過了一浪又是一浪,非但無絲毫消減之象,反而越來越是兇猛。


    洪七公自信內力深厚,數十年來勇猛精進,就算勝不了西毒,但若全力守禦,無論如何不致落敗,豈知拚了幾次,歐陽鋒的內力竟然越來越強。


    他便想著隻有乘隙迴衝,令歐陽鋒非守不可,來勢方不能累積加強。心念動處,立即運勁反擊,二人以硬碰硬,全身都是一震。


    二人又僵持一會,歐陽鋒頭頂透出一縷縷的白氣,漸漸越來越濃,就如蒸籠一般。洪七公也是全力抵禦,此時已無法顧到是否要傷對方性命,若得自保,已屬萬幸。


    待兩人都力竭,陳程忽出一劍,將兩人的手杖挑開。


    本來以陳程的內功想要插手這種層麵的爭鬥,是毫無可能的。他這麽貿然出手,不說是尋死,也是必受反噬。


    隻是他剛剛觀想了一番這兩人的劇鬥,武學上有所悟,更能掌握白猿劍法中化解內力的手段。


    他出手嚐試一番,果然直接分開了兩人。


    隻是兩人本就歲數已高,此番又同自己同級的高手比拚內力,早已耗盡真元。


    洪七公躺在地上道:“老毒物歐陽鋒,虧你如此內功,當真了得!好歐陽鋒,好歐陽鋒。”


    歐陽鋒也是神衰力竭,聽他連叫三聲“歐陽鋒”,突然間迴光返照,心中鬥然如一片明鏡,數十年來往事曆曆,盡數如在目前,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


    兩個白發老頭相對躺著,哈哈大笑。笑了一會,聲音越來越低,突然間笑聲頓歇,兩人一動也不動了。


    武林傳說,西毒與北丐,同時殞命於此。


    四人看得一陣唏噓。袁承誌說迴去稟明師父此事,由師父來作了斷。


    他帶著三人進入夏雪宜死去的山洞,又是一驚。


    隻見夏雪宜的墓前,卻跪坐一個相貌極其醜陋的女人。


    陳程奇道:“何紅藥,你怎麽在這裏?”心裏卻知道了,西毒歐陽鋒此刻出現在華山的原因。


    必定同何紅藥有關。


    何紅藥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隻是輕柔地撫摸著夏雪宜的棺木,柔聲說:“夏郎,我會一輩子陪著你的。”


    夏青青聞言大怒:“你滾開,這時我爹的墳墓。”


    溫儀卻問:“大人,她是何人?”她對於這個她前情郎的另一個女人,心中也是怪異得很。


    陳程看了一眼拉著夏青青不放的袁承誌,慢慢將他了解的一切都說了一遍,連帶著何紅藥想要殺夏青青也一並說了。


    溫儀沉默了一陣,才慢慢說:“也是一個可憐人罷了。”


    夏青青不服氣地大喊說:“這個惡毒女人哪裏可憐了?”


    溫儀默默地轉向她,隻說:“青青,這明明是你爹對不起她,她怎麽不是可憐人。”


    夏青青思考了一陣,也沉默了起來。


    從理性上說,何紅藥除了想要殺她以外,確實沒有什麽太大的惡行。


    從情感上來說,何紅藥想要殺她,又痛恨她爹,偏偏還以她爹的女人自居。這讓她不能忍。


    在另一個時空,夏青青和袁承誌對何紅藥恨得要死。何紅藥也因此成了全書最大反派之一。


    這一點,查先生的三觀還是真是。殺龍套殺配角,殺再多也不過是放下屠刀。想殺主角身邊人,死!


    謝遜、趙敏、任盈盈、殷素素、袁紫衣,包括原著中的夏青青本人都覺得很讚。


    周芷若除外。因為她哪怕是“殺了”殷離,張無忌也不當一迴事。


    夏青青覺得有道理,卻咽不下這口氣,狠狠地將一塊飛石提到了何紅藥身上。


    何紅藥看向她,眼中充滿殺氣:“小妮子,你是何人?敢在我夫君墳前生事。”


    這話連溫儀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夏青青更是大罵起來:“瘋婆子,夏雪宜是我爹。我娘才有資格叫他夫君。”


    何紅藥臉色大變:“不是的,不是的。夏郎是我夫君。你是冒充的。我為了夏郎,偷走了五毒教的金蛇劍,後來我去溫家救的夏郎。然後我和夏郎隱居在華山。直到他去世。夏郎一生都和我在一起的。是了,你們都是溫家的人,來欺負我的夏郎。”


    說著她就朝著四人攻過來。


    陳程隻出一指,就將其隔開,朗聲嗬斥說:“何紅藥,你敢同我動手了嗎?”


    何紅藥大罵起來:“你是何人,我為何不敢與你動手?”說著,她又拚命攻了上來。


    陳程皺眉。這次由袁承誌將其打發了。袁承誌的打發,更加有效得多,直接就是通過點穴。


    這種方式來得釜底抽薪得多。


    陳程本來也不想在夏雪宜的墓地前多待,便朝著三位致禮,說:“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實在不好插手。我就先離開了。”


    溫儀小聲說:“大人,若是你,你會怎麽做?”


    陳程看了看不能動彈的何紅藥,歎息一聲:“看起來她怕是瘋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若是你們願意,我可以讓靈素妹妹來給她看看。”


    頓了頓,他又說:“大約在她的記憶裏,她才是那個和夏雪宜走到最後的人。這大約也是她腦中最大的渴望。


    “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畢竟忘記愛很難,忘記恨更難。


    “隻是對於你們來說,卻未必是好事。畢竟金蛇郎君……”


    溫儀出言說:“金蛇郎君隻是青青的父親,僅此而已。”


    夏青青聞言,大為驚歎:“娘,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是一直想和爹見麵的嗎?”


    溫儀指著何紅藥問:“青青,你覺得你爹喜歡這女人嗎?”


    夏青青撅起嘴:“自然不喜歡這個醜八怪了。”


    溫儀輕歎:“可她是為了誰變成醜八怪的呢?何惕守那孩子模樣可是俊得很。”


    侄女美豔,姑姑也不該差到哪裏去。


    夏青青怎麽不好再詆毀下去,隻是不服氣地喘著氣。


    溫儀又問:“我在想,你的爺爺若是同何惕守的父親一樣狠心,我會變成什麽模樣?你爹會不會喜歡變成醜八怪後的我呢?”


    夏青青隻搖著頭:“娘,你別胡思亂想了。你自己說過的,我爹極喜歡你的。”


    溫儀看了看何紅藥:“她也曾這麽認為的。”


    夏青青忽然哭起來:“娘,那是我爹啊,我爹啊。”


    溫儀看了看陳程,腦中浮現出陳程給她說過的話,唱過的歌。


    喜歡夏雪宜,對她而言,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她點頭說:“青青,所以我們來給你爹上墳了啊。”


    夏青青指著何紅藥,問:“那她呢?”


    溫儀並不是有主意的人,否則她不會隨便幾句話就被夏雪宜騙了去。這時真讓她拿主意,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的。


    她又帶著期盼的目光看向陳程。


    她對陳程很依賴,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期待陳程替她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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