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晚霞在天際邊隻留著下一抹水紅色的煙霧,然後一點點地被黑暗吞沒。

    靳紹康從一片樹木的濃蔭中慢慢走出來,橙黃色的夕陽一點一點的渲染在他的身上,那幅畫麵,看上去就像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可是照片中的人物卻能牢牢地吸引住人們的眼球,讓人久久都無法移開雙眼。

    他慢慢地走到蔣若男身邊,麵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是卻有一種讓人無法輕鬆自如的冷漠。

    他先是看向劉子矜,“劉太醫。”禮數周全地打了聲招唿。然後才轉過頭對蔣若男說:“你到哪裏去了,讓我好找。”言辭中透出一種親昵。

    “我去了太後那裏。”蔣若男抬頭看著他問,“找我有事?”

    “想趁著戲還沒開場前,帶你到處看看。”說著上前靠近一步,拍去她肩上沾著的一片樹葉,“怎麽不帶個丫鬟在身邊。”

    “我讓紅杏跟著嫣然去了。皇宮我很熟,沒人跟著也沒有關係。”他親昵的動作讓蔣若男有些不自在。

    同樣不自在的還有在一旁被當成空氣的劉子矜,他尷尬地笑了笑,向著靳紹康一輯,“侯爺和夫人慢行,下官先走一步。”

    靳紹康看著他笑了笑,“劉太醫請隨意。”

    劉子矜繞過兩人向前走去,行了一段路後,又忍不住停下腳步,迴過頭

    夕陽餘暉下,靳紹康和蔣若男肩並著肩慢慢向著另一條小道上走去,靳紹康不時低下頭說著什麽,而蔣若男也會經常抬頭看著他,迴應著什麽,兩人的麵目都有些模糊不清,可是那副畫麵卻是非常的和諧,一看就知,這是有著密切關係的兩個人。

    劉子矜駐足看了很久,一直到兩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界中,才緩緩地轉過身去,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另一邊,蔣若男跟著靳紹康沿著一條青石小道,慢慢走著。

    小道邊假石林立,樹木掩映,人跡罕至,景致非常的清幽。

    蔣若男左右看看,說:“這條小道我好像還沒來過了。從這裏能去暢春園嗎?”

    誰知靳紹康答道:“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走這邊。”

    蔣若男被他氣笑了:“那你還帶著我往這邊走,我還以為你認識路了,萬一我們迷路了,不能按時趕到暢春園怎麽辦?”

    靳紹康滿不在乎:“趕不到就趕不到,皇上一到就會開戲,他們不會專程等我們的。那些戲台子也沒什麽意思,依依呀呀的,讓人心煩。”

    這也是,她來這邊就看過一次戲,在侯府看的,一個時辰下來,她就沒聽懂幾句,整個不知他們演的什麽!

    蔣若男點點頭,沒有說話,靳紹康也不出事,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蔣若男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總覺得此時的靳紹康怪怪的,有種刻意的冷漠,說話的語氣也怪怪的,像是有誰欠了他的一樣。

    蔣若男弄不懂他的情緒,也懶得理會他的心情,她四處張望,辨認此時的所在位置。

    可是靳紹康見她不理會自己,又靜不下去,主動挑起話題

    “你什麽時候和劉太醫這麽熟了?”雖然極力克製,可是聲音中還是透出一種的酸意。

    蔣若男正在認真辨認方向,沒注意他的語氣,隨口答道:“劉太醫?和他也不算很熟。”她轉身踩上一個凳子高的假石,眯著眼睛眺望遠處,看到不遠處的有一片明亮的燈火。心中一喜,應該是那裏了。

    “不熟?”靳紹康無意識地跟著她的身後,“那你還和他走到一起說話?”而且還對著他笑,還笑得那麽開心,對著自己怎麽不見她笑得那麽開心?

    越想心中越不舒服,“不管你心裏怎麽想,你現在已經是侯夫人,平時的言行,也要注意一些,不能再像之前那麽沒規沒距,不管到哪裏都要帶著丫鬟,而且……”

    蔣若男越聽越不對頭,不禁轉過身,對上他的目光,

    他見她神色不善,聲音不由地低上少許,“而且,要懂得避忌,哪能和男子單獨處在一起,還說話聊天,太不……”看著她越來越沉的臉,“檢點”二字又憋迴了肚子裏。

    “我之前和劉太醫在劉府和宮中見過幾麵,他請教過我關於刮痧的一些問題,今天,我在路上碰到他,打了聲招唿,順便聊了幾句,這樣也叫沒規沒距?”她知道封建社會男女大防看得很重,她已經很注意了好不好,她不過是說幾句話了,用的著這麽一本正經地來教訓她?

