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會寫數字,從零寫到九,舉手……哈,除了歸鍾,都會寫,不錯不錯。”


    陳程聽著自己說話的語氣,覺得自己甚至應該定做一副平光眼鏡,才有那個味道,最好再有一個泡枸杞的保溫杯就更好了。


    “不過,我現在教大家一種新的寫法,大家看黑板。0、1、2、3……”


    “老師,這是什麽寫法?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程英小聲問。她是所有人中讀書最多的,自然也是最有資格這麽問的人。


    陳程頷首:“小英看來讀過很多書。不過小英看過的應該都是漢語書。而我寫的並不是漢字的寫法,是天竺發明的寫法,叫做阿拉伯數字。”


    “我們為什麽要學習阿拉伯數字?”程英又問。她最愛讀書,也最愛思考。所以與陳程互動最多的自然也是她。其餘人要麽是沒這麽喜歡讀書,要麽是陳程說什麽就是什麽,也有各種原因不愛說話的。


    “小鍾,你上來。要阿拉伯數字寫,你們全體在下麵用漢字寫,看誰寫得快……好了,一萬三千八百二十九……小鍾寫完了,你們呢?”


    陳程請歸鍾迴到位置上:“我們為什麽要用阿拉伯數字?還有誰記得我剛才說阿拉伯數字是哪裏發明的?”


    “天竺。”


    陳程微微鼓掌:“對了,小英真厲害。那麽為什麽天竺的數字卻叫阿拉伯數字呢?我們先不迴答這個問題,我又問你們,你們猜我是在哪裏學到的?我是在羅刹。以後我給大家講羅刹的故事。不過現在,我要說的是,天竺發明的數字寫法,因為阿拉伯人的使用銘傳天下,所以叫做阿拉伯數字。我又在羅刹學習到,現在迴到宋國教給大家。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我知道。”


    曲非煙看著陳程,頗為自信地說:“就像是你說你喜歡吃烤全羊。天下好的東西,正確的道理,都是沒有漢人胡人之分的。我們要學習天下最正確的道理。”


    陳程欣然鼓掌:“非煙說得不錯,正是這個道理。而且我更想告訴大家。如今的天下變了。明天我帶大家見識一種紅毛鬼的玩意,昨天有人已經聽到它的聲音,就是火槍。你們的徐主任用火槍直接就讓李莫愁嚇跑了。小無雙,到時候我送你一把,你才不怕什麽李莫愁呢。


    “好了,不扯遠了。一把火槍,就可以打敗讓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李莫愁。十把呢?說不定就能打敗四大惡人之首段延慶。而我在羅刹的時候,羅刹人一隻軍隊就有幾百把。這才是天下最真實的情況。而我們的大官們,我們的大俠們,他們還以為他們是天下無敵呢。


    “天下變了。過去隻有我知道。現在你們都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們好好學習這一些,然後有一天,我們再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今天,我們不講這麽久遠的東西,就學習這阿拉伯數字,然後再學習加法。下麵,我開始講加法了……”


    ……


    九月十二日辰時一刻【7點半】,臨安城內。


    今天不是大朝會的日子,胡大昌自然不用上朝,不過還是早早地出門吃了早點,然後就往衙門裏走去。這個時候其實離點卯還早得很。不過過幾天就是內閣選侍講的日子,他著實睡不著覺。


    他的轎子剛走到轉角,就被人堵住了路。撩起一看,正是他在朝堂上的老對手陳大方。


    陳大方也撩起了轎簾,衝他似笑非笑地說:“喲,胡待製,早啊。”


    陳大方是胡大昌這次的競爭對手,也是丁黨第一骨幹。所謂丁黨,就是以丁大全為首的黨,也是支持閻妃的黨羽。


    與他們支持賈貴妃的賈黨,天然是政敵,而且還是死敵。


    原本胡大昌寶章閣待製升為侍講,本該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恰逢賈貴妃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有人對賈似道還能不能撐起賈黨大旗,產生了懷疑。一時間竟然有些風雨飄搖的感覺,不少人準備下賈黨這艘船了。還有更多人也是持觀望態度。


