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遼國了。”


    趕車的陳程朝著車廂裏宣布。


    裏麵沉默了一陣以後,才傳來蕭觀音幽幽的聲音:“出了就出了罷。我再也不想迴去了。陛下早就厭棄我了。他既然想殺我,而我現在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死人,我也不願再想他了。太子為當太子,從來不肯認我這個母親,寧願認穆貴妃。唉……”


    陳程也不知道怎麽開解,便問她:“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蕭觀音又沉默了許久:“你不是我弟弟嗎?”其實她雖然說是海闊任魚躍。可真出了皇城,又背井離鄉,她和一個宮女(現在隻能算丫鬟了)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好。


    最關鍵的是,她們連尋常人家應該做些什麽都不知道。她們走的時候,陳程又提醒她們之前的東西一樣不許拿,拿了隻會被人懷疑她們沒死。


    陳程可以給她們一點錢,不過這兩人什麽也不會,估計很快就坐吃山空。她們要離開陳程隻怕還真是艱難。


    陳程笑笑:“也對。姐,那咱們迴臨安,以後你隨時可以聽漢人的戲曲了。沒人攔你。”


    蕭觀音終於笑了笑:“那感情好。”


    這時又聽梨音說:“公子,我們現在隻能投奔你,你一定不能對不起娘娘啊。”


    蕭觀音略微詫異:“你怎麽這麽說?弟弟也沒有對不起我啊?弟弟人挺好的。”


    梨音哼了一聲:“娘娘啊,你就是人太好,看誰都是好人。穆貴妃你以前也說她不壞……好了,你別不高興,是奴婢的不是。但是陳公子他不是戲班的人,這次若不是他騙我們,我們怎麽會搞成這樣?”


    陳程在外麵聽得有些尷尬。不得不說,他還真有點對不住蕭觀音。雖然蕭觀音的死是必然,但若是因果落在他身上,他總是難免自責的。


    蕭觀音卻說:“對呀,弟弟不是真的戲子……那弟弟以後還可以給我唱歌嗎?”


    陳程忙答應說:“那是當然。要不要現在就給唱一嗓子。”


    這時,鬆林之中轉出四個勁裝結束的漢子。他們並肩而立,攔在當路。


    一人短小精悍,下巴尖削。第二個又高又肥,舉著一塊幕布。第三人中等身材,白淨臉皮,隻可惜了是齙牙塌鼻。最後一人病夫模樣的中年人,衣衫襤褸,咬著一根旱煙管,雙目似睜似閉。


    病夫吐出一口煙圈,說:“人可以走,寶物給我們留下吧。”


    陳程撓頭:“什麽寶物?”


    病夫豎起兩根指頭:“兩件寶物。”


    陳程搖頭:“你們是來打劫的?那找錯人了。我這裏沒有寶物。”說起來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劫道了。隻是每次被劫都有些莫名。說起找他要寶物,更是讓他勾起鬱悶的迴憶。


    莫不是他這一趟又被人栽贓了什麽?遼國這是準備步金國的後塵嗎?


    病夫搖頭:“你可是從遼國而來,帶著兩件寶物。隻是你的寶物不敢示人,你又將其喬裝打扮。不過那隻能騙過蠢人。卻騙不過我兄弟四人。”


    陳程皺眉。他這算是聽出來了,這四人奪的寶物原來就是蕭觀音。隻是蕭觀音現在名義上應該算作是死人,所以他們跟打啞謎一般,不願直接說出來。


    他的聲音有些冷了下來:“不知道四位怎麽稱唿?”


    那瘦子接過話頭,指著病夫道:“好,說給你聽也無妨,隻是小心別嚇壞了。咱大哥是煙霞神龍逍遙子,二哥是雙掌開碑常長風,三哥是流星趕月花劍影,區區在下是八步趕蟾、賽專諸、踏雪無痕、獨腳水上飛、雙刺蓋七省蓋一鳴!”


