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慕容子旭果然如約帶迴一隻巴掌大的小狗兒,趁竹枝尚未睡醒之際,悄悄將小狗兒放置她枕邊。忽而,隱約覺得有濕噠噠的什麽貼著自己的臉,竹枝猛地睜開眼,一隻搖頭晃尾的全身棕色毛發的小狗兒正向自己伸著舌頭欲舔過來。


    “啊……”一時竹枝被嚇得花容失色,顫抖著全身,蜷縮到離小狗兒老遠的那一端床角,人整個兒埋在被子裏仍抖抖索索。聞聲而來的慕容子旭拉開簾子,看到這一幕,心中大為詫異,但也顧不得思索過多。輕輕拉了拉被子,見竹枝死死拽著,無法,隻能連同被子一起將竹枝抱在懷中,柔聲安慰道:“都怨我,害得你受到驚嚇,你且再認真瞧瞧,這小狗兒可是和小月一個模樣呢!”


    竹枝這才漸漸平複下來,果真是低估了自己對狗的恐懼,又轉念想到不能讓慕容子旭察覺出異樣。於是,竹枝忽地一下甩開被子,嬌嗔地說道:“自然是怨你,我睡得正好你卻讓小月來嚇我,朦朦朧朧地哪裏分辨得出是什麽!”邊說邊笑地換了笑顏來逗趣小狗兒,然自己心裏卻是恨不得箭步跑得遠遠的,再不想見到這小狗兒。


    這小狗兒卻也奇怪,雖被竹枝的一聲尖叫嚇得尿了床,但竹枝一逗它卻又及其歡喜地搖尾乞憐,一副乖巧的模樣。桂圓大的眼睛,鑲著一顆漆黑的珠子,通身棕色,唯有嘴鼻處是黑色,實在惹人憐愛,隻可惜竹枝在心裏卻是極度排斥它。


    慕容子旭看著竹枝逗玩小狗兒的場景,也不禁笑了起來,全然忘了方才的思慮。又見竹兒隻穿了件單衣,許是因為前陣子換迴靈魂傷了身子,單衣飄蕩蕩的,愈發顯得身子單薄。若是此刻在眼前的不是竹兒,而是竹枝,那麽她就不必受這麽大的折磨了吧!有一瞬,慕容子旭如是想到。


    生怕被竹兒看出自己的異樣,慕容子旭解下自己的錦袍披在了竹兒身上,借以轉移自己的胡思亂想。竹枝迴過頭,報以微笑,但突然意識到被慕容子旭看到了自己隻著單衣的樣子,臉上一陣陣地發燙,趕緊係好錦袍,包裹住自己。慕容子旭猛地怔住了,在竹兒迴首時,羞澀可人的神情,竟讓他再度連想到了陳竹枝!


    正當他二人各懷心思時,慕容子旭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舉步氣息他大概辨出來者何人。“你先和小月玩鬧,門外來了貴客,我得出去迎接,披好錦袍,切莫再患上感冒!”說完微微一笑便拉開簾子走了出去。


    無需再做戲,竹枝趕緊將小月放到床下,隻不忍一把扔出去,不敢迴想方才和它玩耍,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仍心有餘悸。床頭被小月尿濕,一股惡心的氣味,竹枝在心裏對狗更是嫌惡萬分。忍氣將枕巾丟於地上,枕頭換到床尾,捂著鼻將濕濕的一塊卷起。罷了,才想起慕容子旭所說的“貴客”,揣測一番,想來應是她了!


    來者尚未踏入院內便被慕容子旭攔住,聽聲大概有三人,但卻隱約在爭吵。不多時,超聲漸近,來者已到門口,門被大力推開,來人繞過屏風徑直來到床前。果然是竹桃,隻是怎麽司雅也來了?竹枝在心裏暗暗思忖道。


    沒等竹枝作出任何反應,慕容子旭怒氣衝衝地繞過竹桃和司雅,走到床沿示意仍在被中的竹兒不要理會來者。


    “無論眼前的是我的姐姐竹枝,還是陳府千金竹枝,我帶司雅來隻說一句話便離開。”竹桃並不看著臥床的竹枝,隻麵無情緒地盯著慕容子旭。


    “哥哥,昨兒個子時,陳老爺去了,因找不著陳竹枝,便由蘭兒以義女的身份草草操辦,範世成自從婚禮後也潦倒不堪,府上大小事務也不理。如今範府任由蘭兒隻手遮天,我和純兒已無安身之所……”


    不待司雅說完,慕容子旭一聲怒吼,道:“夠了,我說過眼前的不是陳竹枝,而是竹桃的姐姐竹兒,司雅的嫂嫂!你們拿陳竹枝的事不止一句地來說,到底是何居心?陳竹枝她再也迴不來,都給我滾!”


    躺在慕容子旭懷中的竹枝麵如無瀾之水,聽罷他們所言,拉了拉慕容子旭的衣袖,示意他冷靜些,又輕喚竹桃,道:“妹妹,為何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說著留下兩行淚,慕容子旭隻當竹兒是為竹桃不念重逢之艱而垂淚,卻不知竹桃心裏此刻為自己不能對父親盡孝而萬分痛心,不過是借了竹桃之故發泄出來。


    竹桃瞥了一眼竹枝,怔了怔,半響方才湧上淚來,別過身去,嗚咽不止。一旁已茫然不知措的司雅隻能略為尷尬地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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