    已經見過幾次麵?每次都這麽笑著聊天嗎?靳紹康隻覺心中的火苗嗤嗤地往上冒,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對,這就是沒規沒距,以後,不管你到哪裏都必須帶著丫鬟,不管什麽情況下都不能和男子單獨相處……”他很想再補上一句,不準說話,不準笑,可是又覺得這樣太過幼稚。

    其實剛才他也看到她刻意和劉太醫保持著一段距離,可是看到她對他笑的那麽開心,他就是不高興,他心裏就是不舒服,就好像本來是自己完全擁有的一件寶物,卻不小心被別人欣賞到了它的光彩,讓他恨不得立即將這件寶物收藏起來。

    蔣若男雖然能夠理解眼前封建男的大男人主義,可是……可是……這未免也太過分了!

    她看著他,氣唿唿地說:“侯爺,你可以和別女人卿卿我我,生兒育女,還不止一個,我卻連和別人打個招唿,閑聊兩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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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紹康見她又提到這件事情,把臉一沉:“這兩件事怎能相提並論?”

    蔣若男越想越氣,站在假石上衝著他吼:“怎麽不能相提並論了,都是一樣的道理,你不希望我和別的男子太過接近,我難道想希望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子卿卿我我嗎?我現在還隻是說兩句話了,如果我和你一樣……”

    “蔣若男!”靳紹康暴喝一聲,打斷她的話,然後上前禁錮住她的雙肩:“你胡說八道什麽!這是身為女子能說的話嗎?”像他一樣,和別的男人……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麵,煙霧繚繞中,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在忘情地交纏,隻不過其中的男子卻不是他,在這一霎那間,靳紹康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雙手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度,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蔣若男痛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她使勁地捶他,“你放手,放手!混蛋!”

    可是靳紹康陷入瘋狂中,雙手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蔣若男痛得受不了,提腳朝他全力踢去,同時雙手使勁地掙開他的手。

    靳紹康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躲開她全力的一踢,同時鬆開雙手。

    突然間失去他的鉗製,而她又用力過猛,一時失去重心,整個人向後仰去,從假石上落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蔣若男摔得眼冒金花,屁股劇痛,肩膀也是火辣辣的疼,一時間,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那邊靳紹康見蔣若男摔倒在地,陡然清醒,連忙過去:“若蘭,你怎麽樣,摔到哪裏沒有?”

    此時蔣若男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殺父仇人一般,見他靠近,一邊抬腳踢他,一邊哭著罵:“你滾開,混蛋,就會欺負女人!你這個老古董,封建男,橫蠻不講理的豬!我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成為你老婆,我不幹了,我要和你離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氣昏了頭,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看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躺在地上爬也爬不起,靳紹康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在他的印象中,她都是囂張的,跋扈的,趾高氣揚的,何曾見過她哭得這麽厲害。他不禁慌了神,心絞在一起,她每哭一聲,他就痛一下。

    他衝到她身邊,不管她一腳一腳地踢到他身上,也不管她嘴裏嘰裏咕嚕的罵的是什麽,慢慢地扶起她的上半身,“若蘭,痛得很厲害嗎?要不要我找太醫來?”

    蔣若男身上痛極,心中對他恨極,怒道:“我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放手!”說著,想也不想,揚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兩人都呆住了,蔣若男一時也忘了哭泣,呆呆地看著他被甩到一邊去的臉。

    她……竟然打了他,他可是安遠侯,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她竟然打了他!

    不知道這裏對於打老公的女子會是怎樣的懲罰?

    蔣若男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心中七上八下。

    卻見他緩緩地轉過頭來,垂著臉,一言不發,可是她感覺到他的怒氣,因為他抱著她的手都僵硬起來。她也跟著緊張起來,心中下定決心,如果他惱羞成怒打她的話,她一定大叫出聲,將人引過來!自己可再受不了折騰了。

    正當她暗自戒備的時候,靳紹康卻忽然抬起頭,看著她,麵上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是目光卻很柔和。

    他低聲道:“對不起,剛才我一時衝動,沒有注意力度……你摔疼沒有?”

    蔣若男看著他,愣住了,他竟然跟她道歉……

    被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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