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果然不假。二哥你別生氣,晚上我們去夜春香好好地喝上一杯,欺負欺負那些小姐姐,嘿嘿嘿。”


    被丟菜刀的那個和尚像是所有假和尚的領頭人,剛才那一菜刀別的和尚可能感覺不到,但他確實感覺到了對方的殺意,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殺意的他臉色慘白,到現在渾身都還有些不自在。


    其他的假和尚還以為他隻是單純地被氣到了,紛紛在旁邊嚷嚷著晚上要出去吃頓好的,恰好在他們走出小巷的時候看見了我和蕭九九,一個個趕緊雙手合十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這些和尚就是你說的假和尚?”等那些和尚走遠,蕭九九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手放在破天劍劍柄上說道,“既然都是些妖僧,幹脆殺了一了百了。”


    我哭笑不得地把蕭九九的手摁住說道,“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這些雖然都是假和尚,但又不是妖怪。他們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真正要除掉的還是金龍寺這個毒巢。”


    從第一次見到蕭九九到現在,她從來就沒有把壞人當人看,動不動就要拔劍殺人。好不容易把她安撫下來,我和蕭九九來到秋梅家門口,把地上的菜刀撿起來衝裏麵小聲問道,“請問,這裏是秋梅的家嗎?”


    屋子裏的光線本來就黑暗,隻能隱隱約約地看見裏麵的一些家具輪廓和擺設。誰知道我這一問,昏暗屋子裏一雙駭人的白色把我給嚇了一跳。等我定下心來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白色是眼白的白色,準確的來說是一個婦人的眼白白色。


    “你們是誰?”那婦人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出頭的模樣,但頭發和臉都黑黝黝的,就像是很多天沒有洗澡一樣。更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是她的眼睛眼白遠遠多於眼瞳,以至於她的眼神十分恐怖,就像是在一顆剝了殼的熟雞蛋蛋白上有一粒小黑點一樣。


    強忍著心裏的那種不舒服感覺,我笑著對那婦人說道,“我們是道教協會的,我叫秦昊,她是我老婆蕭九九,我們兩個是來幫忙忙活老太太後事的。”


    一聽我們是道教協會的,那老婦人的表情明顯緩和了許多。她自顧自地忙活起來,一邊忙活一邊說道,“幫道門做了這麽多年的事,臨了臨了那些小輩也算是有良心,還沒有忘記我這個瞎眼的老婆子。你們過來吧,搭把手先把我媽放進棺材裏。”


    沒有被秋梅用菜刀招唿,我長舒了一口氣趕緊和蕭九九進屋想去搭把手幫忙。這站在門外還沒聞到,一邁步進去才聞到有一股十分濃烈的腐臭氣味,那種味道很複雜,就像是半夜垃圾站裏飄垃圾的味道一樣。


    “這……這是老太太?”


    饒是我張玄清見慣了大場麵,但當我這一次看見躺門板上的老太太時,還是不由得愣住了,差點當場就吐出來。


    門板上看起來像是躺著一個人,但這個人身上的皮肉全都呈焦黃色,就好像是有人把她丟進油鍋裏炸了再撈起來一樣。整個屋子裏濃烈的腐臭氣味也是從這屍體裏傳來的,我親眼看見秋梅拿起一塊白色的布把這人的右手手腕給包裹起來。


    她之所以要這麽做,是因為這人手腕上的焦黃色皮不知道是在哪裏蹭了一下蹭掉了,以至於露出這焦黃色皮下的腐爛屍肉。


    之前在網上看見這麽一個段子,說什麽東西都可以用麵包糠包一下丟進油鍋裏炸,還什麽隔壁的小孩兒都饞哭了。現在當我看到真正的油炸活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根本就沒有什麽狗屁饞哭了一說,有的隻是一陣一陣的惡心。


    “想吐就吐吧,吐多了也就習慣了。”秋梅手指一個方向對我說道,“廁所就在那邊,你吐完了記得給我打掃幹淨。”


    好歹我張玄清也是賒刀人,要是現在都看見屍體還要吐,那才是會讓道上的人看笑話。我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對秋梅擺了擺手,十分疑惑地問道,“我能問一下老太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貿然問已故親人的死法,這對普通人來說是很冒昧的一件事。但既然我要負責操辦老太太的身後事,那就肯定要搞清楚她到底是橫死還是冤死,或者是被某個人蓄意折磨死的。隻有知道了老太太的死法,我才能知道她死的時候有沒有怨氣,怨氣有多大,免得到時候把棺材抬進靈堂一到半夜就詐屍了。