    陳程還在想著這些人都是誰。尤其是蓋一鳴,好長的名頭,堪比三顧茅廬的劉備了。


    卻見蕭觀音挑開車窗簾子,低聲說:“弟弟,不會有什麽事吧?”契丹女人倒是沒有宋國禮教的荼毒,沒這麽多講究。她在後宮都經常見朝臣,哪有什麽不能見外男的規定。


    她大半生都是禁宮,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雖然她親眼見到過陳程殺人。不過她不相信陳程能一人打贏四個。再加上現在感覺自己失掉了根本,有種孤苦無依的感覺,自然是害怕得很。


    蓋一鳴又說:“咱四兄弟義結金蘭,行俠仗義,專門鋤強扶弱,劫富濟貧,江湖上人稱‘太嶽四俠’,那便是了!我們隻要寶物,不會傷及無辜。”


    陳程最見不得這種明明是土匪強盜還自詡大俠的,便冷冷說:“想要寶物,那就手上見過吧。”


    蕭觀音聽陳程竟然主動叫陣,心裏更是害怕,便說:“弟弟,別和他們打,我換衣服的時候,頭上有個簪子忘取了。這很值錢的,給他們。你們不要打我弟弟。”後一句自然是對四位“大俠”說的。


    陳程微笑著:“姐,東西收好。連梨音都說我之前對你不住。從現在起,我護你一世周全。”


    說話間,那四人便衝了上來。隻見那四人兵器都有些古怪。逍遙子用的是旱煙管,綽號最多的蓋一鳴則用的峨眉刺,還有一人用的流星錘。最詭異的是還有一人直接提著墓碑給幹了上來。


    陳程微微一怔,極為愕然。倒不是他們的招式太怪,而是實在太差。他估計著徐錚都可以一打二。由是,他也沒有真正拔劍,隻用劍鞘一陣抽打,便打得對方不住哎喲大叫。


    逍遙子脫下自己沾著厚泥的鞋子扔了過來。陳程輕輕一劍挑開,饒是鞋子隔他還有些距離,他也聞到一股惡臭。心中一驚,怕是什麽劇毒之物。隻是那四人已經全部抽身逃走。


    也不知道武功這麽差勁還學人打劫做什麽?


    蕭觀音有些驚喜:“弟弟,你把他們都打跑了。你好厲害。”


    陳程麵上並無喜色,他知道這種被人纏人的糟糕感覺。現在隻是幾個小卒子來開路。過一會兒搞不好就會引來一群高手,什麽神龍教日月神教之類的。他現在倒是不算很怕這些人,可要保護蕭觀音二人,終究是個麻煩。


    他當下說:“姐,能騎馬不?”


    蕭觀音迴答:“當然能了。我們之前不就是騎馬嗎?”


    陳程說:“我們棄車騎馬吧。之前的行藏可能已經暴露了。”他們現在本來就有三匹馬,兩匹拉車,還有一匹栓在馬車旁。


    蕭觀音本來也是沒甚主見的人,自然對他言聽計從。在梨音的幫助下,她騎上馬背:“弟弟,以前從來沒有過人對我說過,要護我一世周全。我希望我能信你。”


    她隻說她希望信。她雖然單純,但並非不諳世事。想必遼國皇帝也對她說過許多山盟海誓,隻是轉眼就成了過眼雲煙。所以陳程的話,她聽著高興,也願意相信。但終究不會如此就輕信了去。


    梨音沒好氣地說:“娘娘啊,你可不能這麽相信人了。再說了,可不就是陳公子把我們弄成現在這樣的嗎?”


    陳程不想她總是提及這個話題,略微尷尬,隻說:“你也叫姐做姐姐吧。可別再喊娘娘了,少不了招惹麻煩來。”


    蕭觀音人雖稀裏糊塗的,卻偶爾也有難得明事理的時候:“梨音,你也別怪弟弟。若非陛下無情,又怎麽會到此等地步?便是沒有弟弟出現,總有哪天我聽一出戲,還是會有人說我與伶人私通的。”


    梨音咬牙切齒:“娘……姐姐,可我氣不過啊。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了。他們太可惡了,冤枉你。”


    蕭觀音輕歎一聲:“他們冤枉我,我又能怎麽辦呢?”她若非是這麽一個有些逆來順受的受氣包形象,就憑遼國皇後有參政權和軍權,後宮誰敢招惹她。


    梨音大怒:“依我說,就不該平白被冤枉。他們要冤枉,咱們幹脆就是做實了。”


    坐實與伶人的私通罪?


    陳程微微一愣,輕咳兩聲,打馬就走。


    ……


    【配角傳】


    太嶽四俠-《鴛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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