    現在的局勢,陳大方在爭侍講上,占據了優勢。


    陳大方在朝堂與丁大全狼狽為奸,十足的奸臣。


    這個評價從胡大昌腦中升起,頗為諷刺。他自己又何嚐不是與賈似道沆瀣一氣,蛇鼠一窩。他與陳大方之間半斤八兩,都不是好東西。但凡宋國朝堂上少一點這種貨色,如何會被元軍壓得抬不起頭。


    沒有賈黨的支持,胡大昌沒有辦法與陳大方抗衡。因為在中立者心中,陳大方的名聲更好。譬如這次皇帝召見迴來的馬守疆就是這麽認為的。


    原因是陳大方之前看到郭靖駐守襄陽大獲成功,提出讓武林人士與朝廷聯手建立防線。他這個提議讓自己獲利不知凡幾。誰知道傳到民間,都把他當做是為國為民的好官。民間的聲音反饋迴來,許多中立者也覺得他是老成謀國、公忠體國。


    所以現在看來,胡大昌這一戰是必敗之局。陳大方這就來打臉的。


    胡大昌不動聲色地說:“陳舍人,你也早。”


    陳大方是中書舍人。


    陳大方溫和地笑著:“沒法子,我還想著侍講的位置呢,不得不勤勉一點。不像胡待製,才學出眾,業績卓絕,前兩天還有空去給什麽武夫的學校剪彩。這份氣度真是驚人。”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胡大昌聽得心中窩火。前兩天的時候,賈黨內部確實看起來還好,誰知也不知道是誰在串聯,這才三天,形勢就大為敗壞。讓胡大昌無力再戰。


    胡大昌輸給陳大方一次不打緊。隻是背後的賈似道也必然輸給丁大全。本來賈似道與丁大全,現在是朝中風頭最勁的兩黨,誰輸誰贏都很正常。不過在賈貴妃即將殞命的時候,賈似道隻要輸,人心就很可能散了。因為大家都懷疑他再也撐不住了。


    胡大昌此刻也是動了怒,冷哼一聲:“選侍講是內閣的事,與我何幹,我不去剪彩,難道還要去找地方鑽營嗎?”


    若是兩人現在勢均力敵,這句話還有擠兌對方的力度。現在麽,隻是惹人恥笑而已。陳大方哈哈一笑:“賈國公是國公,也就是勳貴。哪裏還算什麽文臣?依我看,你們就多折騰折騰江湖上的事,朝廷裏的事就別管了。對了,聽說重陽那天晚上,你們的西湖武校可是熱鬧得很,真不愧是江湖啊,哈哈哈。”


    胡大昌聞言,臉上氣得紅一陣白一陣,可現在看來陳程和武校確實沒有半點作用,還嚴重拖累了他們。當初他真不該貪來千把兩銀子就把自己陷進去的。想到這裏,他不禁猛地拍在轎子上。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一!”


    胡大昌本來就氣不順,心中頓時火起,便要拍案而起,大喝一聲:“誰人在此喧嘩!”雖說喧嘩算不得什麽重罪。可他堂堂寶章閣待製,說不該喧嘩,就不該喧嘩!


    隻是他這個念頭早早興起,又是一聲暴喝。


    “二!”


    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倒沒有再被嚇住,但心裏的怒氣卻更甚了。


    “三!”


    他看向對麵的陳大方,顯然對方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這讓他心裏稍稍好過一點。


    “四!”


    接著一陣還算整齊的皮鞋踏地聲,兩隊穿著草綠色訓練服的人跑了出來。為首一人正是陳程。後麵的自然就是武校的學生。


    “恰頭撇腦,這哪裏來的瘋子?”


    “細狗搓,這不是西湖邊那個武校的人嗎?跑來這裏作甚?”


    “你麽麽個僵歪佬兒,大清早這是搞什麽啊?”


    兩邊的百姓此時都是莫名其妙,不住地指指點點。臨安一地的罵人土話更是層出不窮。


    陳大方撫掌大笑:“胡待製,這就是你們武校出來的,妙極妙極。”


    胡大昌從來沒有在對陣陳大方的時候,吃下這麽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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