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有人撒豆成兵,我沒有古人那麽牛逼,但用糯米追追女鬼的蹤跡還是沒問題的。


    將一把糯米放在羅盤上,本來是指南北的羅盤受到糯米的影響開始追著陰氣重的方向。


    按照羅盤的指示在林子裏跑了沒一會兒,一轉角就看見了林子外麵不遠處的小鎮。


    這小鎮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不僅鎮口的兩個石獅子已經殘破不堪,走進鎮子裏也能看見不少被人廢棄的空房子。


    一個臉上滿是皺著的老人坐在台階上,她的身旁放了個簸箕,簸箕上麵全是野菜。老人身上穿的這種衣服我從沒見過,有點像土家族的服飾,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像。最讓我感到吃驚的還是老人看我的眼神。老人的眼神裏沒有絲毫的吃驚或者好奇,就好像我是從她身邊路過的一條野狗。


    這小鎮給我的感覺實在太過詭異,我正準備加快腳步趕緊把女鬼找到再說,誰知道那老人突然開口了。


    “年輕人,你是不是在找人?”


    我一愣,這老婦人會算命?


    像是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老婦人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她臉上的褶子實在太多了,這一笑整張臉都皺成一團,反而不如不笑的時候好看。


    “我知道你找的人住哪裏,我可以帶你去。”


    我遲疑了一下,笑著對老人擺手,“不用了老人家,我自己能找到路。”


    話一說完,我手上拿著的羅盤頓時不動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女鬼沒移動了,但當我拿著羅盤向左向右移動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這羅盤竟然不能追蹤女鬼的下落了!


    老人笑眯眯地看我,“年輕人,你要找的是個女人吧,三十來歲,穿碎花夾襖。”


    除了碎花夾襖我不確定,按照女鬼的生辰八字推算,她死的時候的確是三十來歲。


    既然是在別人的地盤,那麽別人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吧。我將羅盤收起來,很是謙虛地走到老人身前麻煩她帶路。


    誰知道老人嘴裏說著不麻煩,右手伸出來給我比了個拿錢的動作。


    我嘴角一抽,就知道這個世道了遇到活雷鋒的概率比中彩票還小。從錢包裏抽出一百遞給老人,老人一撇嘴把頭扭到一邊,“年輕人這你就不實誠了,你追的那東西有多厲害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一百塊你好意思拿得出手?”


    臥槽,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啊。這一百塊他竟然還看不上眼?


    想著自己也是去年才開始每個月有三百塊的零花錢,我現在就恨不得把錢放迴錢包裏扭頭就走。


    “老人家你說個數吧,我們大家都痛快點兒。”


    老人一把把我的錢包給搶了過去,“還說什麽數啊,你有多少就給多少吧,我老了不和年輕人計較這些。”


    那錢包裏足足有兩千多塊啊!


    我想要把錢包搶迴來,奈何老人之前看起來一副隨時都會暴斃的樣子,這收起錢夾子來手腳配合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左手不動聲色地把我的手給擋開,右手拿起他的簸箕就引著我往鎮子深處走。


    看著旁邊一間間破爛空置的房屋,我不禁有些奇怪。這些屋子雖然看起來都有點年頭了,但無論是結構還是裝飾都還不錯啊,有種古色古香的感覺。為什麽好房子會沒人住呢?


    興許是收了我這麽多錢老人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他一邊走一邊充當導遊和我解釋道,“我們這鎮原先叫棲霞古鎮,有六百多年的曆史了。看見那邊立著的木杆沒有?那叫狀元杆,好幾百年了晃都不晃一下,結實著呢。”


    一聽這古鎮有六百多年的曆史我還是嚇了一跳。畢竟我們國家經曆了這麽多的戰亂,尤其是抗日戰爭時期,那小鬼子的三光政策不知道把多少文化古鎮給付之一炬。棲霞古鎮能夠保存這麽完好,一來可能是地理位置的原因,二來恐怕就和這鎮子裏的居民有關了。


    我開口問老人,“老人家,你也知道我找的不是普通人,為什麽你能看得見?”


    老人轉過頭瞥了我一眼,什麽話都沒說,指著遠處的一處廟又介紹道,“這是我們棲霞鎮唯一的一座佛廟,你要不要進去拜拜?”


    我尷尬地擺手,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女鬼找到,而不是四處地求神拜佛。


    見我這麽不情願老人樂了,她說了一聲等她一下,就端著一簸箕的野菜進了廟門。沒一會兒功夫老人家又出來了,隻不過這一次出來她換了一身行頭。


    老人右手拿著一根木拐,之前散亂的頭發盤結在一起,鬢邊的銀發根根服帖著。老人家穿的這身衣服雖然不精致,但幹淨整潔的程度還是讓我眼前一亮,感覺到了老人家一絲不苟的精神。


    將目光投向老人家腰間掛著的一個葫蘆,一看葫蘆口的泥封,我頓時反應過來老人家竟然是個土巫!