    秋梅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比你們要大上兩輪,以後你們稱唿我梅姨就可以了。老太太是在碰到我的煉丹材料後意外死亡的,隻不過她死的時候很痛苦,起屍是肯定會起屍的,我之所以會叫你們來,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幫我超度一下老太太,讓她沒有痛苦地去下麵報道,最好也不要把她的身體給弄壞了。”


    秋梅講得淡然,我和蕭九九卻是聽得心裏發毛。什麽樣的煉丹材料才能把老太太給弄成這樣子,更重要的時候秋梅竟然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老太太晚上肯定是會起屍的,還讓我們不要弄壞老太太的身體。靠,這開什麽玩笑!


    我一臉尷尬地對秋梅說道,“梅姨,這起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要是老太太真的會起屍,我建議還是火化吧。”


    起屍之所以可怕,就在於人死之前有一口氣沒有咽下去,始終都在喉嚨或者肚子裏留著。這一口氣再結合死後歸來的怨魂,就構成了所謂的起屍氣。這種起屍氣不僅會讓死去的人發生屍變,而且還有變成僵屍的可能性,引發後麵一係列的麻煩事。


    想要徹底解決掉這種起屍,那就隻能在屍體還沒有起屍的時候火化。等屍體都燒成了一堆粉,那就是怨氣再大那也沒用。


    秋梅本來就小的眼瞳微微一縮,聲如寒冰地對我說道,“老太太身前就已經受過了一次折磨,怎麽可能死後我還讓她再被火燒呢?你們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就滾迴去,換一批人來!”


    老一輩的人總是有思想比較頑固的,總認為人老了還是要入土為安,如果拿去火化那就是不孝順。很明顯秋梅就是這種思想頑固的人,更麻煩的是我實在是很想要道教協會的那個煉丹鼎,於麵於鼎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不行。


    硬著頭皮把老太太裝進棺材,我和蕭九九忙活了一下午,這才把晚上可能要用到的東西全都給買了迴來。


    由於秋梅是外地人,加上性格孤僻人比較古怪,所以說是開設靈堂,實際上這靈堂也就是在她家後院裏擺壇,一個來吊唁的親朋好友都沒有。


    人活一世如果死後是這樣冷冷清清的場景,想必不管是誰都會覺得不甘心吧。我看了眼院子裏停放著的棺材,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九九,你紙錢多燒一點,我們爭取熬過午夜十二點。”


    晚上陰氣重,按理來說守靈堂的除了我這種法師,應該還要有死者的家人才對。也不知道這秋梅是不是真的故意整我們,這白天的時候她還挺正常的,為了老太太的後事忙前忙後,這一過下午六點她的人就不見了,隻留下我和蕭九九布置靈堂,現在守著這個隨時都有可能起屍的棺材,誰也不敢離開。


    哐當。


    隨著一陣陰風吹過,院子中間的棺材晃動了一下,發出哐當的響聲。我看了眼棺材四角的蠟燭,發現這蠟燭的火苗已經從淡黃色變成淡藍色。我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這老太太怎麽這麽快就迴魂了,這生前受折磨的怨氣真的有這麽重?


    “九九,你接著燒錢紙,我念經來鎮住她!”


    右手桃木劍劍尖在桌上一挑,直接挑起一張黃符淩空刺中,左手抓起法壇上的一把生米灑在黃符上,黃符轟的一聲直接燃燒起來。


    我這一套下來可不是之前的所謂障眼法,而是貨真價實超度亡靈的手段。燃燒起來的黃符就像一團經久不衰的火球掛在桃木劍的劍尖上,趁著這符火還沒有熄滅,我趕緊腳踩天罡走到棺材旁邊,開始一邊念咒一邊揮動起帶火的桃木劍來,將這周圍的陰鬱之氣給驅散開來。


    興許是我這驅散真的有效果,棺材四角的蠟燭火焰又逐漸恢複了正常的顏色。就在我長舒一口氣心裏放鬆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四周的光線變暗了。


    我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一團烏雲給遮住,周圍的光線不僅暗,就連溫度也一下子跟著降了下來。


    我嘴裏泛起一陣苦澀,感覺老天爺這是在玩兒我。好不容易把這棺材周圍聚集起來的陰氣給弄走,現在好了,沒了月光照著,這陰氣沒過一會兒就又要聚集起來,而且還是用黃符趕不走的那種。


    “不行了,九九,你過來幫我封棺材!”


    蕭九九應了一聲,抓起放在旁邊的母雞,一刀把母雞的喉嚨給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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