    在以前醫療條件科技條件還不是那麽發達的時候,像棲霞鎮這種稍微偏遠一點的地方想要看病什麽的簡直比登天還難。就像祥林嫂的那個倒黴男人,一個壯勞力被一碗冷飯給害死,這種事還真不是瞎編亂造而是鄉野間經常發生的事。


    因此找不了正規醫生,村鎮上的土巫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土巫又被同行們稱為巫醫,因為村裏人找他們大多是生了病。但你如果以為土巫隻會看病那就大錯特錯了。凡是從上一代土巫手上順利接過傳承的人,不說上知天文下懂地理,但百科全書這個名頭還是當得起的。


    我還是第一次在現實裏近距離接觸到土巫,難免有些拘謹。


    老人從兜裏摸出一塊錫箔紙包裹著的黑色芝麻糊壯的東西,二話不說就往自己的嘴裏抹。這黑乎乎的東西聞上去有一股怪異的臭味,就像是海魚放久了的味道一樣。老人抹得很仔細,幾乎每一顆牙齒都被她塗上了黑黑的一層,一點牙白就看不見。


    見我一臉詫異地看著她,老人淡淡開口道,“你們漢娃子有漢娃子的方法,我們鄉土人有鄉土人的偏方。蛤蟆泥,預防鬼上身的。”


    老人說完又摳出一小坨遞到我麵前,一副不介意和我分享的樣子。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婉拒了,讓我塗這玩意兒,還不如讓我被鬼上身。


    老人雖然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少,但真本事也是有的,沒過一會兒就帶我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宅院。即使是破敗沒人住了,我站在門外還是能感覺到宅院曾經的恢弘大氣。


    “這恐怕是你們棲霞鎮最好的宅子了吧?”


    老人瞥了我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是啊,你們漢家娃的房子。當官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房子,比我們鎮子裏其他人的房子都大。你要找的女人就在宅子的後院兒裏,你自己進去吧。”


    我一愣,“你不陪我進去?”


    我之前看老人又是換行頭又是塗蛤蟆泥的。我還以為她這是準備和我一起去找那女鬼。老人一嘴黑地對我笑道,“你之前給的錢是找路錢。那女人肯定在後院,不在我可以把錢退你。但是待會兒要出了什麽問題你要我救命就喊,價錢好商量。”


    次奧,搞了半天她這是準備發我的救命財!


    我第一次心裏覺得這麽不爽,感覺被這老巫婆小看了的同時,心裏又難免惴惴不安起來。難道那女鬼真的這麽厲害?


    不管怎麽樣現在我都來不及退縮了,從乾坤袋裏摸出黃符捏在手上硬著頭皮上。


    讓我稍微鬆口氣的是現在正值下午三點,頭頂的太陽雖然不烈,但這陽氣鎮壓邪祟也足夠了。


    興許是結合了棲霞鎮本地的建築特色,這大宅院除了布局開間依稀有江蘇園林的影子,在迴廊和庭院裏隨處可見依鄉下人用的一些農具和較為傳統的一些祈福圖案。


    宅院分為前院、中廳和後院。


    如果說走在前院僅僅是覺得宅院荒蕪了一點,那麽走到中廳那種陰測測的感覺就已經讓我不寒而栗了。


    中廳裏的家具也好瓷器也好,全都整整齊齊的擺在原處,隻不過這些東西的上麵都有厚厚的一層灰土或者蜘蛛網,襤褸的布條從房梁垂下來飄來蕩去晃得我頭皮發麻。


    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


    這些紅木家具少說也值幾百上千塊,這些瓷器就更不用說了。這麽些貴重的東西為什麽主人家沒有好好收起來而是讓它們就這樣擺著?更神奇的是按照棲霞鎮居民見錢眼開的性子,晚上他們竟然沒有進這宅子裏偷東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些東西肯定是有什麽問題那些居民才不敢來碰。我朝著四周拜了拜,走路的時候盡量不去碰到這些東西,快步穿過中廳來到宅院的後院。


    青苔絨絨,柳絮紛飛。


    整個後院三麵環牆,中間一口爬滿常青藤的古井。


    最詭異的是這古井周圍不是一般人家的籬牆草圃,而是一塊塊陰森詭譎的墓碑!


    葬者為死,宅者為生。


    這死人和活人在一個宅子裏,那能落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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